第十四章出走
要說這個世界和魏子苓生活了二十八年的二十一世紀(jì)還有什么一樣，可能就只剩下頭頂上的這片天空和天空上那輪烈陽；魏子苓能下床時，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早早起來打開房門，坐在院里，等待太陽從遠(yuǎn)處的山腳像剛學(xué)會走路的小朋友一樣悠悠的爬起來。
只有裸露在外的肌膚感受到了這世界的光和熱，魏子苓才覺得這一切不是一場夢；然而曾給她希望的暖陽如今卻讓她十分暴躁，特別是魏白前吃面的“滋溜”聲，猶如抗戰(zhàn)片里日本人持著歪把子機槍掃射，破碎而且難聽。
“你吃面就不能不出聲呀?！蔽鹤榆呤终茡沃烂?，怒視魏白前。
“姐，這不能怪我呀，誰讓外婆的面做得這么好吃?！蔽喊浊岸似鹜氚衙鏈雀?，抹抹嘴，盯著魏子苓的碗，“姐，你怎么不吃。”
“飽了?！蔽鹤榆邲]好氣的說。
“還剩這么多。”魏白前彎腰伸手將魏子苓的碗端了過去，“我替姐吃了吧，放一頓就不好吃了。”說完，又開始坐下海塞。
“丫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蓖馄抛谖鹤榆吲赃叄次鹤榆呱袂榻箲]，擔(dān)心說。
魏子苓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外婆，沒事，沒出什么事，你放心吧?！?p> “你這丫頭，什么事連外婆都不能說，說出來外婆也能幫你出出主意；外婆雖然比不得你們年輕人主意多，但外婆活了這么些年，見得也不少?！?p> “外婆，真沒啥事?！?p> “算了，外婆也不逼你，不過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憋久了傷身?！蓖馄砰_始收拾桌上的碗。
“外婆，這些事我來就行，你進(jìn)屋歇著。”魏子苓忙從外婆手里把碗接過，見魏白前起身欲走，“魏白前，來搭把手?！?p> “姐，你一個人就行，幾個碗那要的了兩個人洗?！蔽喊浊澳ㄖ祀x開位置。
“你來不來?！蔽鹤榆咭蛔忠活D，滿臉煞氣，魏白前往后縮縮脖子，感覺像被一只老虎盯上一樣，渾身發(fā)冷。
兩人端著碗進(jìn)了廚房，外婆則搬過凳子，在院里陽光最充足的地方曬太陽；三月的陽光即使正午也不嫌熱，反而會曬得人渾身發(fā)暖。
年紀(jì)大的人就更加喜歡在這個季節(jié)曬太陽，以魏子苓的話說，人上了歲數(shù)，身體里的鈣就會流失；而多曬太陽會促進(jìn)鈣的合成，不過這些外婆是聽不懂的，但是曬完太陽后，身體確實舒服不少，所以只要有空，外婆就會搬凳子在院里坐著打盹。
“魏白前，這一回來就到飯點，剛也沒來的急問你；昨天給你安排的任務(wù)完成得怎么樣了?！蔽鹤榆咭贿呄赐耄贿吥醚燮澄喊浊?。
魏白前洗碗的手僵硬一下，嬉皮笑臉，“姐，這籌錢哪能一天就成的是吧；這就是一個水磨功夫不是。”
“意思是你今天沒有籌到錢咯。”魏子苓又拿起一個碗放進(jìn)水里。
“也不是沒有。”魏白前面色僵硬的將腰間的錢袋解下，從里面倒出十枚銅錢，“村頭的趙全家想拿十枚銅錢入伙?！?p> “趙全”魏子苓在腦子里回憶，“是不是就是上次李彪上門討債，挺身而出的壯士?！?p> “他壯士？一家連飯都快吃不起的人還壯士?！蔽喊浊奥曇籼岣?，面帶嘲諷，渾然忘了他魏家也就這段時間有秦玄參救濟(jì)才吃上幾頓飽飯。
魏子苓和著手上的水一巴掌扇在魏白前臉上，頓時五根紅色的手指印在魏白前左面頰顯現(xiàn)，紅欲滴血，可見魏子苓是真的生氣了。
魏白前左手揉臉，好半晌才恢復(fù)直覺，怒視魏子苓，“你瘋了，別以為你是我姐就能打我?！?p> “啪”這一巴掌比剛才那掌還重，扇得魏白前差點跌倒在地。
“我艸....”魏白前話還未說完，就被魏子苓一腳踹倒在地。
“魏白前，我告訴你，你要再說一句不敬的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蔽鹤榆邜汉莺莸亩⒅厣系奈喊浊?，空氣也被魏子苓身上散發(fā)的煞氣凍成了冰，魏白前如墜冰窖，硬是將要出嘴的狠話吞了回去。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姐這副模樣，現(xiàn)在的魏子苓若尸海上浴血的神女，美麗卻十分危險；眼神若噴發(fā)的巨型火山，讓他不敢直視，好似要被這眼神灼燒成灰。
廚房的動靜驚動了正在院里打盹的外婆，外婆拐杖都來不急拿，沖到廚房，急急去拉跌坐在地的魏白前，卻怎么也拉不起來。
“丫頭，你打你弟干嘛。”外婆顫抖著手從魏白前臉上輕輕拂過，疼得魏白前呲牙咧嘴。
魏子苓深吸一口氣，讓暴躁的心平靜一些，“外婆，你別慣他，你看他現(xiàn)在什么樣；一個大老爺們，這么大了，整天游手好閑，除了吃就是睡；要是這樣也就算了。”魏子苓越說越氣，“外婆，你知道他剛說啥嗎；他嘲笑別人錢給得少，嘲笑救過他命的人?！?p> “他什么時候救過我命?！蔽喊浊芭?。
魏子苓冷哼兩聲，“上次李彪來逼賬，要不是人家趙全，你說你是不是當(dāng)時要被李彪那群人打死，你說他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边@句話，魏子苓幾乎是吼出來的。
魏白前雙手一撐，從地上站起來，現(xiàn)在他也一肚子火，也不管會不會被燒成灰，滿是血絲的大眼瞪著魏子苓，“你不就是看不慣我在家里嘛，我走，我走還不行嗎?！闭f完，拔腿就跑到大門口，拉開門像一匹發(fā)瘋的烈馬沖出馬廄。
魏子苓也在氣頭，盯著魏白前背影大嚷，“你要有種，出去了就別回來?！敝皇钦f到最后，淚流滿面；她也不知道剛才是怎么了，就是突然控制不住，心里像是洪水決堤，怎么都堵不住。
魏子苓扭過臉，將臉深深埋在外婆肩上，大聲的哭了出來，好像要把來這個世界所遇見的所有不滿一下全哭出來。
“丫頭，你這又是何苦呢。”外婆拍著魏子苓后背，像安慰一個丟失玩具的小孩，“哭吧，哭吧，哭完去把你弟找回來；白前以前是頑劣了些，但是這斷時間已經(jīng)變好了不少；丫頭，你總要給時間，樹要長大還需要幾年時間，何況是人?！?p> 好一陣，魏子苓那張淚臉才從外婆肩里出來，看上去就像一只美艷的大花貓；外婆拿出手帕，擦掉魏子苓臉上淚痕，“丫頭，去吧，去把你弟找回來；打斷骨還連著筋，你弟想必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他這出去，不回家又能去哪兒；去把你弟找回來吧，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說的?！?p> “外婆，對不起?！蔽鹤榆叱橹亲诱f。
“你這傻丫頭。”外婆憐惜的將魏子苓嘴角那幾縷秀發(fā)撥回魏子苓耳后。
“外婆，我去找白前，我一定給他帶回來?！?p> “去吧?！蓖馄艙]手。
魏子苓出門后，左右四顧；魏白前出門時，她在氣頭上，沒有注意魏白前出門時往那個方向去了；此時只看見空空的泥路，路上連個人的影子也沒有；附近的鄰居也緊閉房門，沒有一個人出來，讓魏子苓想找個人問問都做不到。
選個方向，魏子苓就拔腿追了下去，可是都出了魏家灣好遠(yuǎn)，也沒有看見魏白前影子。
“白前，魏白前。”魏子苓雙手合攏成喇叭形，一遍一遍呼喚魏白前的名字，可是并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喊累、走累了，魏子苓就蹲在地上歇息；“白前到底能去哪兒呀?！蔽鹤榆卟粩嗷貞浳喊浊耙郧皫ミ^的地方，但是好像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魏子苓陷入深深的自責(zé)當(dāng)中；怎么就那么沖動，為什么要動手。
氣歇勻了，魏子苓繼續(xù)沿著這條道路搜尋下去，繼續(xù)一遍一遍的呼喚，期望魏白前能聽見，然后跟她一起回家；等找到魏白前，她就向弟保證，以后絕對不再動手，魏子苓如是想。
五個小時過去，天上的太陽也已掛在半山腰上；魏子苓知道，再等不到兩個小時，天就會徹底黑下來；除了長安城，城外的這些地方，只要天黑下來就會陷入死寂；這個世界也不像二十一世紀(jì)人口那么密集，城外的農(nóng)村，都是隔上極遠(yuǎn)才會看見一個村落。
“白前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去了吧?！蔽鹤榆甙参孔约?，她都快順著這條道找到長安城了也沒有找到魏白前。
“丫頭，白前找到了嗎？”外婆守在門外，見魏子苓回來，急忙高聲問。
“弟沒回來嗎？”魏子苓喘了兩口氣，折身又要去找，“外婆別急，我再去找找?！?p> 外婆喊道：“丫頭，天黑了不安全，白前怎么說也是一個男娃，不打緊；明天說不定就自己回來了?！蓖馄耪惺?，“丫頭，進(jìn)屋吧，這城外呀，天黑了就不安全，聽他們說前段時間就有一個女子在晚上被人奸殺，尸體被兇手扔在一個柴堆里，太慘了。”
魏子苓猶豫一陣，還是跟著外婆進(jìn)屋，栓門時，魏子苓問外婆，“外婆，那兇手抓到了嗎?！?p> “官府派了人，可是搜了這么多天，也沒見一個響動；應(yīng)該是沒有抓到，哎，看來這事再等一段時間就會不了了之；現(xiàn)在呀，各家女娃都不讓晚上出門呢，就怕被那兇徒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