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娘依舊不是很開心,但還是點點頭,先一步南風之前拎起食盒,眼睛巴巴的看著南風,示意她先走。
南風看著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短促一笑,覺得這的人真有意思。居然還羨慕別人能事無巨細的伺候另外一個人,果然是封建社會下的女子。要是她,不想做的事情,看見了也當做沒看見。
哎,這思想覺悟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去了院子,周婆婆同新來的姑娘剛好拎著一個筐從外面進來,啞娘眼睛立刻一亮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去正殿里找兔子,周婆婆把筐遞給南風,笑道:“啞娘倒是比姑娘還喜歡小白,說來我看小白年歲也不小了,姑娘養(yǎng)了多久了?”
南風看著那筐,用料講究,沒有一絲斷裂之處。編織的也是極其的細密,高低亦是一致。
“我養(yǎng)了三年了,不過它應該不止這個歲數(shù)?!蹦沁厗∧锉е米映鰜恚巷L看著小白那額間的一點紅,笑道:“我倒是看不出來年歲,周婆婆覺得它今年幾歲?”
“那我可看不出來?!敝芷牌艙u頭笑道,隨即又道:“不過東市有一個專門賣這些家禽,玩獸的地方,姑娘可以抱著小白去哪里問問那些老師傅們?!?p> “也行,有空我去問問,并且小白的食物來源也得解決。我可不敢讓它在王府里造作,萬一吃了什么名貴的花,賣了咱們?nèi)齻€也賠不起啊?!蹦巷L把食盒打開,頓時香氣撲鼻,周婆婆幫忙把所有的碟子都拿出來,最后看著那四個小菜眼睛都直了,贊嘆道:“不愧是王府,這簡單的小菜都做的這般精致!”
周婆婆做飯已是很有一手,如今見了也是向往。南風看著面前這幾道材料普通,但是做法不普通的菜,心里也是萬般感受啊。
自從山里出來后,似乎是為了照顧她和卜贏,左一的每一頓飯都準備的特別精致。那個時候她就覺得那已經(jīng)是美味至極了,如今看來,那的確也能得粗糙二字。
不過這四個菜她一個也叫不上來菜名,只能看出一個是豆芽,一個是個什么卷,一個是一盤什么肉,一個是一盤雕刻成什么花的胡蘿卜,下面鋪的是切成片狀的櫻桃。
啞娘把兔子放進了筐里,筐的高度夠高,那兔子扒拉著筐壁巴巴的看著她,似乎在述說著什么。南風看著那兔子,心里頓時都軟和起來了。當年養(yǎng)它其實只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她本可自由自在的在山林里生活,可是她卻為了自己把它抱了回來。
那個時候,即使自己每天都在讓自己忙起來,但是生活的枯燥,崩潰還是在一點點的侵蝕內(nèi)心。南風沒辦法,只能用養(yǎng)動物的方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憑心而論,這三年她的確沒有虧待它,即使寒冬臘月也總是跑很遠給它找來最鮮嫩的草。
她的孩子們她都坐了記號,以后抓兔子的時候特地放過一馬。況且,堂堂天朝的戰(zhàn)王不知道給他編織了多少窩,它還不知好歹的拉過人家懷里。
這兔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想到此,南風突然低笑了一聲。拿起那雕刻的十分精美的蘿卜花丟在了框里。好半天沒有吃東西,小白早就餓壞了,可是面的自己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還是先警惕的嗅了嗅,隨即一發(fā)不可收拾。
周婆婆看著那兔子餓瘋了的模樣,道:“這么一點東西也喂不飽它,要不一會我去問問那個王嬤嬤,看能不能從廚房里拿一些不要的菜葉子什么的?”
南風點頭,并且囑咐,“行,左一給你的錢還有剩余吧,到時候給人家點,算是買的?!?p> “我曉得了?!?p> 說罷正要轉身,王嬤嬤打理妥當后從側殿后的小路疾步走來??吹侥巷L正在吃飯,周邊并未見興兒,心中疑惑,但并未表露出來,上前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
南風見她來,正好問道:“王嬤嬤,你看我這養(yǎng)了一個兔子,您能不能帶著周婆婆去廚房問問,看有沒有不要的菜葉子弄一些過來,我們會付錢?!?p> “這個有什么麻煩,不用勞煩姑娘身邊的人,一會讓興兒去拿就可以了,不值錢的東西,哪里需要花費錢?!蓖鯆邒吣樕闲α诵?,抬頭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在尋找,南風這才明白剛才那姑娘是誰,恍然反應過來,道:“那姑娘叫興兒啊,現(xiàn)下在屋里打掃呢。說起來挺不好意思,我這兔子實在不太知道衛(wèi)生?!?p> 王嬤嬤忙彎了彎身子,道:“這是哪里的話,她為奴婢本是來侍奉姑娘的,打掃屋子是本分?!?p> 笑了笑,南風開始默默吃飯,心里突然覺得自己還真的有些做萬惡資本惡毒小姐的潛質(zhì)。
不過這個嬤嬤一看就是后院混過來的,人精似的。她一個深山老林出來的小白,還是少說話為好,沒得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讓人覺得自己......啥啥也不是。
南風和往常一樣所有的飯菜都只動了一半,周婆婆和啞娘從來不愿意和她一起吃,她只有這樣。不過今日這人這么多,這些剩余的飯菜肯定是不夠的。這個時候興兒已經(jīng)拿著垃圾從屋里出來,王嬤嬤上前一步,恭敬道:“姑娘若是吃完,老奴就把飯菜扯下去了。”
南風為難的看了一眼周婆婆,隨后問想王嬤嬤,“你們?nèi)ツ睦锍裕俊?p> “下人們自有另外的廚房用餐,剛才杜七已經(jīng)去取了,現(xiàn)在算著也該回來了?!?p> 南風點點頭,王嬤嬤似乎看出了南風的顧慮,貼心補充,“姑娘的人也是同我們一起吃飯的,姑娘不用擔心?!?p> 周婆婆同啞娘對視了一眼,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擔心。
南風這也才放心,讓眾人先去吃飯,她抱著筐朝正屋里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扭頭道:“兔子的食物可以先不用拿,吃完飯再去弄也行。”
王婆婆愣了一下,隨即低頭淡笑,“是?!?p> 正屋右邊過了屏風和珠簾后是一處隔間,應該是白日里消遣解悶的地方,中間有一張大圓,靠窗的地方是一張很大的床,像榻,卻好像又不是。對窗的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下方是一排大概同南風一樣高的書架。
把筐放在腳邊,南風躺在榻上深深的吐了口氣。
“林黛玉是真心的不容易啊,不過人家也至少是個名門大家小姐,自己這算什么啊?!笨粗^頂精致的雕刻,南風心里郁悶,煩躁的翻了個身,“過的可真難受,還不如在山洞里呢,那至少是我的地盤......”
腳一下一下的磕在榻上,突然外面?zhèn)鱽硪宦暵曧?,緊接著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在珠簾外響起,“姑娘可有何吩咐?”
南風驟然起身,看著珠簾外的身影,驚訝,“你不是去吃飯了嗎?”
“周婆婆和啞娘她們先去吃飯了,姑娘身邊得有人伺候。”
“我吃飽了沒事做,要什么伺候,你去吃飯吧,我就躺一會?!彼敲凑驹谕饷妫疫€能躺舒服嗎?
興兒卻腳下不動,王婆婆讓她站在這伺候姑娘的。此刻臉上有些緊張,唯恐得了主子厭煩,又害怕自己走了也不對。
南風朝外面走去,掀開珠簾,看著她一副維諾的樣子。有些無語,笑道:“你去吃飯吧,有我在沒人說你,吃完了再過來候著?!?p> 興兒到底才十五歲,見南風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便點頭出去了。
南風總算松了口氣,轉身撲倒在榻上,無趣的看著錦被上的花紋,慢慢的竟睡著了。
夜色漸濃,書房內(nèi)卜贏正看著前些日子秦明送來的這三年來朝中勢力范圍變化。
許氏,當真是一日盛過一日了,連白家都真正的收入麾下。
他,的確是要好好謀劃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主子,孔大夫來了。”
“進來?!?p> 左一推開門,側身,讓身后的白胡子老人先進去,自己緊跟其后關上了門。
繞過屏風,兩人站定。孔大夫看著坐在桌后的卜贏,眼底略有激動,但不忘行禮,雙手抱拳,恭敬道:“孔明參見殿下?!?p> 卜贏眼底亦是溫和,微微抬手,“不必多禮,請坐?!?p> “不了,老夫還是先看看殿下的傷吧?!?p> 孔大夫今年已經(jīng)六十二歲,已經(jīng)算是長壽之人,因自己行醫(yī),平日里也多有保養(yǎng),身子這才十分硬朗,如今看著倒像是五十出頭的。
只是,一把白胡子拉高了觀感。
卜贏未拒絕,伸出左臂露出手腕。
孔大夫忙搭上指尖,細細感受著指尖的脈跳,不多時臉上便是陰沉一片。
“殿下的內(nèi)力似乎......”
“丹田受損?!?p> 丹田受損......一個練武之人若想有成就首先練的便是內(nèi)力,內(nèi)力需要丹田為載體,若是丹田受損,那身手再好,也不過爾爾。
于真正的高手來說,不過一廢人。
孔大夫抬眸,滿臉擔憂的看向卜贏卻見他神色平淡,道:“丹田之事老夫雖說有一些法子,但是不敢同殿下保證,還需日后用藥后再行診斷。”
左一忙問:“有幾成把握?”
孔大夫沉思片刻,伸出四個手指,“四成?!?p> 左一眸子一緊,臉色微白。
卜贏卻好似并不那么擔心,收回手,道:“你盡力而為即可?!?p> “老夫定然盡全力而為!”孔大夫忙道,目光這才落在卜贏的腿上,臉上忍不住的露出憤恨之色,但是到底忍住了,道:“殿下可否讓老夫給您看看腿?”
卜贏點了點頭,孔大夫這才上前查看。
卜贏抬頭,見左一神色緊張,隨口問道:“這幾日有沒有引出來些什么東西?”
左一被這么一問,打了岔,稍微一思,便回道:“有兩批人,是為殺人滅口。被密衛(wèi)攔截,斬殺了七人,沒有活捉?!?p> “那人是江湖哪派的人?”
“不算是門派,只能算是賞金獵人?!比昵霸S家為了傳說中的皇家衛(wèi)設了個大局,謀害戰(zhàn)王。此事要是敗露,許家雖不至于萬劫不復,但是到底失了眾心。為了保密,最好的方法便是尋找江湖上單獨行動的那些賞金獵人。
“他們武功還算不錯,自從那件事后江湖便再也查詢不到他們的蹤跡,是死了,還是隱匿了,如今都不好說。而我們抓到的這個當年只是負責傳遞情報,不算當年真正參與行動的人?!?p> 卜贏點了點頭,這邊孔大夫也已經(jīng)查看好,只是臉色卻不容樂觀。
起身,搖頭道:“殿下的腿耽擱時間太久,就算將骨頭打斷重新恢復,恐怕也不能行動如初。”
那就是說,就算能站起來恐怕也是個跛子。
左一眼底滿是恨意,五指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那群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卜贏卻未有太大的反應,這個結果他早就預料到的。
點了點頭,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配藥吧?!?p> 孔大夫垂眸,正準備下去,左一卻突然攔住了他。正不明所以,只見他看向卜贏,“不看看胳膊嗎?”
胳膊?目光落在卜贏兩個看似完好的胳膊上,有些不解,“殿下胳膊也受傷了嗎?”
卜贏卻是搖搖頭,朝他淡淡一笑,“不用,孔大夫下去吧?!?p> 左一皺眉看著那左臂,表情似有不愿,不過到底是側開了身子,讓孔大夫出去。
待人離開,左一才開口問:“主子怎么不讓孔大夫查看?”
“本王心里有數(shù),你不必擔心,你現(xiàn)在去辦一件事。”
左一紋絲不動,固執(zhí)的看著卜贏。
見他如此,卜贏無奈一笑,解釋道:“已經(jīng)三年,耽擱的時間太久,已注定不能完好如初,何必浪費時間?你與其現(xiàn)在擔心這些沒有用的事情,不如去好好調(diào)查一下皇上?!?p> 左一低下了頭,不能完好如初是事實,可是就這么放棄治療......
“去吧,最近皇上看著可不太對勁,好好查查?!毕肓讼胗盅a充道:“不一定能查出什么,盡力吧?!?p> 主子已經(jīng)這么說,左一自然不能再提出什么異議,躬身退下。
南風的這一覺睡的可謂是昏天暗地,從前一天的晚飯時分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迷迷糊糊間去了次茅房,迷迷糊糊間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半夢半醒中,總是不愿意醒來。
可是,門外的敲門聲讓她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敲門聲很是急迫,南風瞇著眼睛坐了起來,抱著被子在床上發(fā)癔。
“姑娘,姑娘您快起來,小白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