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又到路口2
“曼，你也畢業(yè)了吧。”李曉芳不讓自己閑著。
“對，我是出師了。目前還沒想好下一步做什么，繼續(xù)開店嗎？也不是很想。先在周總這里算是幫忙一陣子，好好打算一下?！敝苈f。
“我也是這樣，出師了，暫時告一段落，工作仍是一樣做著，也沒想好下一步做什么。”楊艷麗深有同感。
“你們現(xiàn)在都是專業(yè)人士，一個是茶，一個是食，好好規(guī)劃，說不定可以合作，大有可為。”李曉芳有著商人的敏銳。
“你呢，芳姐，你問了一圈，還沒說說你自己。”張丹問。
“我，職位和年齡一樣，一直在升，算是一種平衡和互補吧。”李曉芳說。
“我在體制內，關系也競爭不過人家，就索性躺平，讓自己邊緣化，除了工作，大把業(yè)余時間，愛干嘛干嘛?！睆埖せ貞灿悬c無奈。
“小西，評上副教授了。我們這里最高知的人士?！睏钇G麗插一句。
“所以，境界不一樣啊，我單身單得外強中干，小西單身單得不亦樂乎?！崩顣苑颊f。
林小西笑笑，“我知道你會說順其自然?！崩顣苑技右痪?。
“感情是我們不可控的，但事業(yè)是我們更加可控的。管他單不單身，目前要專心搞錢。錢比男人有安全感，也比男人可靠。”李曉芳感慨。
“我同意。事業(yè)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氣。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睏钇G麗附和。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沒想到艷麗也有這樣的覺悟。”李曉芳贊賞。
“是的，女人要活出自己的氣象，男人不是必需品，就是個樂子。這是我看《夢華錄》從劉亦菲那學到的?！敝苈Φ盟柿恕?p> “這才是我們花間五主，現(xiàn)在六主的格局，男人就是個樂子。”張丹大聲說。
“最近，我也有很多感想。從青少年開始，我一直想知道一個問題：生命的意義是什么？后來，學了心理學，有許多知識，但對這個問題仍然做不了解答。有一次，一位學生跟我探討一本書《西西弗神話》，對于這個問題，這本書是非常好的一個解答。但我其實仍然沒有了悟，直到研究生課上，導師問我們二個問題：你來過一趟這人世間，你想留下點什么讓人們知道你來過？你想這世界因為你而有什么不同？那一刻我怔住了，一直陷在自己個人生活的一畝三分地中，一直在小情小愛中，我忽然跳脫出自己的生活框架，俯看這人間，看見了許多人，看見了人間疾苦，看見了眾生。這讓我心生愿力：很想為這人間，這世界，這眾生，做點什么?！睏钣袂迳钌顒尤荨！澳銈儎e笑我，我只是最近會一直有這些念頭。”
林小西贊許地看著她。大家都被一種情緒打動。
“這是我們的格局，不僅男人是個樂子，我們對于這世界，一定有價值，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價值。”周曼有些激動。
“姐妹們，我太為你們自豪了。”李曉芳和張丹拼命鼓掌。
“你們看過網(wǎng)上那個視頻嗎？A4紙上畫人生那個。按人目前的平均年齡75歲來計算，人生只有30×30=900個月。我們都進入了人生下半場，大概還有400個月。當自己這樣算的時候，真是感覺有很重的時間焦慮，似乎人生所剩無幾，好恐慌。”楊艷麗說。
“這樣的清醒，也讓我們打破人生無限、終點很遠的假想，能夠更審慎地使用人生的余額。”林小西認同。
“人生上半場，我們做了別人認為該做的事，讀書，結婚，生子，人生下半場，我們要自己做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楊艷麗少有的堅定。
“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張丹臉上也綻放出光彩。
“讓我們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本該成為的人?！睏钣袂迦滩蛔〈舐晠群埃@是她內心越來越清晰的一個聲音，也是她在做心理咨詢中常常會陪同來訪者前行的一個方向。
這句話引來大家同聲附和。這次重逢，好像有什么東西被點燃了，以至于生命里，開始有了光。帶著這光，大家意猶未盡地散場。
本來約好是林小西送楊艷麗、楊玉清回家的，沒曾想久哥已經(jīng)在桃花源門口等著了。女人們嘻嘻哈哈地調侃作別，楊艷麗識趣地跟林小西走了。
上了車，楊玉清一頭扎進久哥懷里，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木香，久久不抬頭。久哥寵溺地揉揉她的頭發(fā)，等她終于坐直，才一手開車，一手緊緊抓住楊玉清的手，十指相扣。
“看來這次聚會很不錯，看你興奮得像個孩子?！本酶缈粗?p> “嗯，就好像又到了一個路口，又會有一個大的轉折和方向，又是一個新的開始和起點。就是那種激動、戰(zhàn)栗、未來可期的感覺?！睏钣袂宕_實興奮，兩眼放光。
“很久沒看到你這個樣子了，我很期待?！本酶缯f。
“看，傍晚的夕陽?！睏钣袂弩@叫，霞光滿天，在前路的正前方，像是要連人帶車，去到那霞光里，一個玄幻的世界。
霞光打在兩人的臉上、身上，鍍了一層紅黃的光暈，像電影中那些最美的畫面，例如《怦然心動》中的樹上，還有《亂世佳人》中的農(nóng)場。
“我的小仙女。”久哥看她沐浴霞光的樣子，忍不住贊嘆。
傍晚五點半
不明白
為何深愛
傍晚五點半的世界
卻又似乎懂得
是堅守
如同枯枝上最后一片黃葉
是留戀
如同青瓦上最后一盞殘雪
是不舍
如同只剩一次回望的離別
懂得
人間不過驚鴻一瞥
懂得
五點半的世界
如同人生下半場
是一條拋物線
裹挾著頂點后的附落美學
楊玉清即興吟誦，久哥沉浸在吟誦中。
“丫頭。”他深深看著她，更加握緊她的手。楊玉清把他的手貼到臉上，細細摩挲，來回應他滿臉的柔情。
回家，久哥早有準備，吃火鍋。干凈整潔的屋子一下子熱氣騰騰。久哥準備的是清湯火鍋，基本都是素菜，這樣兩個人的胃都又暖又舒服。
“夏天人們總是往外跑，還是冬天好，人們都是往家跑。冬天，人們更加需要回家、點燈、火鍋、擁抱，總之，都是溫暖的東西?！睏钣袂宀活櫷砩喜怀燥埖牧晳T，大快朵頤。
“小東西，鉆進來，讓你更溫暖?！眱扇硕紦Q上居家服，是棉絨的，柔軟極了。楊玉清聽話地鉆進久哥的衣服里，兩人貼得緊緊的，一起共用著一件外套。
秋冬回娘家，楊爸總會讓他們帶上自己種的白蘿卜，是那種一半白一半綠的品種，可以當水果生吃，怎么吃都好吃。
翡翠綠的蘿卜放在白瓷盤里，太好看了。楊玉清忍不住拿起來就吃，久哥趕緊搶過去，放在鍋里。
“涼，你胃不好?！本酶缫唤z不茍。
“就吃一塊。”楊玉清撒嬌，使美人計。
“不行，上次你吃完就胃疼?！本酶绮簧袭敗！皝恚?，煮過的，吃這個。”久哥看她嘟起嘴，哄著。
楊玉清知道有些事上，久哥就是鐵面無私的包公，絲毫不松口，只好作罷。
飯畢，久哥麻利收拾好碗筷，兩人躺床上。久哥知道楊玉清是一個傾訴欲很強的人，睡前聊一聊是讓她最舒服的事。
中國夫妻的婚姻里，其實每個男人都知道，經(jīng)營好婚姻關系有一個重要的訣竅：聽妻子說話。可僅僅只是這樣的一個簡單需求，幾乎很少有男人是能做到的?？梢姡诨橐隼?，中國男人常常是多么的愚蠢、自私，或者說自戀。劉震云的小說《一句頂一萬句》極其寫實、殘忍地揭開了婚姻的蓋子。
楊玉清倚靠在久哥懷里，把今天在桃花源大家熱烈討論的很多內容都講述了一遍，當然，每個人的個人隱私部分，沒有絲毫涉及。
“看起來，你們都是蓄勢待發(fā)。”久哥說。
“對，就是這種感覺。被你共情到了?！睏钣袂迦滩蛔》瓷砼踝【酶绲哪槪谒~頭上親了一口。久哥調皮地指臉頰、指下巴，楊玉清大方地一一親過去，滿足他。
終于膩歪夠了，楊玉清又躺回去。
“我覺得，大家都可以思考三個問題：想為世界解決什么問題？想為什么樣的人服務？是否是運用自身的核心競爭力？”久哥建議。
楊玉清默念著這三個問題，陷入苦思中。她有點摸不著頭腦。
久哥看她冥思苦想的樣子，把她緊緊抱過來，說：“丫頭，該睡覺了，小別勝新婚。”楊玉清本想掙扎一下，無奈，在久哥的嘴唇下，只有繳械投降。
第二天是周末，久哥做好早餐，才叫楊玉清起床。
“周末你好好休息，我早點去店里，有二個員工請假?！本酶缈粗酝辍?p> “不行，我也要去。我要像跟屁蟲黏著你。”楊玉清不想一個人呆在家。
“那我把你拴在我褲腰帶上好不好？”久哥看她忙不迭跟著，打趣道。
“來。”楊玉清果真把倆人情侶裝的褲腰繩作勢要綁在一起。
久哥笑笑，隨她去。
看著一臉天真的楊玉清，他忽然記起不知是誰說過，天真的女人都是被深愛的，張牙舞爪的女人都是被辜負的。記得還有一種說法，說女人是水，而男人是容器，水是什么形狀，取決于容器的樣子。被保護的女人有安全感，被認可的女人自信，被關注的女人溫柔。
“愿世間所有女子都能得遇良人，被世界溫柔以待?！彼萍杭叭耍蛋底８?。
不想倆人一到店門口，見楊艷麗等在那里。
“怎么不去家里或打電話？”楊玉清怪責地說。
“小別勝新婚，我能那么不識趣嗎？”楊艷麗故意笑。
“才一天不見，怎么就小別?！睏钣袂遄焐线@么說，想起昨天久哥的這話，臉一下子紅了。
“看你做壞事的表情，不逗你了。我實在睡不著，想跟你們聊聊?！睏钇G麗說著，跟他們開門進到店里。
“我也正有這個想法?！睏钣袂甯吲d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