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覺夢觀的正中間,年邁的蛇人庫勒正在等待著李星淵等人的到來。
它是一位肉眼可見衰老的蛇人,有著龐大到了驚人地步的佝僂體魄,整個身體裝在麻布色的長袍當中,腰間記掛著各式各樣的香爐與類似的掛件,手中拿著一柄附著著眾多腫瘤般的長杖,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長杖上面,豎瞳昏昏的斜看過來,看上去又衰老又疲憊。
整個道觀本身便是為了挖掘通道而設(shè)計的空殼,里面并沒有什么東西,但卻并不顯得空曠。
那是因為在庫勒的身邊簇擁著數(shù)量眾多的背叛者們,令人吃驚的是,人類占據(jù)了其中壓倒性的多數(shù)。
各行各業(yè),各種打扮的人緊張而惶恐的圍攏在衰老的蛇人庫勒身邊,而在戈洛迪的記憶當中,就是在那個高大蛇人的腳下,有著通往穢神神廟地道的活板門。
“恭候多時了,大秦的戰(zhàn)士們?!鄙呷藥炖沼昧骼鴺藴实娜祟愌叛哉f道:“在那孩子沒有按時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發(fā)生了意外,好在使者還是安全到達了這里。”
白秋辰擺好了架勢,她整個人的氣息突然沉靜了下來,就像是變成了一尊深不見底的湖泊一般。
她悠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息,泰一神賜福的鎧甲露出了隱約的黃色光芒,似乎是某種幻覺一般,某種用非人語言哼唱的古老歌謠從那鎧甲之上傳來。
白秋辰跟著哼唱了幾個曲調(diào),那些音節(jié)加強了鎧甲的力量,讓其之上纏繞的無形之力瞬間加強了數(shù)倍。
她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聳立在覺夢觀當中的山巒一般,那種無形的威壓讓周圍那些看上去只是肉體凡胎的背叛者們有些瑟縮,但他們依然保持著沉默,并且沒有后退一步。
大多數(shù)的背叛者看上去并沒有準備好迎接戰(zhàn)斗,他們并沒像是門外面那個胖子奉常的護衛(wèi)那樣可以發(fā)射出奇特光點的符文武器,也沒有足以抵御那種武器進攻的甲胄,更多的人只是穿著日常的衣服,手里拿著木棍剪刀之類可笑的武器,最有殺傷力的不過就是一把割肉的小刀。
“讓開?!?p> 白秋辰舞動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長槍,威嚇著眼前的人群。
“不要著急,武安侯?!睅炖战谐隽税浊锍降姆Q號,而李星淵他們對這一點并不覺得意外,畢竟這位庫勒可是蛇人在咸陽當中所有間諜的頭子:“我們不妨先談?wù)劊嘈盼?,我在你的祖先出生之前便來到了這個城市,我知道很多你迫切渴求知道的事情——比如說,關(guān)于你孿生姐妹死亡的陰謀?!?p> 白秋辰擰緊了自己手中的長槍,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郁結(jié)的陰暗神色。
“你一直為了這個帝國而戰(zhàn),但你真的了解過那些潛藏在這個國家陰影當中的東西嗎?”
庫勒伸長了脖子,向著白秋辰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看看你周圍的這些人,看看他們的眼睛,沒有人強迫他們!更沒有人喝下哪怕一滴的支配血清!他們是被你那偉大的強秦逼到了這里!如果說真的有試圖控制他們的怪物,那不是我們,而是那榮耀的大秦!”
“別上它的當?!笨到z坦斯抽出了一張符箓:“它在拖延時間?!?p> “我知道?!卑浊锍綋u了搖頭:“我知道的?!?p> “玄明恭華天主?”庫勒看向了康絲坦斯:“啊,回天監(jiān)最有趣的進步派天主,你知道自己的生父和生母如今在何方嗎?回天監(jiān)是怎么跟你說的?”
康絲坦斯冷笑道:“想必在哪處地獄里嚎啕呢吧?要不要我送你去見他們?”
庫勒似乎也沒想到康絲坦斯會這么回答,那長滿了鱗片的臉上露出了呆滯的表情,趁著這個瞬間,康絲坦斯丟出了手中的符箓,那符箓在半空當中變成了一團光焰,狠狠的砸向了庫勒,庫勒舉起了手中的長杖,以蛇人語高聲嘶鳴了一聲,一團黑霧涌向了火焰,二者相撞,在空中糾纏了片刻之后雙雙消散了。
這成了戰(zhàn)斗開始的信號。
那些背叛者們亂哄哄的向著白秋辰涌了上來,他們看上去就沒有受過什么訓(xùn)練,即便是李星淵這樣的人應(yīng)該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在他們當中開無雙,但是白秋辰橫著長槍,把李星淵攔了下來。
“看好泡泡?!卑浊锍皆跊_進人群之前對李星淵說道:“別讓她看到這些?!?p> 這是一場毫無疑問的屠殺。
即便是白秋辰?jīng)]有穿著那身被泰一神祝福過的鎧甲,那些簡陋的武器也很難刺穿她的皮膚,唯一可能對她造成傷害的可能是萬一被刺穿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傷口之后興許會感染的破傷風(fēng)——而在白秋辰穿上了那身鎧甲之后,他們更是連這點奇跡一般的指望都沒有了。
她揮舞著長槍,像是殺戮的暴風(fēng)一般刮過,手段格外的粗暴殘忍,甚至不再追求一擊致命的方式,而是盡可能的讓他們在倒下之后猶有余力嚎啕和嘶喊,悲鳴和尖叫聲很快就在整個道觀當中響起。
“看吧!這就是擋在我面前的結(jié)果!”白秋辰喊道:“不想死的話就逃吧!”
“不會逃的!”有個和王典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對著白秋辰嘶喊道:“在沒有見到這個國家崩潰之前,我是不會逃的!”
他究竟對這個國家有著什么樣的怨恨,是如此的希冀著這個國家崩潰呢——白秋辰不想知道這些。
她只是說。
“那就死吧?!?p> 長槍瞬間洞穿了少年的心臟,少年的臉上依舊保持著那種仿佛燃燒著火焰般的猙獰,倒在了那被背叛者的血液染紅的地面上。
終于還是有人開始逃跑了。
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逃竄者產(chǎn)生的連鎖反應(yīng)導(dǎo)致整個背叛者的隊伍開始發(fā)生了崩潰,他們哭喊著想要逃離白秋辰,逃出這個已經(jīng)變成了人間地獄一樣的覺夢觀大殿。
但是,所有的大門都被封死了。
地上的血液開始蔓延開來,就像是猩紅色的藤蔓一般,攀上了門扉,并將其牢牢封死。
“真是不像樣。”
一直在和康絲坦斯的法術(shù)戰(zhàn)斗的蛇人庫勒猶有余力的發(fā)出這樣的感嘆。
“人類啊——果然是不知道信仰為何物的種族?!彼斐鍪终疲诒豢到z坦斯所召來的火焰所轟擊的時候不閃不避,而是用空閑的左手抓起了地面上那具少年的尸體,仔細的端詳著他那殘留著猙獰怒氣的面容,用一根手指逐漸合上了少年的兩個眼睛:“還是說,真正有信仰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呢?”
它重重的用那如同長滿了腫瘤一樣的長杖敲擊了一下地面,黑色長杖的杖頭那些擁擠在一起的腫瘤同時爆開,變成了一團擠在一起的眼球正在狂亂的轉(zhuǎn)動著,發(fā)出滋滋的惡心聲響。
庫勒丟下了長杖,或者說,長杖自行掙脫了庫勒的手掌,開始趴在地面的鮮血之上,接觸地面的地方長出了無數(shù)的嘴巴,瘋狂吸吮著那地面上的血液。
隨著血液的逐漸盈滿,長杖——不,應(yīng)該說是某種以長杖形態(tài)被封印的生物開始逐漸生長了起來,并且將那些企圖逃跑的背叛者們拉倒在地,用黑色的觸須包裹他們的同時,無數(shù)的口器也隨之啃噬著他們的身體。
根本沒給人阻止的機會,那長杖便逐漸臃腫的成形,無數(shù)張嘴巴從那如同原生質(zhì)腫泡一般的身體當中張開,開始發(fā)出駭人的喊叫。
“Tekeli-li! Tekeli-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