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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事

秦時事

呱呱頭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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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1-08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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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律課

秦時事 呱呱頭 2410 2021-01-07 18:58:03

  《云夢秦簡·為吏之道》:“吏有五失:一曰見民倨傲,二曰不安其位,三曰居官善取,四曰受令不僂,五曰安家室而忘官府?!?p>  ......

  秦王政二十年七月。

  秦國。

  漢中郡治南鄭。

  正值午后夏暑纏綿之際,炎炎難耐,悶躁不已,恰有一縷微涼清風(fēng)從山林而出,吹進(jìn)了城東官寺旁的學(xué)室之中。

  學(xué)室堂內(nèi)。

  臨近學(xué)成出仕的弟子們被‘荊軻刺王’之事擾心,個個面露慍色,直欲怒發(fā)沖冠。

  “律言:嗇夫不把官府的事務(wù)放在心上,而是一心作奸犯科。該如何懲罰?”

  出語之人為郡治主吏掾王冕,秦自商鞅變法以來,尊崇“以法為教,以吏為師”的主張,故學(xué)室案堂之上的師長,都是以官吏為先。

  王冕環(huán)顧學(xué)堂內(nèi)左右弟子,個個眼神飄忽,神魂出竅,他內(nèi)心不滿至極。

  章淳身著一襲白裳,頭戴長冠,坐落於右席第三桌,他余光看了看王冕的臉龐,只見其一臉嚴(yán)肅,便深知了王冕之意。

  故章淳從伏案上站起身來,轉(zhuǎn)身面對王冕,躬身施以揖禮,朗聲答道:

  “應(yīng)該招嗇夫回郡治中斥責(zé),并以他作為惡例,嚴(yán)格依照律條流放邊疆??!”

  言語無情,鏗鏘有力,震醒了堂內(nèi)的弟子們,而當(dāng)?shù)茏觽冡θ恍盐?,慚愧臉紅,紛紛起身告罪。

  “弟子分心它處,請師長責(zé)罰!”

  ...

  王冕性格公直,以律存身,不在乎這些俗禮,他面容嚴(yán)肅,鄭重提醒道:

  “今日考教你們?nèi)绾谓庾x律條,如果表現(xiàn)優(yōu)異,任命官位時將予以優(yōu)先考慮,望你們專心聽講?!?p>  王冕話音剛落,見弟子們一個個躍躍欲試,他微微點頭,拿起案桌上的竹簡,仔細(xì)翻看,少許后,提問道:

  “公案上有言:賊曹吏查案,收到一封匿名書信,其私自拆開翻看,因此得到關(guān)鍵證據(jù),順利破案,是獎是罰?”

  “鳴以為當(dāng)罰?!?p>  坐在左邊第一位的弟子率先發(fā)言,眾人目光隨之眺去,見辛鳴氣度不凡,坦然自信,他繼而微笑答道:

  “匿名之書信,如無法證明被舉報人確實有罪,則投信者已構(gòu)成誹謗之罪,怎么能鼓勵胡亂誹謗他人這種事呢?如果這般,屆時人人自危,怎么能安心耕種勞役,舍身為國出戰(zhàn)?”

  “善?!?p>  王冕單手撫須點了點頭,提筆在書簡上寫下辛鳴“中”的考評,稍許,他停下手中之筆,環(huán)視堂內(nèi)諸弟子,笑道:

  “鳴拋磚引玉,誰人還有一番見解?”

  “弟子也認(rèn)為當(dāng)罰!”

  章淳再次站起身,無它,只因王冕是主吏掾,考評勞績,任免官吏,皆要經(jīng)他之手。

  “淳有些愚見,與鳴的見解有些相去甚遠(yuǎn)?!?p>  章淳側(cè)轉(zhuǎn)面向辛鳴,作一揖禮,以表歉意,辛鳴一向坦蕩,點頭示意無礙。

  “哦?淳有何高見?速速道來!”

  王冕與章淳素來親近,他知道他的這個得意弟子,肯定不是那種只會大話戲人的紈绔子弟。

  “如因一人得到匿信立功而賞,那么人與人之間只要有所過節(jié)的,必定心懷不忿,屆時投匿信,是查還是不查?”

  章淳的嘴唇有些干燥,他特意停頓了一下,重新組織話語,說道:

  “查則耗費官寺人力,財力,最后無獲而歸,是結(jié)案為投信者誹謗?還是結(jié)案為疑案?但無論如何結(jié)案,歸根到底,耗費的人力財力已去,不復(fù)得歸?!?p>  “然也。律曰:如有匿名私信,不要打開,直接將信燒掉。今日教授給你們,要銘記于心?!?p>  “唯!”

  王冕為吏多年,深知其中的不易。

  為何?

  只因大大小小的民事太過繁多,但處理事情總歸是要有先有后,有所取舍的。

  他心有感觸,又嘆道:“商君立下此律,根本原因就是擔(dān)心由此空耗官寺之力,你的見解恰合商君本意?!?p>  章淳施禮后,淡然坐下,默默承受著眾人羨慕的目光。

  王冕則於竹簡上,記錄下此次章淳回答問題“優(yōu)”的考評后,收拾好情緒,他便順勢接著提問道:

  “有賊人夜間行盜,贓值一百五十錢,盜犯將此事告知甲,甲和甲的兒子知情后,與盜犯一起用贓錢買肉吃。該如何懲罰?”

  “甲的兒子和甲都應(yīng)同樣論罪?!?p>  一名長相粗獷的弟子起身相告,其名曰川,出身費氏。

  費川撓了撓頭,也想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才干,但奈何撓斷了青絲,都沒有言說出任何緣由,只因他只誦背了律文的內(nèi)容,卻不解這樣判罰之本意。

  “可有誰能解釋清楚么?”

  王冕了解費川的性格和能力,也不想讓這位困難弟子太過難堪,出聲幫其解圍。

  章淳知道鋒芒不能畢露,否則容易成為眾矢之的,為人嫉恨。

  他看了看身旁的族弟章平,只見其有些蒼白消瘦的面孔上,雖透露出一絲棱角分明,卻更多的是顯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氣息。

  章平性格寧靜,不喜歡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他嘴角抽動,察覺到了章淳的示意,無奈之下,鼓起勁站起來答道:

  “平有一言,望師長斧正?!?p>  “盡言?!?p>  “盜犯將此事告與甲,甲卻沒有揭發(fā)盜犯,已可坐連其罪。甲告與其子,然律言:‘兒子狀告父親,不是公事,官府不要受理?!首硬豢筛嫫涓?。其子論罪,不是因為沒有告發(fā)其父甲,而是因為和甲是同伙,一起用了盜賊的臟款?!?p>  “善!”

  “......”

  ...

  一個時辰過后。

  王冕疲累地放下手中沉重的書簡,他聳了聳肩膀,再拿起案前的另一份書簡,上面明明白白地題寫著四個大字——《為吏之道》。

  他站起身來,緩慢踱步至弟子們中間,雙手拿著已經(jīng)開展的書簡,邊走邊語重心長地告誡道:

  “吏有五善:一曰忠信敬上,二曰清廉毋謗,三曰舉事審當(dāng),四曰喜為善行,五曰恭敬多讓?!?p>  “《管子·弟子職》又云:志毋虛邪,行必正直。如今你們已是學(xué)成外放之時,切記外任為吏,為政尊法,公直守心,勿犯律令?!?p>  “謹(jǐn)聽師長教誨!”

  諸弟子異口同聲,大聲應(yīng)答下來。

  王冕收攏起書簡,握在手中,左手放于后背,右手輕捋平整的長須,于律課的最后,他終于透露了眾人最關(guān)心話題的內(nèi)情,其言說道:

  “職位安排還需與眾師長商議,三日后具體安排會確定,在通告你們來功曹領(lǐng)取文書、符券和官印?!?p>  秦制原則上只在十二月至次年三月任命官吏,但特殊情況不受此限制。

  如今韓趙被滅未久,漢中郡又因為瀕臨二國,所以大量抽調(diào)了許多官吏前赴韓地、趙地任官,致使郡中上下人才稀缺,大量優(yōu)秀的學(xué)室弟子被提前外放,任為要職。

  “唯!”

  諸弟子垂首作揖,以示恭順。

  王冕雙目一覽,再一次看了看這些熟悉的弟子們那蓬勃朝氣的面孔,閉上眼睛搖了搖頭,袖手一揮,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幾歲一般,有些不舍地說道:

  “退下吧?!?p>  “唯!”

  ...

  眾弟子退去的聲音淅淅索索,嘈亂不休,而見其他弟子陸續(xù)離開,章淳也準(zhǔn)備起身離去。

  臨行前,王冕察覺到其動靜,他沉吟了許久后,突然睜眼說道:

  “淳,留此片刻?!?p>  ......

  PS:嗇(sè)夫,秦行政制度鄉(xiāng)一級的長官。

呱呱頭

秦律我都以白話為主,主要原因是秦律晦澀難懂。   文中律條都是取自《云夢秦簡》、《里耶秦簡》、《商君書》等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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