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商君列傳》:“行于國中,不從車乘,不操干戈,功名藏于府庫,德行施于后世?!?p> ......
四人依次領(lǐng)了文書官印,皆深感以后要散于四方為官,難以再聚盛飲敘情,故相約在城外的漢水河畔再次游玩,以作記憶。
少許后。
雨后初晴,陽光燦爛,四人各自上了車架,結(jié)隊而去。
四人車架依次停在城外河畔,屏退仆眾后,四人同行,不再拘束自我,或沉吟思默,或搖頭嘆惋,或捧腹大笑。
走到一處竹林前,竹林茂盛,森森數(shù)百塊竹莖合抱在一起,長莖覆蓋短莖,老竹擠壓嫩竹,逢雨水洗禮過后,蒼翠欲滴,幽竹新奇。
因是竹叢,枝葉也不崢嶸茂盛,陽光透過縫隙而入,也沒有密林那般陰森可怖之感。
夏日小雨后的濕泥早已沾滿木屐,讓腳步感受起來有些骯臟和沉重,四人也不嫌棄泥土污穢,一步一印,履步恬淡。
此時天朗氣清,惠風和緒。
于竹叢澗慢走數(shù)十步后,頓時豁然開朗,只見有一小竹舍前,有一小石潭,潭水清澈透底,軟石密嵌,卻無其源頭;
想來只能留以夏日之雨水,供自身之不竭,夏秋過后,雨水漸少,天寒地凍,怕是要水枯石爛,不能再見此種悠閑愜意之美景。
惜哉!
眾人也不吃驚幽景絕世無有,他們輕車熟路地走進木屋,或抱以絲竹琴弦而出,或握以茶具茶葉而行,或提以書簡竹條而走。
此地有茂林修竹,幽靜自在,又有清澈凈水,人、物、景皆以映照,恍若竹源外世,雖美不自勝,本也可放浪不羈,爛醉如泥,但多飲酒水,難免傷身,棄之不惜。
章淳以潭水清洗了茶具,費川則入竹舍中燒水,章平讀簡沉思,好似已融入此間;辛鳴撫琴彈奏,寄情于內(nèi),雖身在小潭篁竹之間,卻引得高山流水之音而來。
“我等雖心系王事,但如今忙里偷閑,就姑且避世一日。今日以茶會友,共飲此杯,祝我等友誼天長地久!”
器皿備好了,水也開了,二者適量相配,如不介意粗糙與否,那茶水自然也算美味。
眾人舉杯示意,茶入咽喉,雖又苦又燙,稍后細加品味,才能有些回甘,但這已經(jīng)是酒水以外,難得的飲料了。
四人也不嫌棄,你一杯,我一杯,貪多也不傷身。
“川,可知郡尉來歷?”
章淳不知為何,突然舉杯問道。
“哈——!”
費川心思簡單,說好聽了就是有些直爽,他也不顧忌章淳是否介意,向其投去了一個有些曖昧的眼神,咧嘴一笑,揭穿道:
“淳可是也心寄那郡尉之女么?”
這幾日在家中陪伴母親,未嘗出門,章淳沒想到郡尉之女卻已經(jīng)聞名郡中了,他于內(nèi)心暗暗腹誹“造謠之人”一番,好讓自己出氣。
而表面上,他則神色不改,坦然舉起已經(jīng)裝有茶水的杯盞,一飲而盡,微笑從容答道:
“非也!新任郡尉上任,淳雖微末,卻也心中癢癢,想要了解一番?!?p> “果真?”
費川知好讀書者,可能因為熟讀了律書,反而可能早熟而虛偽,他嗤笑問道。
“果真!”
“哈哈哈——!”
一旁章平聽見二人拌嘴,就放下書簡,笑意很濃的他,捂不住嘴,終于大笑出聲。
他不嫌事大,跳出來給予章淳最致命的“一擊”,說道:
“兄長可還記得?三日前一瞥那郡尉其女,你可是兩眼都發(fā)直咯?!?p> “好好!”
費川聽了,喜意甚濃,連呼叫好,而章淳卻惱怒不已,攻擊道:
“怕也不只是我一人兩眼發(fā)直!”
“哦?平自心正,影則不斜,兄長可不要怒火攻心,胡亂嫁禍于人。”
“哼!”
章淳冷哼一聲,反諷道:“嫁禍之事,怕是你自己賊喊捉賊吧?!?p> “兄長說是便是吧,只是兄長如此氣急,怕是已經(jīng)原形畢露了?!?p> “是矣!是矣!”
費川連連點頭,果斷地附議章平的意見。
“你二人可真是蛇鼠一窩!”
費川不在意章淳的生氣之言,舉起茶盞,笑著臉向章平邀杯道:
“平,飲勝!”
“飲勝!”
“哈哈——!”
二者意會,皆相視開懷大笑,獨章淳一人郁悶不已,暗自自責怎么給這兩人落了把柄。
...
未久之后。
悠揚的琴聲乍停,三人望辛鳴而去,見辛鳴衣冠正倫,瀟灑不羈,后又輕撫琴弦,琴聲再次響起,委婉連綿,深沉婉轉(zhuǎn)而不失激昂,讓人仿佛置身于兵戈沙場之中一般。
而其彈奏者,偏偏是一位不入濁世的翩翩君子,沒有威猛姿態(tài),更沒有殺氣磅礴,然而樂曲意境卻不失和諧,反而感受起來慷慨之意更濃。
...
“叮?! ?p> 曲終,人未散。
辛鳴置琴于一旁,閑庭信步走至三人身旁,言道:
“《廣陵散》又名《聶政刺韓傀曲》,以其深沉激昂聞名,內(nèi)含憤慨不屈的正道之氣,如今燕太子丹以刺客行刺大王,是正道,亦或是邪道?”
事實上,被后世所贊揚、膜拜的荊軻這類人物,完全不配入辛鳴之眼,他連荊軻的名字都未嘗想知曉。
“你們看,這茶杯里的茶水。”
章淳的話簡潔,也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往他手中的茶杯看去。
他不慌不忙地啄了幾滴茶水,一抖,又幾滴茶水抖落,浸到自己褲腿內(nèi)的肌膚之上。
他不以為意,反而輕笑一聲,解釋道:
“這燕太子丹就如同這茶杯中的水,大王氣度寬廣,反倒給了他們一絲翻盤之機。這杯茶水,它雖能聚能散,但當它掉出來的這幾滴水,被我察覺到后。”
章淳突然話止,仰頭一飲而盡,他眼中泛著幽光,意味深長地說道:
“它就再也沒有可乘之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