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書·錯法》:“三王五霸,其所道不過爵祿?!?p> ......
次日。
天色還有些朦朧,官舍外邊卻突然吵鬧起來。
章淳昨夜睡得早,此時已經(jīng)半醒,他隱隱約約能聽到動靜,被驚醒的他趕緊擦拭眼垢,穿上衣裳跑了出去。
急行到了官舍外,許多人圍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是在圍觀何事。
圍觀人群的外圍處,有一官舍的小吏叫田豐,章淳昨日見過他,許多行李還是他幫忙搬運的,便上前向他問道:
“豐君,這是發(fā)生了何事?”
田豐扭頭回看,見是章淳來到,知道章淳為人親和的他,俯身到章淳耳畔,小聲說道:
“淳君,昨日來鬧事的董魁早早便來了,說是被其家中的大人訓斥不敬官長,違反律令,特負荊前來由淳君發(fā)落?!?p> “哦?多謝豐君相告?!?p> 章淳拱手作揖感謝田豐后,心中也已明了,這恐怕是董氏演的一出“負荊請罪”的戲碼,他轉(zhuǎn)念一想,如果接受董氏的道歉,對自己在旬陽的處境來講,未嘗是件壞事。
于是章淳也不驅(qū)散人群,而是擠過人群后,見董魁果然被束縛雙手,背上插著幾根荊條,章淳不知想起了什么故事,突然噗嗤一笑,他來到董魁身邊,幫其松綁。
董魁感受到繩子被解的動靜,他抬起頭,面容有些苦楚,不再有昨日的囂張氣焰,他疑惑問道:
“敢問閣下何人?”
“在下就是新任縣丞淳?!?p> 章淳朗聲自報來歷,他的目的是為了讓周圍的黔首知道,而不是只為了回答董魁。
董魁見是正主來了,他回憶起昨夜父親董爽的叮囑,語氣中竟夾帶著些許誠懇和羞愧,懊悔地說道:
“家父以為魁整日無所事事,欺男霸女,敗壞家風,如今觸犯官長,特來請罪,望縣丞責罰?!?p> 觸犯官長是一件很模糊的律條,沒人能界定是什么言語或行為算作觸犯,但別人畢竟送來聲名,章淳也不好不收受,他扶起董魁后,肅容說道:
“你能真心從良,淳雖然心胸不大,自也可不計前嫌;如你假意邀名,來日縣獄中自有你一塊地方?!?p> 董魁聽到前半句時,暗自竊喜不已,但到了后半句,他只得暗嘆一聲,終于明白了章淳為何年級輕輕,就已身居高位,果真是做人滴水不漏。
“小人不敢忘縣丞之言?!?p> 董魁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后,從懷中摸出一份請?zhí)?,遞給章淳,有些顫顫巍巍地說道:
“魁還攜了一份請?zhí)鴣?,今日晚些家父在家中設宴,還請縣丞蒞臨?!?p> “善!我屆時會去赴宴。”
章淳接過請?zhí)?,頷首后轉(zhuǎn)身回到官舍中,不再與董魁過多糾纏。
“這縣丞可真是好大的本事,竟能讓那惡魁甘心請罪?!?p> 有些黔首最是可愛,看到了什么,就都以此為準了。
“自是因為縣丞是大官,可不怕這紈绔子弟?!?p> “那惡魁性子惡毒,臭名昭著,可不是一日就能改的?!?p> “...”
身后黔首的議論聲此起彼伏,章淳雖面色不改,但內(nèi)心卻在感慨,感慨自己此番辛苦表演,終是有所收獲的。
“律禁爾等聚語,還不快快散去!”
不久之后,很快就有官吏來驅(qū)散這些圍觀的黔首,人雖聚集的快,但怕酷吏嚴苛執(zhí)法,散得更快。
進到官舍內(nèi),眾人都已經(jīng)醒來,章邯上前,大大咧咧地問道:
“大兄,可是那惡奴又來了?”
“是矣?!?p> 章淳微微點頭,隨后怕章邯不明事情真相,胡亂尋人打斗,接著陳訴道:
“這董魁也還算有些智慧,今日是前來請罪的?!?p> 章平目光閃爍,默默地思索著董氏的目的,沉吟片刻后,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道:
“這董氏可是唱的一出苦肉計呀!也不知董爽如何讓那董魁就范的,我等不妨也學學?!?p> “學習倒是不必了,家中如是有這種紈绔敗類,早日清掃出家門才是?!?p> 章淳很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然后向在一旁一直隱沒,假裝充當仆從的監(jiān)御史佐吏尉蘇說道:
“蘇,明日任命你為鐵官的文書就會下來,望你能在鐵官屬吏上查到些許隱秘。”
尉蘇一臉茫然,章淳在縣中還未立足腳根,就能安排自己的去向了嗎?他拱手作揖問道:
“淳君從何處知曉的消息?”
“就于剛剛?!?p> 章淳見尉蘇還是一頭霧水,他冷笑著解釋道:
“我等入縣中時,已經(jīng)表明是攜郡中之令前來查案,昨日董魁大鬧我等官舍,今日便演了一出“負荊請罪”,當是想借此試探我等態(tài)度。”
“如果我等接受董魁請罪,上門赴宴,稍后你看,其必順勢送上厚禮,讓我等收受賄賂,好‘盡釋前嫌’,不再查案?!?p> “屆時我宴上稍微一提,董爽身為縣中主吏掾,區(qū)區(qū)一鐵官屬吏,于他如探囊取物一般罷了。”
章淳一套分析下來,頓時覺得自己可能還不夠“貪”,如此來看,或許再“貪”些未嘗不可,反而董氏的疑慮會更少呢。
“大善!”
尉蘇眼前一亮,突然頓悟,拱手作揖贊嘆道:“淳君高明!高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