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可怕后果

　　“沒錯，如果我所料不差，大營里的軍需官極有可能會徒勞無功，一粒糧食也買不到?！卑蛥毧隙ǖ鼗卮鸬?。

　　“這是為何，難道是受到市集上降價風(fēng)潮的影響嗎？”翁仲隱約感覺到自己抓住了事情真相的邊緣，向巴厷問道。

　　“沒錯，就是受到這里的影響才會這樣的?！卑蛥毟涌隙ǖ牡溃半m然莫家村的鄉(xiāng)市才成立兩年有余，影響力沒有那么大，但是影響到這趙地北境可是綽綽有余的。”

　　“我們這個小小的村子會有這么大的影響力？”翁仲有點難以置信地道。

　　“當(dāng)然有了啊，要不然為什么呂不韋會把這一連串計謀的實施由你這里開始？清家又為什么會派我來這里對抗呂不韋??？”巴厷道。

　　“是啊，我也想問，為什么要選擇在我們這個只成立了兩年的小地方，而不是那些大城呢？按理說，在離云中大營最近的平城里發(fā)動不是更好嗎？”翁仲有些想不通道理，他感覺自己對這方面的了解還是太欠缺了。

　　“非也，非也，”巴厷擺著手，搖頭道：“小仲你這就有所不知了，越是大城想要做這樣的事反而越行不通?！苯又D(zhuǎn)向成和，說道：“小弟應(yīng)該知道原因吧？”

　　“這個巴兄說的沒錯，”成和回答道，“這是因為，但凡大城都是被各方注意的關(guān)鍵，先不說各家在城里開設(shè)的商鋪，就是各國的使節(jié)、密探就數(shù)不勝數(shù)。如果在大城里想要發(fā)動一場陰謀，首要的就是先想著怎么去躲過各方眼線才行，之后的實施更是左支右絀，不像在咱們這個清凈之地這么容易?！?p>　　成和頓了頓，又接著道：“其實我們大營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查這些事情的原委，可是始終沒有頭緒。因此，上將軍才決定把我派到這里來探查究竟。當(dāng)時我也不是很理解，現(xiàn)在看來上將軍真的是明智至極?！?p>　　“李牧將軍的謀略和膽識的確是有過人之處的，否則云中大營也不會成為匈奴人和秦國頗為忌憚的地方。”提起李牧，巴厷也是肅然起敬，接著道，“這天下的商道都是通的，莫家村這個不大不小的地方稍有點變動，就會引起其他地方的一連串的變化。由此可見，這呂不韋的眼光也是非常毒辣?！?p>　　“說實話，即便是站在對立面，我也是很佩服呂不韋的謀略，只是不知道這接下來的后果會是什么？”翁仲虛心地向巴厷詢問道。

　　“后續(xù)嗎？這反應(yīng)可就大嘍，”巴厷大膽地推測著，“如果現(xiàn)在市集里糧價一直在降，那么以后前來買糧食的人就會不僅僅是你這一片大山里的農(nóng)戶，很有可能就連周邊地區(qū)的人，甚至是一些小的糧商也會趕來趁著價格便宜而大肆采購囤積，這樣的話像平城那樣的大城里，很快就會收到消息。這就會產(chǎn)生兩種反應(yīng)。”

　　“兩種反應(yīng)？”翁仲問道。

　　“沒錯！第一種反應(yīng)就是平城里的糧商為了讓自己的糧食銷量不受影響，只能跟著降價。但是這個消息一經(jīng)傳出，勢必會引得周邊的百姓蜂擁而至，把這批降價的糧食采購一空。這個消息傳到軍營，無論如何也不會比周邊百姓收到消息快的。等到軍營反應(yīng)過來，這批糧食早已經(jīng)在百姓的手里了?！卑蛥毞治龅?。

　　“巴兄分析得對，如若這樣，事實該當(dāng)如此，”成和聽得脊背一陣陣發(fā)涼道，“上將軍愛民如子，如果糧食都在百姓手中，他是絕不肯跟百姓搶糧的。那第二種反應(yīng)是什么？”

　　“第二種反應(yīng)嗎？要知道，現(xiàn)在市集里的糧價要比平日里低上四成，對于任何一個糧商來說，都是在做虧本買賣。賣的越多，虧的就越多。對于商人來說，寧可不賣糧也不能賠的底掉。這個時候平城乃至周邊的糧商都可能會對外宣稱無糧而暫時停止糧食的售賣，把糧食囤積著觀望一段時間再說，這個時候難道軍營還能去商家搶糧不成？”巴厷繼續(xù)分析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就像巴兄你說的那樣，大營還在缺糧，想買還買不到，到了那個時候軍心不穩(wěn)，離垮掉真就不遠(yuǎn)了?！背珊陀行┙辜钡氐?。

　　“其實，小兄弟，這還不是更嚴(yán)重的?！卑蛥毜溃斑@呂不韋手段絕對高明，我也是剛才想到的。如果這降價的風(fēng)潮持續(xù)下去，以后趙地北境將成為糧商的噩夢，不會有半個糧商肯踏足此地，這才是真正的麻煩?！?p>　　“這呂不韋可謂是狠辣至極，看似簡單的一招，其實是切中了商人心理的要害，對云中大營簡直是要趕盡殺絕，”翁仲劍眉倒豎起來，憤憤然堅定地道，“為了大營、更為了大趙，哪怕拼光我手里的力量，也勢必不讓呂不韋的陰謀得逞?！?p>　　巴厷拍拍翁仲的肩膀，寬慰他道：“其實也無需那么慘烈，只要我們能夠斬斷他們銷售的鏈條即可。他們無法再持續(xù)地這樣降價下去，也就不會再對周邊產(chǎn)生這些不利影響了?！苯又拖骂^陷入了沉思，道，“按理說，這四大糧商的倉庫存量我是清楚的，照這個賣法已經(jīng)快要售罄了?？墒墙裉煸缟?，我得到了消息，他們的庫存好像還能售賣很久，而且還不斷的從外面運糧進(jìn)來。我也想不通他們是怎么做到的?！?p>　　“這個原因我們知道，”這回該輪到翁仲給巴厷答疑了。

　　“哦？你們知道？是何原因？”巴厷奇怪地問道。

　　“原因就是，他們接下來販賣的極有可能是本該運送到大營卻丟失了的那批軍糧？”翁仲道。

　　“什么？”巴厷聽的頗為詫異，“我之前聽說過大營有批軍糧在運輸?shù)耐局心涿畹氖チ僳欅E，莫非就是這批？”

　　“我們昨天有人對他們送進(jìn)來的糧食進(jìn)行了暗查，發(fā)現(xiàn)確為軍糧，而且從運送的規(guī)模來看，必定不在少數(shù)，因此推斷極有可能就是這批軍糧?！蔽讨俅鸬?，“今天早上開始，已經(jīng)安排下人手，順著運糧來的車輛路線，去查找這批糧食的儲存地點。應(yīng)該快有消息了，到時候該可確定這批軍糧的身份?！?p>　　“即便出去打探的人回來，我想這批軍糧應(yīng)該也是可以確認(rèn)的。只有這么一大批的軍糧才能滿足這些商社如此的肆意降價。”巴厷略帶著肯定地道，“沒想到，這郭開還真敢這么干！不過也是，這趙國境內(nèi)敢于在光天化日之內(nèi)做這件事，之后還能查不出痕跡的也只有他了?！?p>　　巴厷“咦”了一聲，便陷入了思索，片刻之間才困惑著道：“也不對啊，這軍糧的運送是非常嚴(yán)格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不用說是在趙國，就算再小的諸侯國，也不能由郭開這樣的人獨立完成啊?！卑蛥氣舛戎?，猛然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向成和，道：“辛小弟，你？”

　　成和自然知道巴厷指的是什么，這也像是一根刺似的扎在他的心上，只好慘然的一笑，拱手道：“巴兄放心，成和足以自保，現(xiàn)在又有兄長和小仲的助力，更沒人奈何得了我了?！?p>　　巴厷雖然與成和只是一席之緣，雖然兩人那一次見面還都是彼此隱藏身份，但巴厷能夠理解那是成和的職責(zé)所在。其實打心眼里還是喜歡成和骨子里透露出來的真性情。其實剛才在擔(dān)心成和的安危，自己這方豈不也是如履薄冰，與這位年輕人可謂惺惺相惜。但是好在自己這邊人多勢眾終究要好過成和的單打獨斗，不由得道：“你自己一個人終歸是不安全，我手下有一些高手，還是找兩個人暗中保護(hù)你吧?！?p>　　“不勞巴兄掛念，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還是不要再為我浪費人力了，小弟注意一些就好。”成和的內(nèi)心十分感動，雖然第一次的見面不很光彩，但眼前的巴厷的確是個古道熱腸的漢子。

　　“既如此，我也不好強(qiáng)迫你，但記著一定要多加小心?！卑蛥汓c頭道，“這回你們的對手可不是當(dāng)年在山區(qū)里作亂的賊寇了?！?p>　　一句話聽得成和眉毛上揚(yáng)道：“巴兄也知道小仲他們當(dāng)年剿賊的事？”

　　“那是自然，你總也想不起來巴某商人的身份，商人的第一條既能就是要收集情報，而且這水平可絲毫不比你們低呢，”巴厷笑呵呵地道，“況且，小仲他們當(dāng)年鬧出來那么大的動靜，這方圓百里的誰不稱他作英雄啊？”

　　“巴兄謬贊了，”翁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當(dāng)年只是利用了賊人輕敵才取得的僥幸，不足掛齒?！?p>　　“謙虛如此，才真是大才呢。”巴厷贊道，“這回你能決定與我合作，想必也是看破了很多事情吧？這還不叫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