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兩碗陽春面!”
“好嘞客官,一共二十錢。”
“二十錢?你坑誰呢,之前都是十六錢,當我們冤大頭?”
“哎,客官您這說的,沒坑您,小的怎么敢坑您呢?您也知道,最近這段時間不太平,咱秦國又和隔壁漢國打起來了,世道混亂,物價什么的自然也就漲了?!?p> “那可不行,戰(zhàn)亂和物價……”
街邊的面館內(nèi),衣著破舊的老者正想和店小二理論什么,可還沒開始,就被一旁同樣衣著破舊的給少年打斷了。
“師父,算了吧,四錢而已,不多的不多的?!鄙倌晗壤死险叩囊滦?,然后從袖子里拿出個灰色的錢袋,細細的數(shù)出二十錢交給店小二,臉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沒事,就二十錢,去做吧,記得多放點蔥油啊?!?p> 店小二接過銅錢掂了掂,確定重量合適后便放進了兜里,臉上也是露出了市儈的笑容:“得嘞爺,兩碗陽春面,多放蔥油!”
等到店小二轉(zhuǎn)身離去,少年這才看向身旁臉色有點不好的老者,道:“師父,咱們也不缺那幾個錢,就不要斤斤計較那么多了?!?p> 老者沒好氣的瞪了少年一眼,伸出干枯的手戳了戳少年的腦袋,道:“不缺那幾個錢?你知道四錢是多少嗎?你個敗家徒弟,我給你算算,咱一次能省四錢,十次就能省四十錢,四十錢可以吃……”
聽著耳邊老者的嘮叨,少年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沒說什么,就在哪靜靜的聞著從廚房里飄來的香氣,自顧自的神游天外。
老者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不在意與敷衍,有些氣,可氣歸氣,嘴里埋怨幾聲后也就沒再說什么呢。
沒辦法,誰叫是自家徒弟呢。
敗家就敗家了吧,還能不要了不成?
輕嘆口氣后,老者與少年便安安靜靜的等待著面上桌。
已入深秋的秦國天氣并不友善,時不時刮起的寒風讓街上的人都不由得緊了緊衣衫,再加上最近再次掀起的戰(zhàn)事,空氣中彌漫的凝重氣氛讓寒風更加凌冽囂張。
這樣寒冷的天氣里,能夠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面,當真算得上幸福。
也沒讓少年與老者等太久,不到盞茶的功夫,兩碗熱騰騰的陽春面便上桌了。
沒有多言什么,少年與老者默契的拿起筷子攪拌起來,等到調(diào)料攪拌的差不多后,先喝一口面湯,然后才大口的嗦面條。
陽春面的做法一直很簡單,而也就是這種簡單做法做出來的面,卻簡單的好吃。
新鮮蔥油的香氣結(jié)合著勁道的面與冒熱氣的面湯,一口下肚,身上的寒意當場就被驅(qū)散了,肚里也暖洋洋的。
吃的那叫一個舒坦。
老者與少年吃飯時都不喜歡說話,并且都還吃的挺快。
所以哪怕是整整一大碗熱騰騰的陽春面,師徒兩人在幾分鐘內(nèi)也就下肚了,一口湯都沒剩,甚至還滿臉的意猶未盡。
“要不再來一碗?”少年期待的提議道。
老者想了想,搖頭拒絕了:“不行不行,飽了飽了,吃太多對身體不好。再說了,咱倆還是能省點就省點吧,畢竟你身上那玩意兒,哎~眼看又快半個月了,這次的藥材還沒有湊齊,恐怕有得你受的了?!?p> 聞言,少年沉默了,沒再說什么,眼中對于陽春面的意猶未盡也是散了。
老者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心思,輕輕的搖搖頭,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青云,別想太多,咱們可還有正事要做,要是成了,你這次的藥材應(yīng)該也就湊齊了?!?p> 青云點點頭站了起來,先是將背負的白布劍正了正,接著又擺了擺腰間的青銅劍,這才回應(yīng)道:“老茍啊,你為什么叫獨孤茍?聽著一點也不好聽?!?p> “嗯?什么老茍老茍的,叫師父!”獨孤茍邊跛著腳向街道上走去,邊正色道,“這個名字雖然不好聽,但卻是很有深意的。”
青云自然的跟在獨孤茍身后,好奇的問道:“什么深意?”
“深意……也沒什么,就是時刻提醒我,做人啊,得謙虛小心一點,得有底牌,得藏著一點手段。哎~說白了就是要茍一點,不然遲早要栽跟頭?!?p> “栽跟斗?你栽了?”
“嗯,栽了?!?p> “慘嗎?”
“那可不,不慘能叫跟頭嗎?”
“那確實挺慘的。”
…………
秋風冷清的街道上,少年與老者并肩前行,兩人破舊的衣服與簡單的對話,讓這悲涼的秋天更顯蒼白。
天下之大,英雄豪杰是有的,少年意氣是有的,春風得意馬蹄疾也是有的。可比起那些天之驕子的瀟灑境地,其實這天下,更多是平凡人的茍且,更多的是活著的掙扎。
青云與獨孤茍趕了一下午的路,在天色灰蒙蒙時找到了一座破廟,總算是可以停下休息了。
略感輕松的進入破廟,確定沒有什么危險后,青云和獨孤茍開始熟練的收拾起里面的雜物,動作簡潔迅速,顯然是沒少做這種事。兩人的動作很快,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收拾出了一塊干凈的地方用來過夜。
也就是在收拾好了后,師徒兩人又四處找了些干柴,整了一堆柴火,這才開始閑下來聊天。
“老茍,你說我什么時候才可以學(xué)會御劍術(shù)啊?我都黃級三階了,還只會那普通的劍法和步伐。我可聽說那些宗門里面的劍道天才,初入黃級就能施展御劍術(shù)了,御劍飛行啊,可帥了,羨慕。”
“哎呀,你不要慌嘛!怎么就想御劍飛行了呢?那玩意兒花里胡哨的,在實力沒到地級之前,真沒啥用?!?p> “怎么就沒用了,御劍飛行趕路那么快,我要是學(xué)會了,咱倆就不用苦巴巴的用雙腿趕路了,多好?!?p> “怎么,嫌棄雙腿趕路慢?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用雙腿走路是修行、是順應(yīng)自然、是對心境的磨煉,等到心境磨煉起來后,對以后的修煉是很有幫助的?!?p> “還修行呢,嘖嘖,那我問你,如果有免費的馬車坐給你坐,不用出錢,你坐不坐?過實話,別糊弄我?!?p> “實話?坐,當然坐了!”
“呵,不修行了?不順應(yīng)自然了?不磨煉心境了?”
“哎,你不懂,修行磨煉什么的,那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師父我老了,腿腳不行,也不需要心境了,更適合坐馬車。”
“……”
“怎么說呢,我越來越感覺老茍這個名字適合你了,你配得上!”
“配個屁,滾一邊去,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趕緊把包里的咸菜餅?zāi)贸鰜砜局盹埦湍敲春^去了。”
“又是咸菜餅啊,三天兩頭就吃一次,感覺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成咸菜了?!?p> …………
時間流逝,暮色漸濃,月出于東山上。破廟內(nèi),獨孤茍與青云一起圍在熊熊燃燒的篝火前烤著幾個咸菜餅,時不時打個哈欠,臉上滿滿都是趕了一天路的疲倦。
破廟外,黑色的風在山間呼嘯,月色之下,似有鬼怪奔騰。
一只飛燕急促的劃過夜空,向森林的方向追去,黑風席卷而過,飛燕神秘消失,只留下一根帶有血色的羽毛在半空中飛揚,又在黑風遠去后一點點落地。
身上沒有幾兩肉的飛燕沒能滿足黑風,所以在吞下飛燕后,黑風向北吹去。一路上不論鳥獸魚蟲,只要是活著的生物,都沒能逃出它的席卷,無聲的肆虐下,唯有幾滴濺出的鮮血還能表明它們曾存在過。
在夜色的掩護下,黑風就像一張?zhí)畈粷M的大嘴,張狂且恐怖。
也不知肆虐了多久,黑風吹到了一座破舊的小廟前,發(fā)現(xiàn)了里面搖曳的火光與散發(fā)著誘人氣息的身影,瞬間,它興奮了。
它開始盤旋,它開始激動,它開始思考如何才能將破廟內(nèi)的兩人——吃了!
小廟內(nèi),吃咸菜餅吃的正香的師徒兩人隱隱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停了差不多兩秒,又恢復(fù)了正常,不過吃的已然沒有剛才那么香了。
沒有慌張,青玉默默放下一只手在腰間的青銅劍上:“師父,好像有東西來了?!?p> “嗯,來了,真晦氣。”獨孤茍點點頭,并沒有親自動手的意思,不過雖然沒有動手的意思,但卻察覺到了很多,“黑風妖,實力玄一階,本體是黑風豹,擅長速度,弱點是身體脆弱,致命處在喉嚨下面?!?p> 聽過獨孤茍的那番話,青云神情變得凝重起來:“玄一階?有點棘手?!?p> “確實?!豹毠缕埨^續(xù)平靜的說道,“不過也只是棘手而已,并沒有到絕境的地步。”
“雖然現(xiàn)在那只黑風豹已經(jīng)盯上了我們,但因為我們穿的……嗯,你也懂,因為外表極具迷惑性的緣故,所以它沒能看出我倆的實力,只當是普通人了。”
“這是個機會,一個掌握好了后可以絕境反殺的機會?!?p> 聞言青云有點緊張,道:“這確實是個機會,可這個機會如果沒把握住,我倆可能就要沒了。正面交戰(zhàn)玄階,還是有些托大了,再加上我也不是什么天才……”
“別怕嘛,總得試試才行?!豹毠缕埮牧伺那嘣频募绨蛐Φ?,“你的劍法我還是相信的,我計算過了,它一會兒會先攻擊你,從背后偷襲。到時候你先不要躲,等它快要碰到你的時候,你再使用驚鴻步閃到它身下,看準機會,一劍斃命?!?p> 聽過獨孤茍的那些話,青云沉思了會兒,最后點點頭,選擇了執(zhí)行,畢竟現(xiàn)在好像也沒有更好的對策了。
黑風豹在小廟外盤旋,在尋找機會,尋找能夠一擊斃命的機會。
磨磨蹭蹭不是黑風豹的性格,但這次的獵物,總讓它感覺有點不對勁,可又沒發(fā)現(xiàn)具體哪里不對勁,在這種奇怪的情況下,所以選擇了謹慎。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管是獵人還是獵物,內(nèi)心都開始浮躁起來。
黑夜降臨后,要想在這殘酷的世界上活下去,就必須有成為獵人的勇氣與實力。
所以今晚——誰才是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