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為財死
魏瑩眉毛一挑,嘴角一斜:“既然不是資敵,那本公子是不是應(yīng)該不殺你們???”
這句話殺氣更重,眾游商全都嚇得跪倒地上,嘴上也不敢喊冤,只是瘋狂磕頭,發(fā)出一陣陣咚咚的聲音。
魏瑩看一眼龍賈,讓他制止一下這個混亂的場面。
龍賈心領(lǐng)神會,厲聲喝道:“都起來!都起來!”
眾人聞言起身,顫顫巍巍。
魏瑩見這些人已經(jīng)怕了自己,便換了一副和藹的表情,揮了揮手中竹簡,說道:“策上說,你們做的都是皮毛生意,本公子欲知其詳,有誰能說一下嗎?”
游商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魏瑩何意,不敢貿(mào)然答話。
“還是不想活呀!”魏瑩裝作不在意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龍賈,把他們帶下去吧!”
“諾!”龍賈答道,兩側(cè)甲士舉起放在地上的長戟,蓄勢待發(fā)。
“大人!”一個老者見不能遲疑,不得已搶站出來,說道:“大人欲知何事,我等當(dāng)無事不據(jù)實相告?!?p> “本公子想知道你們是怎么和義渠人做生意的?”
“稟大人,小人是魏國河?xùn)|人,販賣安邑所產(chǎn)之絹布、麻布,運到慶陽城換取羊皮,狐皮,再賣于安邑城中的貴人?!?p> 魏瑩擺擺手,笑道:“很好,你沒事了,下一個?!?p> 一商人見老者無恙,機(jī)智的站了出來,恭敬說道:“稟大人,小人魏財,魏國河西人氏,所做生意是把慶陽所產(chǎn)之銅器、糧食賣給北邊、西邊的義渠人,換取草原上的馬匹?!?p> 魏瑩指了指眾人,問道:“很好,做你這般生意的還有幾人???”
十余人陸陸續(xù)續(xù)的站了出來。
“稟大人,小人也是如此?!?p> “稟大人,小人也是販賣慶陽所產(chǎn)的銅器,只是往返的地方是義渠以東,交易之物是草原牧民之皮毛?!?p> “就是說,你們都是把慶陽所產(chǎn)之物,賣于草原上的牧民,再換回貨物,對否?”魏瑩問道。
“是!”
“正是!”
眾人答道。
“草原廣闊,何其大也,茫茫千里,無城亦無路,牧民逐草而居,行蹤飄忽,你們是如何找到他們并與之交易?”
“稟大人,小人們久在義渠,對義渠的一山一水了然于胸,且小人商隊中有不少胡人,是以地熟人熟,往返于慶陽、草原,無有迷途!”
這位機(jī)敏的魏財已經(jīng)猜出魏瑩的意思,魏瑩不問第一個做安邑、慶陽兩地生意的老者,而問他們這些往返于慶陽、義渠的商人,說明他只是想探聽義渠國情而已,也枉得他之前裝出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本公子這里有一份特別的生意,想同諸位商議一下,諸位想聽否?”
“大人吩咐,小人定當(dāng)唯命是從!”
“是??!是??!”
“不日我魏國鐵騎將發(fā)兵討伐義渠,本公子欲請諸位一道隨軍前往,諸位以為如何?可否?”魏瑩問道。
“請大人明言,要小人等同往為何?”此時魏財膽子已經(jīng)稍微大了一點。
“諸位放心,不過是同去做個向?qū)Ф?,不會讓爾等出?zhàn),無有性命憂?!蔽含撔Φ?。
說得輕巧,魏財心想,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義渠人又不會因為他們這些商人就不主動攻擊他們,可眼下又無法拒絕,而眾人眼光都在他一人身上,他只好說道:“謹(jǐn)遵大人之命!”
“爾等不欲,本公子不強(qiáng)求,只是魏軍出戰(zhàn)所獲牲畜、財物,僅準(zhǔn)一同出征之商人買賣,魏軍所占之土地,亦僅準(zhǔn)出征之商人經(jīng)營?!?p> 魏瑩拋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從草原游商到大魏官商的誘惑。
“這!”眾人面面相覷。
“愿隨軍出征做向?qū)д?,即為魏國在慶陽的官商,諸位可要想好之后再作答!”魏瑩鄭重的說道。
魏財眉頭緊鎖,大腦飛轉(zhuǎn),周圍眾人亦然。
這時,尚未答話的二十幾人中,一青年商人毅然站出,大聲說道:“稟大人,小人韓貨,小人愿往!”
“韓國人?”
“稟大人,小人是韓國人?!表n貨答道。
“你做的是什么生意,你們這些位沒站出來都做的什么生意?”魏瑩問道。
“小人等都是販鹽為生?!?p> “哦?”魏瑩來了興趣,問道:“是把河?xùn)|解池的鹽販賣到義渠嗎?”
鹽在古代是戰(zhàn)略物資,后世自武帝之后,多少朝代為了斂財都選擇把鹽和鐵一并由官府、官商壟斷經(jīng)營,所獲利潤何止百倍。戰(zhàn)國時期尚未有鹽鐵官營之說,商人做販賣食鹽的生意也是一本萬利,特別是這些賣鹽給草原牧民的商人。
據(jù)魏瑩所知,戰(zhàn)國時期鹽分為井鹽和海鹽兩種,其中海鹽被齊國壟斷,齊國憑借魚鹽之利,成為東方最富裕之國,而井鹽一河?xùn)|解池鹽為最上品,解池鹽也是中國古代最為著名的鹽產(chǎn)地。
先前晉國的立國都城唐城便緊挨著解池,現(xiàn)在安邑距離解池也不遠(yuǎn),兩城皆因解池盛產(chǎn)食鹽成為中原地區(qū)食鹽的集散地,巨量財富聚集于此,某種程度上也是兩地成為兩國都城的原因。
魏國有壟斷中原食的鹽之利,魏瑩也有鹽鐵官營之意,只是韓貨接下來的話他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天邊一個斜掛著一個紅色的太陽,云彩也被燒成了紅色,天色青色透著黑,雖是盛夏,傍晚的安邑一點都不熱。
魏瑩府邸的院子中,姜婉坐在柳樹下的石凳之上,無精打采的看著水池之中的游動魚兒。
一個月前,也是黃昏之時,也在此處,魏瑩從外面回來告訴姜婉他要隨魏武侯出征之時,姜婉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她哭著說像魏瑩這樣一石之弓都拉不滿的人怎么上得了戰(zhàn)場,說她寧愿不要魏瑩當(dāng)國君也不讓她上戰(zhàn)場。
魏瑩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安慰她:像自己這樣公子,又不會像普通一樣拿著刀去砍人,不過是站在魏武侯后面看著罷了,是不會有危險的。
姜婉不信,說她害怕萬一,萬一魏軍敗了呢?如果魏瑩真的不幸的話,她就跳到院中的池塘之中,也隨他一同去了。
但是后來,魏瑩還是踏上了遠(yuǎn)征之路,而姜婉就守在府上,一遍遍讀著魏瑩讓她記錄下來的書,焦急的等著前線的消息。
再后來,慶陽戰(zhàn)勝,大軍回師,不日即將抵達(dá)安邑的消息傳回了安邑城,姜婉以為她終于要見到心心念念的魏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