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江山圖》的成交價是五十萬兩,出價人是一個世家子弟。
寧文鈺附在梧庭耳邊道:“這是喚雷城第一大世家聶家的三公子,聶恒遠。聽說他卡在金丹九重已有三年了?!?p> 聶恒遠帶著幾名隨從,穩(wěn)步走上青龍臺,恭敬道:“恒遠用五十萬兩買下先生的畫,不知先生可愿與我喝一杯茶?”
梧庭只管收錢,頭也不抬:“不愿意。”
聶恒遠被落了面子,也不惱,笑了笑,遞出一張令牌,上面刻著一個“聶”字。
“持此令牌者,皆為我聶家的貴人。先生請收下。”
那令牌是用輝石打造,小巧輕便,堅不可摧。梧庭抬眼瞅了瞅聶恒遠,沒說什么,接過令牌便扔給了寧文鈺。
聶恒遠一笑,細長的眉眼好似一只狐貍。
付了錢,得到畫,聶恒遠便走了。
其余人對聶恒遠財大氣粗的行為十分憤慨,七嘴八舌吵成一片。
一片亂糟糟的喧嘩聲中,梧庭發(fā)現(xiàn)已不見上官的蹤影。
她帶來的幾位侍女正在收拾畫具。
梧庭走過去,看了一眼桌上的《錦山空亭圖》,在侍女的注視下聲中把畫一卷,塞到了自己袖中。
侍女驚叫一聲:“你干什么?這是我們小姐的畫,快還回來!”
“我看你家小姐畫畫不錯,”梧庭毫不在乎地拋出一張一萬兩額度的銀票,“我出一萬兩買下,怎樣?”
“你!”侍女好似受到侮辱一般,“我家小姐的畫又不比你的差,你的畫能賣出五十萬兩,你憑什么只出一萬兩買我家小姐的畫?”
梧庭道:“我出一萬兩已經(jīng)很給你家小姐面子了。這幅畫拿出去競價,最多六千兩?!?p> 侍女被氣得不輕,好似她自己被羞辱了一樣。梧庭接著道:“你要不信,我現(xiàn)在就拿著這幅畫去競價,要是連六千兩都沒到,你家小姐只會更丟人。一萬兩,賣不賣?”
“拿去!”另一名侍女沖上前來橫眉冷豎地奪過梧庭手中的銀票。
“小蓮,你瘋了?你怎么能私自處置小姐的東西?你不怕被問責(zé)?”女孩急道。
梧庭斜眼笑道:“你們怕什么,上官琳真要問起來,你們就說是吾木山人搶的。這樣,一來上官琳不能問責(zé)你們,二來,這一萬兩你們也不必上交。豈不美哉?”
扔下兩句話,梧庭也不去看兩名侍女的反應(yīng),轉(zhuǎn)身拉著寧文鈺下了青龍臺。
圍觀群眾還沒散,見她下來,都圍了上去,紛紛叫嚷著:“山人,您再多畫些畫吧!”
梧庭可沒想攬這個麻煩活,雖說畫畫能賺錢,但剛剛到手的五十萬兩已經(jīng)讓她沒了這個想法。因此她揮了揮手拒絕,擠開人群就要揚長而去。
沒走幾步,人堆里忽然摔出一個老者,直直地跌在梧庭腳下。梧庭嚇了一跳,差點以為這是碰瓷。老者抬起頭來,梧庭這才發(fā)現(xiàn)這是以前救過的那個書畫局老板。
“小姐!”這老頭二話不說再度抱上梧庭的大腿,“當(dāng)初您師父可應(yīng)承了我,要您給我三張畫,您可不能反悔?。 ?p> 經(jīng)他提醒,梧庭才想起來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她不耐煩地踢開老者,道:“有什么事兒好好說,別動不動就上來抱腿。我知道了,三日后我就把畫送到你鋪子里去?!?p> 老頭得了答應(yīng),頓時眉開眼笑,樂呵呵地退開了。
人堆中的其他畫商也都不甘示弱,一波又一波地擠上來。到這時,他們已全然忘了幾個月前追捧上官琳的模樣。
梧庭喘不過氣,差點淹沒在人群中。幸好寧文鈺用了兩張隱身符,才得以讓他們逃離擁擠的人潮,也順帶甩掉了跟蹤的人。
回到府中,梧庭撕下身上的隱身符,把厚厚一沓銀票拿出來,興沖沖地數(shù)了一半出來,塞到寧文鈺懷里。
寧文鈺不想收,梧庭就吹胡子瞪眼地說道:“收著!這是咱倆一起得的!等三天后交了畫,得來的錢,咱倆還是一半一半?!?p> “姐姐,這么多錢,你打算怎么用?”寧文鈺問。
“拿一部分出來捐了?!蔽嗤フf,“城里有濟慈堂吧?”
寧文鈺從來沒有做過行善接濟的事,因此也不是很清楚。
“吃過飯后去看看?!蔽嗤フf。
繞過影壁,走進正院,只見正堂內(nèi)有兩個人影,正坐著品茶,有說有笑。
見梧庭回來,慕闕銘放下茶盞,笑問:“徒兒,贏了沒?”
“師父,你又去哪兒了?”梧庭沒好氣地問他。
她以前一直不在意慕闕銘的行蹤,但自寧家圍攻一事之后,就漸漸地放到了心上。這次的比試說到底還是因為慕闕銘才舉辦的,可這個始作俑者卻拍拍屁股走人了。梧庭不得不感到一絲郁結(jié)。
“為師去找友人喝茶了?!蹦疥I銘慵懶地笑了笑,對旁邊人道:“這是我徒弟,慕梧庭?!?p> 梧庭這才去看他旁邊的女人。
“這就是惡名在外的妖女?”女人笑道,“可我看這孩子面相純良得很。”
她放下茶盞,站起身,一身紅裙搖曳。高高盤起的發(fā)髻中簪著一根綴以珠玉的鳳形金步搖。女人走到梧庭面前,一股香風(fēng)也隨著她的動作飄來,梧庭嗅了嗅,是摻雜著一股腥氣的花香。
“長這么高了?!迸藵M目慈愛,纖纖玉指在梧庭的肩膀上撣了撣,越過她的肩膀朝后面的寧文鈺望去,“這位是?”
梧庭忙后退一步,轉(zhuǎn)身介紹拘謹(jǐn)不安的寧文鈺,“這是我的義弟,寧文鈺。”
“寧家人?我還以為寧家人全死絕了?!迸勇燥@驚訝,下一秒便笑瞇瞇地對寧文鈺招了招手,“小弟弟,過來給姐姐看看?!?p> 寧文鈺顯得有點害怕,躲在梧庭身后沒敢上前。梧庭護著他,對女子笑了笑,“小孩子么,怕生。美女姐姐,就讓他出去自己玩兒去,行不行?”
女子也不為難人,坐會位置上,嘆了口氣:“看來老娘的美貌也有不管用的一天,這小孩子看到我都害怕了?!?p> 慕闕銘嗤笑道:“你一身血腥氣,哪個小孩子敢靠近你?”
梧庭把寧文鈺送出去,轉(zhuǎn)身折返回來,對女子抱了一拳:“前輩如何稱呼?”
慕闕銘說:“這是千戎城主,血千機。”
“喊我美女姐姐就行?!迸託g笑,“我喜歡聽別人夸我漂亮?!?p> “那我就喊您血姐姐了?!蔽嗤フf道。
慕闕銘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兩百六十歲的姐姐,真會裝嫩。”
血千機柳眉倒豎,生氣地拍了慕闕銘一掌,“比你這個老不死的好!”
這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明顯不錯,畢竟敢和慕闕銘玩笑打鬧的,這世上都沒幾個。梧庭盯著他們半晌,忽然滿臉恍然大悟,說:“血姐姐難不成是我?guī)熌铮俊?p> “噗!”
慕闕銘嘴中剛喝下的茶水猝不及防地一口噴了出來,血千機則拍著桌子大聲笑了起來:“哎喲喂,師娘……好孩子,真虧你想得出!無妄魔尊冷心冷情,跟個石頭一樣,誰做他的道侶還不是倒了八輩子霉?這個位置我可沒命受?!?p> 梧庭鬧了笑話,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訕訕地笑了一聲,在慕闕銘旁邊坐下了。
慕闕銘無奈道:“別笑了,說正事?!?p> 血千機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淚,揉了揉肚子,喘著問:“庭兒,上官琳的畫你有沒有?拿出來給我看看。”
梧庭立刻從袖中拿出一張畫卷,攤在了桌上,說:“這是上官今天在青龍臺上作的《錦山空亭圖》。”
血千機低下頭去認(rèn)真去看,小巧的鼻翼微扇了扇,不出一刻就抬起頭來,單手掐出一道法訣打進畫中。法訣入畫,整張畫卷都像水波一樣晃動起來,從中溢出濃郁的靈氣。隨著靈氣的消散,畫上的內(nèi)容也變得黯淡無奇,慢慢沉進了紙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浮現(xiàn)出來的,是一個復(fù)雜的圓形如意紋。
“如意紙,稀品法器。”血千機摸了摸這張宣紙,“如意紙只有千戎城才有產(chǎn)出,價格不菲,專門提供給特定宗族和門派。用來作畫?暴殄天物?!?p> 梧庭心虛地瞟向門外,心說自己用極品靈武繪川筆畫畫,豈不是更加大材小用。
血千機一揮手,將這張變成白紙的如意紙收回自己囊中,說:“這個凡人女子進入修真界才多久?這么金貴的法器,怎么會在她手里?”
梧庭說:“雷子湑愛她愛得要命,會不會是雷子湑給她的?”
“不可能。雷家是武修,根本不會用到如意紙。而且如意紙不會公開販?zhǔn)?,買家固定,都在我千戎城內(nèi)有記載,雷家不在其列?!毖C不笑了,唇色如血,“魔尊,還請您助我返回千戎城,我才好翻閱賬本,告知您結(jié)果?!?p> 梧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說:“師父,你又要走?”
“徒兒舍不得為師?”慕闕銘溫柔地捏了捏梧庭柔軟的臉頰,“血千機的修為達到合體期三重,貿(mào)然出城去會被喚雷城的護城大陣攻擊。她又是千戎城主,不打招呼就進入喚雷城內(nèi),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不免遭人猜忌。師父去送她回城。”
“師父。”梧庭心里不免一酸,“你對我,都沒有對她用心?!?p> “說什么呢?!蹦疥I銘失笑,“千戎城距此萬里之遙,為師把血千機帶過來,不就免了你跑這一趟?你才是本尊的徒弟,本尊只會對你用心?!?p> 血千機嘻嘻一笑,拍拍梧庭的肩膀,湊過去安撫鬧脾氣的小孩:“庭兒,雖然魔尊不會為人師,但他心里確實只有你這個小徒弟。姐姐只是個對魔尊有用的工具,你不要和姐姐比啊?!?p> 梧庭漲紅了臉,“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啊??!行吧!師父你去吧!”
慕闕銘無奈道:“等師父回來,給你帶禮物?!?p> 血千機笑嘻嘻道:“我宮中正好新近得了一支翠羽飛花簪,庭兒戴著一定好看?!?p> 這話,明顯是把梧庭當(dāng)成不舍得離開父親的小孩子在哄。梧庭沒有反駁,她此刻確實如同一個要和親人分別而忍不住發(fā)脾氣的留守兒童。
慕闕銘和血千機走出正堂,血千機閉眼掐了三道復(fù)雜法訣,化作一道血紅的光,鉆進了慕闕銘手上的劍匣里,合體期大能的氣息竟因此藏匿得一干二凈。
慕闕銘摸了摸梧庭的頭,施了一道移形訣,眨眼間就從院中消失了。
寧文鈺從廊下探出一個腦袋,喊了一聲“姐姐”,卻只看到梧庭一臉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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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voi
這就是單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