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庭沒有留在喚雷宮吃午飯,她實在無法忍受和雷子湑同坐一桌吃飯。
出了喚雷宮,回了家,寧文鈺正在廚房里手忙腳亂。
梧庭靜悄悄地靠在廚房門框上,只悄然望著正在笨拙地切菜的少年。寧文鈺有一雙漂亮的手,可以畫出許多充滿靈氣的符咒,但卻拿不穩(wěn)菜刀。眼見著寧文鈺就要切到自己的手指,梧庭忙走進去,出聲阻止了他。
“姐姐!”寧文鈺放下菜刀,跑過來,一把抱住梧庭。梧庭將這黏黏糊糊的家伙從自己身上撕下來,走到案臺邊,穩(wěn)穩(wěn)地拿起菜刀,動作迅速利落地將一整根黃瓜切成了細(xì)絲。
“你拿菜刀的姿勢是錯的,怎么能那樣拿菜刀呢?”梧庭道。
“我沒學(xué)過?!睂幬拟暱吭谖嗤ド磉吙粗膭幼鳎f:“姐姐學(xué)過嗎?”
“老師教我的?!蔽嗤サ馈?p> “魔尊?魔尊還會這個?”寧文鈺驚訝。
“不是他?!蔽嗤フf。
在寧文鈺更加疑惑的時候,梧庭道:“是我……從前的老師?!?p> 在寧文鈺的問題聲中,梧庭的思緒不禁飄回了從前。她是四歲的時候被沐勤思收養(yǎng)的,自己六歲的時候,沐勤思就有意讓自己做飯,十幾年晃眼一過,梧庭也成了個廚藝高手。
但能嘗到梧庭手藝的人不多,她平日里訓(xùn)練繁忙,多是吃隊伍里的營養(yǎng)師給她專配的營養(yǎng)餐,只有沐勤思和幾個弟弟妹妹有幸吃過梧庭做的飯。
現(xiàn)在還多了個寧文鈺。
寧文鈺明顯是喜歡吃梧庭做的飯的,盡管在口味上和喚雷城的飲食習(xí)慣有所差異,但寧文鈺仍然愛吃。梧庭做的飯菜口味偏甜,按理來說很多人是吃不習(xí)慣的,不過對于寧文鈺來說,似乎正好。
梧庭快速炒了三個菜出來,又蒸了兩個沙果。沙果質(zhì)地沙軟,微甜,吃起來就像是煮得軟爛的米飯,簡直是當(dāng)主食的不二之選。
吃過飯后,寧文鈺有些犯困,不知不覺地靠著梧庭睡著了。他正是在長個子的年紀(jì),飯量大又容易犯困,因此梧庭也不打擾他,盤起腿來,凝神閉氣,開始修煉。
靈氣和真氣交織著在全身游走了三十六周天后,寧文鈺囈語一聲,像受驚的小獸一樣更加抱緊了梧庭,差點將梧庭全身的氣打亂。梧庭穩(wěn)了穩(wěn),睜開一只眼看了看縮成一團的寧文鈺,沒說什么,重又閉上了眼。
妖族的修煉之途比人族困難。此界的修士只有將靈府中的靈核填滿至真至純的元靈氣后才能突破到更高一層境界,而妖族的靈核本就晚于人族成形,一旦進入化形期,每要突破一重境界,所需的元靈氣更是如海般量大。再者,元靈氣獲取困難,此界中許多修士悟道多年,才堪堪修煉到金丹期,窮盡一生都無法再往上突破,只因缺少某個悟道的契機。
這具身體已經(jīng)卡在化形期五重好多年,但在梧庭過來后,反而隱隱有了向上突破的跡象。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所經(jīng)歷的事,在鍛煉了梧庭武藝的同時,也使她模糊找到了悟道的契機。
兩個時辰后,梧庭緩緩?fù)录{,歸氣入府,結(jié)束修煉。睜開眼時,寧文鈺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過來,正站在桌前提筆畫符。
“姐姐?!睂幬拟暵牭絼屿o,停了筆,回過頭來喊道。
梧庭說:“你繼續(xù),不用管我?!?p> 書桌夠大,梧庭占據(jù)了另一邊,展開了宣紙,利用繪川筆一揮而就作了三幅畫,晾在一旁等墨干。
“文鈺,你過來?!蔽嗤サ馈?p> 寧文鈺放下繡筆,走到梧庭身邊,問:“姐姐,什么事?”
“這繪川筆,還給你。”
“沒事的?!睂幬拟曅?,“姐姐既然能用這筆,給姐姐也無妨。”
“第一,你是符修,繪川筆是最適合你的武器;第二,這是你母親給你的遺物,必須由你保管。”梧庭嚴(yán)肅道,“過來,滴血認(rèn)主?!?p> 寧文鈺反抗未果,只好咬破自己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玉白的筆身上。血珠滲入筆身,繪川筆漸漸飄浮起來,散發(fā)出一陣耀眼但并不刺目的柔和金光,筆身微微震動,一道清脆純凈的擊玉聲落入二人耳中,片刻后,繪川筆慢慢地落在了寧文鈺掌心之中。
寧文鈺不自禁地閉上了眼,一股浩然靈氣籠罩了他的周身,隨著他的呼吸進入了他的身體。
將近一千年的極品靈武中蘊含著深厚的靈氣,經(jīng)過各種功法即可轉(zhuǎn)化為元靈氣。寧文鈺此刻便是暗暗調(diào)動了寧家的獨傳心法,吸收了從繪川筆中溢出的天地靈氣。
這樣的景象,梧庭看著稀奇。她自己也得到了心法傳承,但這心法源自雷家,并不適合她。慕闕銘做她師父做了幾百余年,一個心法都沒傳授過。慕梧庭完全是靠自己摸索出來的心法在修煉,居然也慢慢修到了化形期,不可謂不努力。
天擦黑后,寧文鈺才將靈氣吸收完畢,緩緩睜開了眼。長長的眼睫掀起的瞬間,他的眼中好似閃過了無數(shù)山川河流的剪影。
“我已經(jīng)突破金丹八重了。”寧文鈺緩聲道。
梧庭下意識地對他比了個大拇指,說了句:“牛??!”
“牛?”寧文鈺歪歪腦袋,“和牛有什么關(guān)系?”
梧庭面不改色道:“你聽錯了,我在夸你厲害?!?p> 寧文鈺開心地笑起來,抱住梧庭蹭了蹭,“姐姐,再等等我,要不了兩年我就可以突破金丹期到達元嬰期,以后由我我保護你!”
“做姐姐的,怎么能讓弟弟來保護。該是姐姐保護弟弟?!蔽嗤バχ嗳嗨彳浀哪樀?。
寧文鈺松開手,抬手一晃,繪川筆便悠悠地飛了過來,在他輕聲念誦的心訣聲中逐漸化為虛影,融入了他的靈府之間。
梧庭驚訝,道:“筆呢?”
“在我靈府中?!睂幬拟暤氖衷陟`府位置上一閃,繪川筆便又重新回到他手中?!袄L川筆已經(jīng)滴血認(rèn)主了,從此我便是它唯一的主人?!?p> “認(rèn)主得這么順利,你的母親真是給你留了個好東西?!蔽嗤ジ锌馈?p> 她在初次拿起喚雷鞭的時候,還被喚雷鞭的靈威震懾了一番。但寧文鈺讓繪川筆滴血認(rèn)主的過程卻這么順利,可見這繪川筆確實不簡單,寧文鈺的母親定然做過些什么。
梧庭解下腰上的鞭子,問:“我可以把鞭子收入我靈府中嗎?”
“鞭子是殺器,最好不要。”寧文鈺委婉勸阻道,“姐姐可以將它收入乾坤囊中?!?p> 梧庭不無失望,手中的喚雷鞭感應(yīng)到了她的失落情緒,微微一震,好似也在嘆息。
“對了,姐姐。我想知道,認(rèn)了主的靈武,你還能不能用?”寧文鈺將繪川筆拿給梧庭。
梧庭道:“我也不知。”
她伸手拿過繪川筆,玉白的筆身上已經(jīng)多出一個飄逸靈秀的“鈺”字,這是認(rèn)主的證明。繪川筆在她手中嗡鳴著,不斷向外四散著威壓,震痛了梧庭的手掌,抗拒之意明顯。梧庭正想將筆還給寧文鈺,不料繪川筆卻忽然停止了反抗,柔順地飄浮在梧庭掌心上。
梧庭和寧文鈺皆是吃了一大驚。
梧庭將繪川筆握在手中,凌空一劃,一道罡風(fēng)便從筆尖劃出,直直地割裂了不遠(yuǎn)處的一道屏風(fēng)。寧文鈺跑過去一看,連屏風(fēng)后的桌子也被劈成了兩半。
“這不合理?!蔽嗤シ畔吕L川筆,“沒有滴血認(rèn)主的靈武也就算了,都認(rèn)主了,怎么還……一仆還不侍二主呢,這繪川筆真沒操守?!?p> 繪川筆好似聽懂了這句抱怨,居然像是受了委屈一樣嗡鳴一聲。
“姐姐的天賦是什么?”寧文鈺問。
“寒淬。”梧庭說。
慕梧庭是淬冰蛇,寒淬是所有淬冰蛇都共同擁有的天賦,具體表現(xiàn)為不畏寒冷和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寒毒。
“還有嗎?”
修煉之人可能擁有多個天賦,這種情況并不罕見。
梧庭想了想,道:“卵?!?p> 這也算是淬冰蛇的獨家天賦,受到致死傷害時,靈府中會分泌出大量冰狀晶體,將自身裹進去,百毒不侵,堅不可摧,而受到致死傷害的本人則在“卵”中進行重生。
但堅不可摧不代表真的不可摧折,“卵”可以被破壞,不過就算破壞了卵,淬冰蛇也不會死,只是會成為沒有身體的靈魂體。
“沒有了?姐姐,你定然不止這兩種天賦。”寧文鈺搖搖頭,“但我也不敢確定你的這種天賦是什么。如果寧家還在,或許我可以進入書閣翻閱典籍查找到?!?p>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蔽嗤o所謂地笑笑。
“如果是在千戎城,姐姐的這種天賦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寧文鈺擔(dān)憂道,“千戎城中多是煉器師和使用法寶的法修。無論什么法器,姐姐都可以操使,這對他們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
“姐姐,以后,若非必要,還是不要去千戎城為好?!睂幬拟晸u了搖梧庭的衣袖,“我怕你……”
“你想得太遠(yuǎn)了?!蔽嗤グ参克?,“千戎城距離這里萬里之遙,我應(yīng)該是不會去那里的?!?p> “喚雷城中也有很多使用法寶的法修,沒事的?!蔽嗤ビ旨恿艘痪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