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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子命運織錦

四十三、初嘗鮮血

雙子命運織錦 九段鐵木 7768 2021-02-13 10:00:54

  朗馬克小隊跟隨馬、瓦帶領的清剿隊從小鎮(zhèn)北門出發(fā),按照事先計劃好的路線在一片叫做屠熊森林的林地里搜索。他們子彈上膛,鬼鬼祟祟,草木皆兵。因為有經(jīng)驗的老兵知道,不論在哪個時節(jié),森林都是隱蔽與伏擊的好地方。哪怕你有槍,也有可能被裝備簡陋的敵人用陷阱、弓弩甚至短刀所傷,所以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

  然而小半天過去了,小隊連個鬼影都沒看到,于是緊張感漸漸被饑渴和疲憊取代。朗馬克提議大家停下來休息,馬、瓦欣然同意。

  他們找到了溪水旁一個看起來不錯的地點,但樹杈上的喜鵲并不歡迎巨獸們的到來。它嘰嘰喳喳的試圖驅趕闖入者,最后招來了幾顆石子。

  趕走了這個吵鬧的家伙,大家終于可以坐下來吃口干糧喝口水了,但是為了防止炊煙暴露目標,生火是不允許的。

  游航的鞋和襪子先前不小心踩到水坑打濕了,但他沒有可以替換的。這不要緊。只是同行的人大多有從家里帶來的食品,而他只有干面包就水。這似乎讓他心底冒出了一種不太美好的情緒,令食物的口感更加糟糕,所以他只吃了不幾口就把它們放回包里,然后仰面躺在一塊巖石上,不去想任何與孤苦伶仃有關的事情。

  那塊巖石上面還算平坦,底部長了一圈苔蘚,旁邊是一棵松樹。浴霸透過松針的縫隙把光灑下來,在巖石和人身上留下模糊的光斑。

  游航用手遮擋光線,但又無聊地透過指縫觀察那些被光照得發(fā)亮的針葉的尖端。微風吹過,葉子和光影都隨之律動,就像中學時在校園的一角看到的一樣。這種聯(lián)想平復了他的心神,使他又可以感知隊友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吃著東西,小聲說笑的樣子?!耙埠茫瓦@樣吧。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晚上你們就能回家了?!彼谛牡讓ψ约赫f。

  馬克西姆這時走到游航身邊,倚靠著巖石,用匕首削下一片香腸遞了過去。游航接過放進嘴里,邊嚼邊說:“你知道嗎?我聽人說過我們和瘋子敵對的原因。其實我們的分歧不在于回歸,只在于他們不同意鎮(zhèn)上的做法。然后我們就分裂了。這……有點荒唐,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是了。為什么要互相攻擊?”

  馬克西姆想了想說:“游,我沒法完整地回答這個問題。他們叛逃的細節(jié)我不清楚,只記得小時候聽人講過那時候鎮(zhèn)上的民族矛盾很深??赡苡惺裁闯鸷?。當然就算當時沒有,現(xiàn)在也有了。這種局面好像是無法避免的?!?p>  游航翻身坐起來追問:“為什么?雙方之間不能好好談談嗎?”

  “沒法談,當初我不知道,但現(xiàn)在我們中間有人希望他們消失,有人希望他們回來,也有人態(tài)度模糊。然而就算是后兩種人,在真正看到他們的時候,出于恐懼也往往會開槍自衛(wèi)。同樣的,瘋子中也有人希望我們消失,有人希望我們加入他們,或者純粹對我們漠不關心。當然如果我們靠近,第三種人也很有可能會攻擊我們。因為我們在彼此頭腦中的印象都很糟?!?p>  “你好像很了解他們。”游航話鋒一轉說。

  “呃,算是吧。嘿嘿,你知道清剿隊是干什么的嗎?”

  游航當然知道,這太明顯了,于是他說:“這么說你們經(jīng)常會去攻擊他們?”

  馬克西姆把頭一歪,想了想說:“事情也沒有這么簡單。事實上清剿隊的前身好像是一個叫戈德弗雷德的人組建的調查隊。他是鎮(zhèn)長的弟弟,所有的細節(jié)都只向鎮(zhèn)長匯報,我們不可能知道。他和他的人工作了許多年,至今仍是清剿隊中一個神秘的部分,跟我們不對脾氣,行動上也互相獨立。我記得他們唯一一次與別人共同行動是十五年前。那時候我和瓦伊里寧才剛開始偷酒館老板家女兒的內衣,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聽說的。有個老頭,對,他們管他叫彭,被瘋子給拐走了。其實那時候瘋子經(jīng)常派人來引誘鎮(zhèn)上的人出逃,沒有引起多大注意,可彭算是個名人,所以這被政府視為很嚴重的事件。然后城衛(wèi)隊的三個主力營出動了兩個,再加上一些武裝鎮(zhèn)民……呵,這就是清剿隊建立的時候。后來,大家一起在東面和北面掃蕩了一個多月,算是成功地把瘋子趕走了。自那以后,瘋子很少主動靠近鎮(zhèn)子,不過鎮(zhèn)上卻還是每年都要組織清剿隊去教訓他們?!?p>  “為什么鎮(zhèn)民經(jīng)常會被拐走?是綁走的還是自愿?還有為什么后來不讓正規(guī)軍去?”

  “你的問題真多,朋友。啊……我聽說他們很多都是在鎮(zhèn)上待不下去了,迫于生計才跟著瘋子走的。至于城衛(wèi)隊,我想也許是那一次出擊的緣故吧。瘋子的斥候很厲害,大部隊當時什么也沒有打到。”

  “迫于生計?瘋子那邊比鎮(zhèn)上好嗎?”

  “好,他們其實不瘋。他們不用向政府交重稅,大多數(shù)人都能吃飽穿暖,還很自由,做任何行業(yè)都不受法令限制。哦,對了,如果你看到他們的市鎮(zhèn),也一定會感到驚奇的。那里比亡者鎮(zhèn)漂亮多了,有時候我甚至想留在那邊?!?p>  “那看來你是個堅定的回歸者。”

  “算是吧,我和瓦伊里寧一直都夢想回歸。老人口中的地球總是神秘又美好,所以苦點兒就苦點兒吧。鎮(zhèn)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么想的,只要日子還能過得下去?!?p>  “還有一個問題?!庇魏接謫枺澳銡⑺肋^瘋子嗎?”

  “十六個?!瘪R克西姆回答,但看到游航的表情又馬上補充道,“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樣。事實上我們盡量避免和他們發(fā)生沖突,每次出擊其實都是私下里帶了些鎮(zhèn)上的東西去和他們換肉干、火腿、美酒或者任何黑市上緊俏的東西。不過有時候他們不守規(guī)矩或者一看到我們就放箭,那就沒有辦法了。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我的確有意要殺他們,絕不可能只有十六個這么少。”

  游航見過馬瓦的槍法,知道他所言不虛,但他很快又產生了另一個疑問:“你們清剿隊見過他們的城鎮(zhèn),可鎮(zhèn)上的多數(shù)人還認為他們像野人一樣住在棚屋和山洞里。為什么會這樣?”

  “啊,你總是問到點兒上。我以后跟你說話可得注意點。不然什么秘密都被你套光了?!瘪R克西姆搖晃著腦袋說,同時眼睛看著地,好像在做權衡或者思想斗爭。最后他終于決定告訴游航,于是說:“是這樣,我告訴你,但你要保密。”

  “好的,你說吧。”說完,游航用手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馬克西姆隨即湊到游航耳邊悄悄說:“你救過我的命,我信任你,但要我信任所有人,這不可能。人這種動物我見得太多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當我們發(fā)現(xiàn)兩邊的隔絕可以為我們牟利,而我們實際上是雙方唯一的聯(lián)系時,我們就有了內部的保密約定。我們明白我們可以把獲得東西帶回來享用或者拿到黑市去賣,但前提是只有我們知道。一旦這件事擴散開去,我們會背上通敵的罪名。而且就算別人不告我們,我們的事也會因為其他眼紅的人的加入而暴露。再說了,如果把這些市鎮(zhèn)告訴別人,政府會出動軍隊摧毀它們。那樣老爺們會發(fā)一筆橫財,我們一個子兒也拿不到?,F(xiàn)在你明白了吧。我們就是要告訴他們瘋子們很原始,很野蠻,沒有什么像樣的地方。這也符合政府宣傳的需要,老爺們愛聽這個,這樣他們就可以告訴那些被苦日子折磨得喘不過氣來的人,外面比鎮(zhèn)上的日子更糟。嘿嘿,近十年來,在這樣的宣傳下,幾乎沒有人再外逃了?!闭f完,馬克西姆還拍拍游航的肩膀,又遞給他一片香腸。

  游航又把香腸放進嘴里,一言不發(fā),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半分鐘后,他說:“聽你這么一說,他們好像發(fā)展得不錯。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哪天他們強大起來,占領了鎮(zhèn)子,強迫所有人遵從他們的生活方式該怎么辦?”

  “哈哈哈,這不可能。他們造不出我們這樣的武器,他們沒那么聰明?!瘪R克西姆說。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你信?”游航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對方,接著又追問,“你們用什么和他們貿易?工具?武器?有武器嗎?”

  “應該,應該沒有吧。我沒有,別人……不……好說?!?p>  我靠!游航眼珠直轉,心想:如果他們有槍,現(xiàn)在就得重新評估局面了。也許他們是積聚了足夠的力量才敢再靠近鎮(zhèn)子周邊的。于是他抻長了脖子四下看了看,確定周圍只有樹和灌木,然后說:“幸好在這樣的林子里,我們和他們都像在黑屋子里打架。誰也找不到誰?!?p>  “不一定,他們比我們更懂得觀察自然?!瘪R克西姆立刻否定說,“特別是那些印第安人。”

  “什么意思?”

  “風吹草動,獸叫鳥鳴,不自然的新土,彎折的枯木,都有可能暴露行蹤?!?p>  “那我們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是啊,他們可能隨時會從某個地方跳出來把我們殺個精光。哈哈?!瘪R克西姆摸著肚子笑道。

  這時,瓦伊里寧可能是聽到了馬克西姆的玩笑話,于是故意東張西望地走過來,挎著槍,壓低了聲音說:“你們說瘋子現(xiàn)在會不會正盯著我們呢?他們正在分配任務,誰射誰之類的?!?p>  “吃你的飯吧?!瘪R克西姆一把將香腸塞進了瓦伊里寧嘴里說,“拜托你在外面的時候少開你那烏鴉嘴?!?p>  話音剛落,一支飛箭就帶著破空聲從三人耳畔劃過。一位正在小便的隊員胸部中箭,慘叫著倒在地上。他還活著,疼痛令他哀嚎不止,不停掙扎,鮮血染紅了附近的敗葉。

  “敵襲!尋找掩護,立即還擊!”朗馬克立刻高聲命令道。他和幾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隊員此時已經(jīng)找好了掩護。游航被馬、瓦二人拽著躲到了巖石后面,幾支利箭隨后就射到了他剛才躺的位置。

  小隊被敵人的突然襲擊給壓制住了。情況不明,又被樹干、灌木和巖石擋住了視線,隊員們只能依托掩蔽物朝著箭飛來的方向和林木間有動靜的位置做概略射擊。游馬瓦三人組成小組,馬克西姆負責觀察前面,游航和瓦伊里寧負責身后兩側。三人背靠背,暫時沒有射擊。

  這么做無疑是明智的,馬瓦二人經(jīng)驗豐富,知道瘋子會根據(jù)開槍的位置展開包抄。果然,不一會兒小隊側翼的灌木叢里黑影一閃,又有一名隊員中箭。這一箭射穿了喉部。

  然而射箭者沒能逃過朗馬克銳利的眼睛。他到目前為止也沒有開槍,但現(xiàn)在是時候了?;萏匚炙沟牧切螛尶趪姵龌鹕?,沒人看清是否打中,但朗馬克毫不猶豫地抽出腰刀沖了出去,同時左手穿過斗笠內置的腕帶,將其護在身前。幾只利箭朝他飛來,全都被他用藤牌擋?。ㄔ瓉砟遣皇嵌敷遥?。

  “楔形隊形,壓低身體,保持移動!跟我上!”這時朗馬克邊跑邊向周圍的隊員喊道。

  隊員們見長官如此英勇,也紛紛跟了上去,同時不斷開火射擊。

  敵人的陣線被突破了,幾個身背箭袋的家伙四散逃跑,被隊員的火力一一打死。最后一個在逃出一百米開外后竟然慌不擇路把背影暴露在一片林間空地上。羅格用一桿夏普斯步槍放倒了他。這也成了新兵們唯一的戰(zhàn)果,游航自始至終都未發(fā)一彈。

  戰(zhàn)斗結束,人們在一棵山毛櫸樹下找到了被惠特沃斯擊中頭部的那個家伙,是個印第安人,除了弓箭,他還有一根戰(zhàn)棍。

  十分鐘后,雙方的死傷都清楚了。那個胸部中箭的家伙死了,不知是死于失血還是箭頭上的毒藥,被射穿喉嚨的是卡洛斯,總的傷亡對比是2:6。被羅格打死的那個看上去才十三四歲,.50口徑的子彈由背部貫穿了他的身體,從胸口帶出了一大片組織。血液從破損的動脈噴出,在身體下方的土地上泚出了一個暗紅的泥坑。那坑里還有碎肉、碎骨和其他組織的殘片。

  羅格看見自己制造的尸體時立刻一陣狂嘔。朗馬克先給自己的狙擊步槍裝上了子彈,然后草草寫下了戰(zhàn)斗記錄,最后才拍拍羅格的背,對全體新兵說:“每個真正的戰(zhàn)士都必須過這關,等你把隱藏在靈魂深處的軟弱吐干凈以后就會感覺好多了?!?p>  游航在聽長官說話的時候注意到羅格的夏普斯步槍上面居然也有和朗馬克的槍類似的瞄準具。只是這槍后坐力太大,射手被撞成了烏眼兒青。而在朗馬克的眼眶相同的位置也有一個淺淺的正圓形的凹痕,大概也是同樣的原因造成的。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朗馬克擔心槍聲引來更多敵人,于是命令小隊簡單掩蓋了己方人員的尸體,而后迅速轉移。路上,他對大家解釋到鑒于遭遇的只是小股敵人,而且也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報,所以搜索還要繼續(xù)。

  一小時后,他們到達了一座亂世遍地雜草稀疏的小丘。朗馬克站在這個制高點上,用銳利的眼睛向下掃視,很快發(fā)現(xiàn)東南面的林地邊緣有一群野鴿子受驚飛起,又有馬的嘶鳴聲傳出。他立刻命令隊員們趴下隱蔽,擔心遇上瘋子的騎兵部隊。

  可是過了大約兩分鐘,只有一匹馬從林子里走出來,背上還趴著個一動不動的人,看上去已經(jīng)死了。

  朗馬克非常謹慎,他小心地觀察著四周,十分鐘后才命令游航前去查看。馬、瓦立刻派了另一位清剿隊隊員與他同去。

  游航與那位隊員小心翼翼地靠近,當近到離目標大約五步時,馬背上的人突然翻身而起,朝他們擲出兩把飛刀。

  飛刀來勢迅猛,兩人都躲避不及。游航本能地試圖將手擋在身前,同時閉緊眼睛,默認將要挨這一刀。可這時后方傳來一聲水連珠的槍響,緊接著是金屬碰撞、刀片落地的聲音。再睜眼,他發(fā)現(xiàn)同伴被刀刃切入眼部,當場斃命,自己卻毫發(fā)無損,一把被打碎的刀子落在地上。

  他有些發(fā)懵,可能是大腦的一部分猜到是馬克西姆救了自己,所以回頭向小丘望去,竟然忽略了仍未消除的威脅。

  馬背上的人見游航還活著,立刻抽出戰(zhàn)刀向他沖過去。

  砰……

  又是一聲槍響,朗馬克及時出手,精準地撂倒了偷襲者。

  連續(xù)兩次從鬼門關前走過,兩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游航總算真切地體會到了死亡。他的身體因而產生了嚴重的不適,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可事情還沒完,樹林里突然又有了動靜。接著一陣箭雨飛來,由遠及近地落在游航前方。

  眼看再不行動就要被射成刺猬了,死亡的威脅總算逼出了游航殘存的理智,讓他連滾帶爬地躲到了一個石縫里。

  “火力掩護!”朗馬克大喊。他的槍裝填起來是出了名的費勁,所以為了解救游航,他又舉起藤牌準備沖鋒。然而這次他犯了錯誤,他不知道敵人的真實情況,還把自己暴露在了顯眼的位置。

  森林里待機已久的殺手當然不會浪費這個機會,他們的火槍集中射向朗馬克。

  朗馬克連中數(shù)槍,藤牌被打得稀爛。同時樹林里升騰起了一陣薄薄的火藥燃燒的青煙。

  看著朗馬克像石像一樣倒下,失去指揮的小隊被打懵了。密集的子彈繼續(xù)飛來,將他們壓制在石頭后面。

  “不要慌,讓他們嘗嘗我們的厲害!”馬克西姆這時對眾人說。他和瓦伊里寧現(xiàn)在不得不大干一場了。

  交換了一下眼神,首先行動的是瓦伊里寧。他隨手扔了幾個裝有火藥的特質的小陶罐,用爆炸的煙塵形成一道遮障,然后縱身躍出。噠噠噠,噠噠噠,索米的點射聲隨即響起。只見他身法靈動,戰(zhàn)術動作嫻熟,很快就牽制了敵方射手。馬克西姆立刻抓住機會,利用敵方開火時的微弱火光逐一點名。瓦西里的同款武器加上精湛的射術,幫助他主宰了戰(zhàn)場。馬瓦兩人配合默契,不斷射擊同時變換位置,兩分鐘不到竟大大削弱了敵方火力。

  剩下的隊員很快也被他倆組織起來了。八個人分成兩組,馬克西姆帶著羅格和另外兩人堅守高地,他們負責遠距離精度射擊;瓦伊里寧帶著剩下三人攜帶近距離速射武器和霰彈武器交替掩護,向前推進。

  敵人節(jié)節(jié)敗退。瓦伊里寧很快來到了游航身邊,一看游航還活著,他扯著嗓子喊道:“他們就教會你這些?”

  “比這更糟,這個我本來就會?!庇魏郊拥卮舐暼氯?。

  “好吧,兄弟?,F(xiàn)在我來教你。第一,別呆著不動等死。”瓦伊里寧邊說邊換了彈匣,然后一把拉住游航的肩膀往上提。

  游航爬起來半蹲著,握緊手槍和獵刀。他深呼吸,在心中告訴自己殺戮有時是不得已而為之,現(xiàn)在就是這種時候。“??!……上上上!”終于他高喊著加入了戰(zhàn)斗。

  有了游航和他的M1911,近戰(zhàn)小組的火力更加兇猛。他們持續(xù)推進,又有七八個敵人倒在了面前,連同他們的燧發(fā)槍。

  游航不確定這里面有沒有他打死的,反正他很快就換了兩次彈匣。

  勝利在望,幾個敵人在抱頭鼠竄,瓦伊里寧等人像打兔子一樣窮追不舍,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追出了高地上隊友的火力范圍。

  包圍圈在悄悄收攏,待瓦伊里寧小組完全進了伏擊范圍后,幾十桿槍突然從兩點和十點方向同時開火。雖然炸膛、瞎火還有子彈發(fā)飄削弱了這一輪致命的打擊,但除了瓦伊里寧和游航以外的三名隊友還是被打成了篩子。游航被瓦伊里寧及時按倒,才沒有中彈。薩利赫就倒在他眼前,變形的彈丸嵌在他的面頰上,散大的瞳孔放射出臨死前攝人的恐懼。

  一看就剩兩人,敵人發(fā)瘋似的沖了上來,嘴里嗚哩哇啦地嚷個不停。瓦伊里寧帶著游航邊打邊退,二人手中的武器都是近戰(zhàn)的王者,不一會兒就有十多個敵人中彈倒地。

  眼看兩人即將突圍,敵人被迫使出了秘密武器。只見他們每人都掏出一支小藥瓶往嘴里倒了什么,不幾分鐘就變得興奮異常。

  游、瓦二人看到被自己打倒的人又掙扎著站了起來,站不起來的也拼命向他們爬行,完全不理會身體的傷痛,表情就像吸了毒一般。

  “那是什么?”游航問。

  “瘋子巫師的藥,只要不死就能動!”

  “?。??”

  “啊什么,打他們頭!”

  ……

  二人一路邊打邊退,逶迤蛇行,總算是逃回了小丘。然而此時的小丘已成為孤島,敵人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猶如喪尸圍城一般。

  “他們有多少人?”馬克西姆邊打邊喊。

  “不知道,大概一兩百!”瓦伊里寧回答。

  馬克西姆啐了口唾沫:“祈禱吧,但愿在被他們撕碎之前打光所有的子彈!”

  瓦伊里寧用剛強中略帶深情的口吻說:“還有什么遺言嗎?我們最好互相交代一下,如果有人活著回去,也好互相幫幫忙?!?p>  “兄弟,你跟我說過卡特琳娜的腰右邊紋了只玫瑰。你騙我,明明是左邊?!瘪R克西姆邊說邊放倒一個。

  “啊,是的,我……等等,你怎么知道?”噠噠噠,瓦伊里寧的點射也沒停。

  游航被這兩個家伙雷得外焦里嫩,可是也無心發(fā)笑。他的手槍子彈打光了,現(xiàn)在用的是春田1863。他先是瞄準了幾個蒙古人,然后是印第安土著,當這兩撥敵人退卻之后又出現(xiàn)了許多阿拉伯人……

  不知過了多久,敵人仍源源不斷。就在游航他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這些***卻突然都撤了。脯禮時間到了,他們退回到平地上就在游航他們的射程里做起了禮拜。

  隊員們都打不動了,所以放任敵人行事。這點時間就像是在等待執(zhí)行死刑。有人把煙絲拿出來分給大家,各人用紙卷上,抽了起來。

  游航從不抽煙,但這時來一根也無妨。不,是必須。對于一些初上戰(zhàn)場的人來說,尼古丁和腎上腺素是兩大精神支柱。煙絲緩緩地燃燒,煙霧順著風向飄散。游航出神地凝望著它們消失在渺遠的天際,好似坦然地看著生命被抽離。漸漸地他的眼眶濕潤了,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閃回。他突然跪下,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奇跡出現(xiàn)。他渴望活著,他必須活著,他是母親唯一的指望,他還有許許多多事情沒做。

  無知和恐懼締造了神,神的存在就是為了撫慰人心。當強烈的求生欲望撞上殘酷的現(xiàn)實,那種發(fā)自內心的無力感會讓人自然而然地想到向神求告。游航現(xiàn)在就是如此。

  “神吶,求求你,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我遇到過一次奇跡,那是您在保佑我嗎?還是只是我的運氣而已?求您再一次拯救我吧,那樣我就不會再有疑問了?!庇魏降哪X海里突然冒出這樣怪異的話,讓他覺得自己很可笑。接著,他真的笑了,但笑得很無奈。面對這滿天神佛,他竟不知向誰求告,因為他從未真正信仰過其中任何一位。成長在自信、張揚、炫酷、吊炸天的年代,誰人不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被世事狠狠嘲弄過的棄兒才能真正明白那泛濫的狂傲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無知罷了。

  “喂喂喂,兄弟,你傻了?瘋了?”瓦伊里寧抓著游航肩膀搖晃了幾下。

  游航回過神來:“我,我沒事?!闭f完拿起了槍,站起來裝火藥。

  坡下的敵人重新集結起來,最后的戰(zhàn)斗就要打響了。敵人先放了一陣排槍,然后集體服下剛才那種致幻的藥劑,看來是要總攻了。索米槍的彈藥即將耗盡,這意味著游航他們的火力密度將大幅削弱,而恐怖的白刃戰(zhàn)也許就是小隊所有人生命的終點。

  然而就在這時,樹林的一側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各種武器的聲音都有,而其中最美妙的是李?恩菲爾德式步槍和劉易斯機槍發(fā)出的吼聲,這意味著有城衛(wèi)隊正規(guī)軍趕到。

  奇跡真的發(fā)生了,游航等人激動不已。敵人的側翼在他們眼前潰散,身著制服的城衛(wèi)隊士兵奮起追擊。亡者們堅信在這樣的火力面前,瘋子必然像過去一樣慘敗。

  然而他們錯了。

  瘋子這次是有備而來。不一會兒,林子里瘋子一側就傳來了另一種可怕武器的聲音。是機槍,瘋子有機槍,而且火力稍稍強過劉易斯。

  城衛(wèi)隊進攻受阻,瘋子再次穩(wěn)住陣腳。他們中的一些人回過頭來繼續(xù)對石丘壓制射擊,掩護還在石丘上的同伴撤退。馬瓦當然不會放敵人輕易離開,雙方對射,你來我往。

  戰(zhàn)斗進入白熱化,石丘一線已經(jīng)陳尸累累。而我們姍姍來遲的神啊,終于在這個時候以嶄新的形象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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