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再嫁
葉清玄出一葉界時已經(jīng)不見了謝薇,齊隆寬也對謝薇的去向含糊其辭。只一個勁兒對跟葉清玄說:“等到大婚之日就能見到謝薇了?!?p> 葉清玄無奈,只好繼續(xù)等。這期間,女希了了找了他一次,將女希徵替云天歌寫的休書給了葉清玄。
女希了了是怕謝薇看見休書傷心,所以沒有交給謝薇,交給葉清玄也是因?yàn)榕A肆嗽缇涂闯鋈~清玄對謝薇用情至深,雖然女希了了覺得謝薇實(shí)在有點(diǎn)不厚道,但是她還是自動選擇相信,謝薇有著難言之隱,改嫁他人,實(shí)非本意。
雖然葉清玄清楚,這次謝薇就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但他還是覺得自己要是就這樣娶了她,有些勝之不武。于是當(dāng)謝薇父親來到虎守宮時,葉清玄主動提出,不愿娶謝薇的事來。
“清玄你…”齊隆寬極少對葉清玄直呼其名的,但是聽聞葉清玄說,謝薇并不愿嫁,他也不想強(qiáng)人所難時,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命中自有定數(shù)。她既是我的命定之人,就一定會來到我的世界,與我交融,現(xiàn)在只能說,機(jī)緣未到。強(qiáng)求不來。況且現(xiàn)在她心愛之人失蹤,我若強(qiáng)娶了她,她會恨我。我又何必急于一時,惹她生厭?”葉清玄淡淡道。
謝景琪和齊隆寬聽聞也都沉默了好一陣。特別是謝景琪,臉黑的能嚇?biāo)阑钊恕?p> “若是,謝薇親自點(diǎn)頭呢?”謝景琪沉默半晌忽然道。
“若是薇兒自愿,我當(dāng)求之不得?!比~清玄禮貌的回道。
“那,葉門主,明日此時再來和悅殿吧,我讓薇兒,親自跟你說?!敝x景琪堅(jiān)定的說道。
葉清玄一愣,隨即點(diǎn)頭道:“好。”
齊隆寬做東,宴請了葉清玄和女希了了。幾人席間暢談,頗為投緣。葉清玄仔細(xì)觀察了一下謝景琪,發(fā)現(xiàn)謝薇還是有三分像謝景琪的,特別是上挑的眉尾和高挺的鼻骨。只是謝薇的臉上,卻找不到齊熙雨的一絲一毫的痕跡。同時,他也注意到了謝景琪手腕上露出的一個紋身圖案的邊緣。
“謝掌門…可是有紋身?”葉清玄饒有興致的盯著謝景琪的手腕。
“啊,年輕時不懂事。紋著玩的?!闭f著他將衣袖拉了拉,完全掩蓋了那個紋身的邊緣。
“哈,可否一觀?”葉清玄輕飄飄道。
“不登大雅之堂,還是不要濁了葉門主的眼?!敝x景琪禮貌的回絕。
葉清玄也不強(qiáng)求,舉杯笑了笑。但他在心底已經(jīng)冒出無數(shù)猜測。
第二日,葉清玄如約而至,謝薇,謝景琪和齊隆寬都在,只見謝薇一雙眼睛似乎有哭過的痕跡。也不知道謝景琪對謝薇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讓謝薇言聽計(jì)從。爽快的應(yīng)下了婚事。
當(dāng)即齊隆寬便說:“既然薇兒與葉門主,兩情相悅,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七天后,便在這虎守宮和悅殿舉辦婚禮吧?!?p> 無人反對,葉清玄一直盯著謝薇,而謝薇始終乖巧的垂眸,不看任何人,只是謝薇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喜悅,甚至有著一種決絕的意味。
時間雖緊,但應(yīng)該走的程序和禮節(jié)一個都沒少,而女希了了則被拉來做了證婚人,畢竟女希了了是謝薇的師父,再沒有比女希了了更合適的人選。
請柬在決定下大婚之日的當(dāng)天夜里就被派發(fā)了出去,雪域琉璃境六宮,以及周邊幾個自由城邦都收到了請柬,畢竟是韶華宮毒門門主大婚,所以請柬發(fā)出去第二天,就開始有賓客登門。
雪域琉璃境除了緇素宮法會,這是頭一回這么熱鬧過。妙音宮雖然與葉清玄不對付,但是有虎守宮和女希了了的面子在,又有萬通鏢局的交情在,女希徵也還是應(yīng)邀而來了。
當(dāng)謝薇將紅綢遞進(jìn)葉清玄手中的那一刻,一根無形的紅線便從謝薇無名指的指尖處抽了出來,迅速的鉆進(jìn)了葉清玄的手指里。
兩人均是一愣,很快謝薇仿佛就能聽到葉清玄的心聲,而葉清玄似乎也聽到了謝薇的心聲。
葉清玄倒是沒太驚訝,因?yàn)樗缇椭罆羞@么一刻,而謝薇則愣了許久。許許多多,自己幼時與葉清玄在一起時的事都又清晰的浮現(xiàn)在了眼前。
仿佛一切都已經(jīng)在冥冥中注定了,只不過她走了彎路,而他就那么不聲不響的跟在她身后,呵護(hù)她,守候她。
而那些她曾經(jīng)不知道的事,也一一浮上心頭。
他替她抵擋暗箭,消解毒藥,甚至替她驅(qū)散靈術(shù)攻擊,每每幫她化險為夷,他無時不刻的守護(hù)在她身旁,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謝薇終于明白,為什么所有靈術(shù)攻擊對她都沒有用了,因?yàn)樗谒砩舷铝酥刂厥刈o(hù),讓那些針對謝薇的靈術(shù)攻擊全都會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不管他們相隔多遠(yuǎn),只要有人想要暗害她,他都會第一個知道。
當(dāng)然,那些她昏迷不醒的日子里,他是如何替她沐浴更衣的,甚至她昏迷的時候把他當(dāng)做云天歌糾纏索吻,也都一一浮現(xiàn)出來。那是他的記憶,然而謝薇并沒有從這些香艷的畫面里感受到他有什么不良的想法,仿佛他的心是靜止的,昏迷期間的自己對于葉清玄來說,就像一段人形的木頭,他執(zhí)行著一名醫(yī)者最基本的操守,就連被她糾纏,與她纏吻,也僅僅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他的心,并無波瀾。
謝薇此時心情極其復(fù)雜。她本已心如死灰,但此時,葉清玄為她所做一莊莊,一件件,都一一浮現(xiàn)……他為她所受所累,她無法不為之動容。
“莫要放在心上?!比~清玄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緒波動,在夫妻對拜時,葉清玄低低的對她說了一句。
禮成之后,她被送入洞房,他似乎心情極好,俯首輕聲對她道:“等我?!闭f完便去招待賓客。
他走遠(yuǎn)了,那些往事才逐漸淡出她的腦海。謝薇下意識的摸了摸剛才紅線出現(xiàn)的手指。
房間里充滿了讓她熟悉又安心的竹葉的馨香。她什么也看不見,眼前只有一片柔媚的紅,但她的直覺告訴她,她在一葉界的馨竹舍中。她偷偷掀起蓋頭的一角,掃了一下屋內(nèi),卻全然不是馨竹舍的樣子。
那…還在虎守宮?謝薇尋思著。
這種時刻,本來她是打算偷溜的,原本就算她不會再糾纏于云天歌,她也并不想真的嫁給葉清玄。但是剛剛腦海中涌現(xiàn)的種種,讓她現(xiàn)在無論如何抬不動腿。
“就當(dāng)還他的?!敝x薇狠了狠心道。
與此同時,她又忍不住想起了云天歌,想起了父親的那些話?!疤旄?,對不起。”謝薇喃喃道,淚水便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也不知是她哭累了,還是這熟悉又讓她安心的竹香氣的撫慰,她竟睡過去了。
再睜眼,他正端坐在她床前,眉眼彎彎的看著她。
“怎么醒了?”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若不是嗓音低沉磁性,她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
“嗯,睡醒了?!敝x薇揉了揉眉心輕輕道,此時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炙熱的內(nèi)心。她細(xì)細(xì)感受了下,他的心,有著澄澈而濃烈的欣喜,除此之外,再無雜念。
她本有些畏懼,但此時,她忽然覺得心中輕松坦蕩了不少。
“想不想,與我看看夜景?”葉清玄提議道。
“今夜有月亮嗎?”謝薇問。
“看看不就知道了?!比~清玄始終溫柔的笑。
讓她忽然想起燈會時她一回眸看到的他,也是這般眉眼彎彎,溫柔靜美。
葉清玄率先起身出了房門,謝薇起身,原本因?yàn)閮A斜而露出眉眼的蓋頭又落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臉,也遮住了她的視線。
好半晌謝薇才怯怯的喊了一聲:“我的蓋頭,你還沒挑?!?p> 門外傳來葉清玄的輕笑。很快就看見他走到了她的近前。他二話沒說,將她打橫抱起,出了門。
謝薇能感受到他似乎在屋頂跳躍飛行。遠(yuǎn)離了虎守宮,向著凈天峰的方向去了。
謝薇只能在蓋頭偶爾飄起的時候看到一些景致。遠(yuǎn)離虎守宮以后,就再也尋不到植物的痕跡,皚皚白雪像厚厚的毯子一般包裹著雪山,月光似乎格外的好,落在雪地上,映得雪地泛著銀白色的光芒。
最后葉清玄似乎在湖邊停了下來。凈天峰接近山頂?shù)牡胤?,有一片開闊的平地,這里有一面小小的高山湖泊。如果是天氣晴朗的時候從空中俯瞰,會覺得這塊湖泊像是凈天峰的一只眼睛。所以這面湖叫做“凈天峰之眼”。
湖不大,湖水也不深,清澈見底,湖中有一種通體潔白的小魚。謝薇小時候來過這里,她記得湖水呈現(xiàn)出非常讓人沉醉的深藍(lán)色。此時夜間,月色皎潔,不知道夜色中的湖水會是怎樣一種顏色?
葉清玄并沒有放下她,而是讓她坐在自己懷里,他則坐在湖邊的一塊巨大石頭上。
“你先把眼睛閉上。”葉清玄的聲音又柔又低。
謝薇聽話的閉眼,然后她就覺得蓋頭被揭了起來。許久她都沒有聽見讓她睜開眼睛的聲音。
但她能夠清晰的聽到他有些亂,卻十分有力的心跳聲。
“好…好了嗎?”謝薇問。她忽然感覺有一道冰涼柔軟的觸感輕輕點(diǎn)了下她的唇。
然后葉清玄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睜開眼睛吧?!?p> 眼前的景色,讓謝薇有三分驚呆,四分恍惚,還有三分悸動。
皎潔的月亮映在湖底,湖中一尾尾銀白色的小魚在月光的映照下,身體泛出閃亮的銀色光芒,放眼望去,仿佛星子落入了湖中,又仿佛,湖中蘊(yùn)藏著整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