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薇也沒哭多久,就被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喚醒了神智。
“誰?”謝薇問道。
“請問葉門主是住這里嘛?”是女希了了的聲音。
大概是因為謝薇聲音陌生,所以女希了了問了這么一句。
謝薇趕緊抹了把眼淚去開門。
開門的一瞬間,二話不說她就把女希了了抱在懷里:“了了,你可來了。你在紫微城沒受苦吧?”
女希了了被嚇一跳急忙推搡:“姑娘你是…?”
“進來進來。”謝薇把女希了了,拉進房間。
月光如炬,所以謝薇干脆也沒掌燈,一把將女希了了按在美人榻上:“我是謝薇,我被施了易容術(shù)。”
“薇兒姐姐?!啊…我其實猜到是你,只是不敢認啊。這易容術(shù)果然名不虛傳。”女希了了上上下下打量謝薇,贊嘆阿依慕的易容術(shù)精妙絕倫。
“葉門主呢?這都夜半了…本來我以為會打擾你們的…”女希了了環(huán)視了一下屋內(nèi),卻不見葉清玄的蹤影。
“正跟情人幽會呢?!敝x薇說的輕描淡寫,但心里卻像被刀割一樣。
“葉…葉門主,不是那樣的人吧?”女希了了是聽說過葉清玄曾經(jīng)惹了不少桃花債,但是她總覺得這種傳聞都不可信。而且她也見識過,被葉清玄拒絕后的女希羽是個什么狀態(tài),所以說葉清玄放著嬌妻不管去與人幽會…這種事,她覺得肯定有什么誤會。
“你們,該不會吵架了吧?”女希了了小心的問道。
然而謝薇并不回答她,只是略有愁思的說:“云天歌,他也跟你們回妙音宮了吧?也好,他回妙音宮,我倒是放心了?!?p> 說到云天歌,女希了了心中不免悲傷,只是她不知道,該不該將云天歌現(xiàn)在的處境告訴謝薇,她能感覺出來,剛剛謝薇那句說葉清玄出去會情人的話,應該是因為什么事吃醋了。如果此時告訴她云天歌的事,會不會破壞了謝薇和葉清玄好不容易走上正軌的感情呢?
于是女希了了也只是含糊其辭道:“嗯。薇兒姐姐,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以往無妄國的商旅船都是傍晚才到,但是每年上元節(jié)這一天卻是子時就到了。一會兒,你隨我去港口,定下去無妄國和回來的船票。你以我妙音宮內(nèi)門弟子身份與我一同前往無妄國。”
“還是了了好,那個臭葉清玄,竟然讓我假扮他的侍女!??!讓我做這做那,還數(shù)落我笨手笨腳,我可是謝家大小姐。沒做過侍候人的事兒呢。”謝薇抱怨道。
“葉門主到底去哪兒了?咱們得找到他,一起去,不然不能一起走了?!迸A肆说?。
“他…”謝薇心如刀割,但是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并不想去打擾他們。既然他不來找她,她又何苦去擾了他的好事。
“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子時了,咱們得快點了?!迸A肆说?。
“就咱倆去吧。不麻煩葉門主了?!敝x薇此時也不知為什么,忽然心就冷了。她忽然覺得他好遙遠,自己和他也從來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而且自己前路茫茫,如果他能覓得佳偶,她也愿意成全。于是忽然改了對葉清玄的稱呼,笑著對女希了了說著,便拉她一同出門。
一開門,正看見舉手準備敲門的葉清玄。
葉清玄像沒事人一樣,對謝薇柔聲道:“你醒了?”隨后他就看見了女希了了。于是繼續(xù)道:“少宮主來的真快,我們?nèi)ゴa頭吧。時間差不多了?!?p> 說著便下意識的來牽謝薇的手,被謝薇巧妙的躲過了。
葉清玄愣了一下,卻覺得自己熟悉的謝薇回來了。
他也沒有多想便領(lǐng)路走在了前面。
謝薇和女希了了跟在葉清玄身后。謝薇從未如此認真的看過葉清玄的身姿,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筆直修長的身影,真的是氣度不凡,墨色的頭發(fā)一絲不茍的全數(shù)盤在腦后,用了一根與他之前送給自己的玉釵一模一樣的玉簪別著??吹剿^頂?shù)挠耵?,謝薇下意識的摸自己的頭,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許久沒有盤發(fā),一直是散著頭發(fā)的。以往都是葉清玄替她梳頭盤發(fā),再替她別上玉釵。自從她被云天歌劫走,他似乎再也沒有替她梳過發(fā)。
謝薇暗自嘲笑,終究是自己先對不起他的,而且就算他真的想要納妾,她也是無權(quán)阻攔的。不過是去見個舊情人,她有什么好難過。
只是…越是這么想,謝薇越覺得葉清玄對自己似乎是有意疏離了。以往她不盤發(fā),他都會不高興,說什么,她都已經(jīng)嫁給自己,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卻也不應該披頭散發(fā),而是應該把頭發(fā)盤起來,以示眾人她已經(jīng)是有夫之婦了??涩F(xiàn)如今,她有十來天都是這么披頭散發(fā)的樣子,他都不曾說她一句。雖然以她處子之身披頭散發(fā)并無不妥,但不知為何,謝薇卻覺得這樣的自己,是被人拋棄了。
女希了了從旁看著謝薇望向葉清玄的眼神忽然暗淡下來,充滿了落寞和神傷。不知道這兩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也不好多言,就跟在葉清玄身后,一起走到了流光城的通商碼頭。
此時來自無妄國的商旅船已經(jīng)靠岸,從船上走下來許多謝薇從未見過的妖族,有的還保持著妖身的原形,這其中多為海族,有些海族的原身十分猙獰可怖,簡直可以稱之為夜叉修羅。
只見一個長的十分猙獰可怖的海族,用一條長長的鐵鏈栓著十幾個少年,將他們從船上拽下來。一邊拽還一邊罵。至于罵的什么,謝薇實在聽不懂,反正感覺就是在罵人。
那十來個少年里,有一個少年十分惹謝薇注意,并不是說這少年有多風姿綽約,相反,這個少年從頭到腳像是被厚厚的灰塵包裹,灰暗的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他被鐵鏈牢牢的拴住了手和腳,面目猙獰的海族用力一拽鐵鏈,他就倒了下來。其他少年很快爬了起來,只有他,蜷縮在地上,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
“可兒?”葉清玄忽然喊謝薇。但謝薇充耳不聞,只死死盯著那個少年。
葉清玄和女希了了都注意到了謝薇的異樣,齊齊朝著謝薇看的方向,看了過去,正看見那夜叉一般的海族正掄起鐵鏈重重的打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發(fā)出一聲低沉隱忍的哀嚎。海族大概又打了兩下,少年才晃晃悠悠爬了起來。
“那個夜叉一樣的是什么人?”謝薇問道。
“就是海夜叉呀。”女希了了道。
“被拴著的是什么人?”謝薇又問。
“哦…鮫人。八成是新送到春芳歇的伶人?!迸A肆溯p描淡寫道。
“那個滿身灰塵的孩子…也是鮫人嘛?”謝薇問道,因為無論怎么看他都和其他幾個少年有著天壤之別。
“那個啊…不認識,海族太龐大了,根本認不全。誰知道呢。咱們走吧?!迸A肆俗Я俗еx薇。
謝薇直目送那個少年徹底消失才回過神來,正對上葉清玄有些慍怒的眼睛。
謝薇心中一愣,他這是火兒的什么?莫名其妙。
女希了了倒是看得清楚,于是低聲在謝薇耳畔說:“你盯著那少年看個沒完,葉門主是吃醋了。而且,他剛才還叫了你一聲可兒,你都沒反應。天啦嚕,你們二人之間竟然都有了專屬稱呼了,發(fā)展的很順利呢。什么時候生個寶寶出來玩呀?”
“他根本就沒碰過我。哪兒去生寶寶。”謝薇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火兒,聲音竟然有些大,惹得周圍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葉清玄在前面走,聽到謝薇這么一句帶著怨氣的話,身形一頓。
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正常,繼續(xù)前行。
謝薇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趕忙捂嘴,把身體壓低。一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樣子。
女希了了掩口輕笑:“是葉門主不碰你,還是你自己不讓碰?!”
謝薇瞪了女希了了一眼:“你是跟誰一伙兒的?怎么竟替他說話?”
不過謝薇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她有那么在乎他了嘛?這一晚上,竟為他難過了。他那么疏離,自己難不成要去倒貼?
謝薇下意識甩甩頭。告誡自己:“別鬧了。管好自己。先有命在,再想著談情說愛吧,趁現(xiàn)在他疏離自己,死心吧?!?p> 然而走過長長的碼頭,來到商旅船邊時,葉清玄不由分說一把抓過謝薇的手,將她往前帶了好幾步,與女希了了錯開兩個人的位置,他將謝薇的手緊緊攥在手里,生怕她丟了似的。同時低頭對她耳語道:“我從不碰你?一會兒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p> 其實,謝薇這一路走來的心理活動都映在葉清玄心里。當葉清玄忽然意識到是兩人之間的情絲牽有了反應時,是既興奮又緊張。他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有感受到情絲牽的心念之力了。
這一晚上謝薇滿腦子都是自己,雖然亂七八糟,又充滿了悲傷,可是他可以確認,他已經(jīng)住進了謝薇心里。可能連謝薇自己都沒意識到。
謝薇聽聞葉清玄這話,忽然臉就直紅到了脖子根,幸好此時已是子夜,漁火昏黃,沒人看得清她的臉。此時她的內(nèi)心忽然安定了,之前亂七八糟的想法也都不見了。
她喜歡被他這樣牽著,她喜歡離他很近很近,不僅僅是因為她喜歡他身上的竹香,更因為他的氣息可以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女希了了跟在二人身后,無奈的搖頭。感覺自己要跟來無妄國可真是失誤,自己就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當了惹人厭的巨型夜明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