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從A開往AB市的公車上,
葉翊輝看著窗外那一輛輛開往不同地方的公車在發(fā)呆。
他的腦中都是之前鐘立國對他的訓斥。
對此,他的心里滿是不滿與嘆息。
他其實也很清楚,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種情況,要怪的確只能怪他自己。
是他一步走錯,步步被動。
沒有想到畢蓋鱷察覺到他的懷疑后,會用這么一連串的手段。
先是自己當誘餌,借機讓干掉他。
發(fā)現(xiàn)沒得手,就又從規(guī)章制度上下手,利用輿論來讓他好看。
從頭到尾對方都像是一個受害者,而他是一個不遵守規(guī)矩,無理取鬧的警察。
這么如此針對他,是想要做什么?
莫非是畢蓋鱷從自己一個人登門拜訪這件事,推測整個專案組其實只有自己在懷疑他。
所以覺得只要把自己這個眼中釘拔掉,他自己就能安全了?
可難道對方不怕弄巧成拙,反倒惹來懷疑嗎?
葉翊輝有些想不明白。
到底是這人聰明至極,這之后還會有什么后手來擺脫可能的嫌疑?
還是說這些事情都只是被他的出現(xiàn)給嚇到,所作出的一些下意識的過激反應?
以前辦案的時候他也遇到過不少,看起來很是鎮(zhèn)定自若的人。
這類人怎么審訊,都表現(xiàn)的十分無辜,看起來真的沒有罪一樣。
可一旦心里的某根弦被觸動,或者心里的防線被突破,
那慌亂起來的程度,堪比失智一樣,
別說案情相關了,連小時候尿床的糗事都能自己抖出來。
葉翊輝不確定畢蓋鱷算是哪一種,
要是讓他猜測的話,從兩人初次見面時對方給他的感覺,
他認為應該畢蓋鱷屬于腦子聰明有余,但心理層面的建設不足的類型。
否則也不會被他幾句話就看出破綻來。
“……現(xiàn)在想這些又有什么用?”
葉翊輝一想到自己被停職了,就感覺到渾身充滿了無力感。
除此之外,他還有滿腔的憤怒。
他覺得如果只是畢蓋鱷的事情,他或許也可能只是讓時候?qū)懛輽z查。
可這件事在疊加上頭條的那篇報道,讓事情變得不可挽回了。
那報道的內(nèi)容比畢蓋鱷的言語還要惡毒!
“也不知道誰寫的那篇文章……”
葉翊輝心想別讓他遇到,否則有那人好看!
話是這么說,他心里很清楚,要想在網(wǎng)絡世界里找一個人,并不比實際簡單多少。
尤其經(jīng)過幾輪網(wǎng)絡清洗與整改,現(xiàn)在還敢亂發(fā)消息的人都十分小心。
很多人甚至都是通過境外的服務器來發(fā)送消息。
這種人要追查起來費時費力,也極難抓到。
不過比起那亂寫文章的家伙,他還是更在意畢蓋鱷。
那篇文章再怎么胡編濫造,也不過只是針對他一人,影響的也最多是他的職業(yè)。
當然,對于整個警察隊伍而言,也是一次沖擊。
但這些說到底只是名譽問題,只要他們一心為民,遲早也會讓虛假信息不攻自破。
而如果不能及時將畢蓋鱷抓獲,那問題牽扯的可就是一條人命!
可如今被停職的情況,他又能做什么?
這么想著,葉翊輝更加氣惱,一身勁的力氣沒地方用的憋屈!
“……不,我還可以調(diào)查的啊?!?p> 葉翊輝忽然是想到了鐘立國剛才說過的話。
不是說被停職了也不要浪費時間,該做什么做什么嗎?
這個做什么,反正鐘立國又沒具體明說,那他豈不是可以……
比如他現(xiàn)在應該做的,難道不就是去繼續(xù)追查畢蓋鱷的犯罪證據(jù)嗎?
一想到這點,葉翊輝激動下不由自主狠狠地拍了下前面的車座,
把坐在前面位置上,正要喝水的人給嚇的,剛喝進嘴里的水都差點噴了出來。
葉翊輝見狀連連道歉,那人才又嘟囔了幾句重新坐了回去。
葉翊輝這邊也重新坐了下來,只是此時的他心緒滿是激動。
他之前光想著自己不是警察,就沒辦法對畢蓋鱷展開調(diào)查。
這種想法,讓他覺得自己只能回到AB市,
老老實實等六個月后看能不能重新回到警察崗位。
但如今想想,為什么要如此消極呢?
從哪里的跌倒的,那就應該要從哪里爬起來才對,
比起被動的等待復職,他更應該自己去爭取!
雖然這么做的風險也是很大的。
如果被停職期間再被畢蓋鱷舉報的話,不用想,停職能直接給變成革職!
畢竟停職期間的他,其實是沒有執(zhí)法權的,
真要追究起來,就不是之前的違規(guī),而是直接違法了!
可那又如何?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只是因為對方身上的顏色和自己的觀察,認為畢蓋鱷是兇手的話,
那經(jīng)過昨天的一些事情,他可以確信畢蓋鱷肯定就是兇手了。
能說服鐘立國的證據(jù)沒有,但說服他自己的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了!
既然認定畢蓋鱷就是兇手,
那他作為一名警察,即便是被停職處分了,難道就沒有責任去做些什么嗎?
違法的事情的確是不應該去做的,
但如果說因此看著畢蓋鱷逍遙法外,甚至再出現(xiàn)一個受害者,
他身為警察的職責和義務又在何在?
警察警察,雖然聽起來只是在說一份職業(yè)的名稱,
但這兩個字真正的意義,難道不是用來表明保護民眾安全的信念嗎?!
如果為了自己的以后的職業(yè)前途,卻放棄了這種應該堅守的信念,
那他還怎么去面對警察這兩個字,又怎么去面對自己的父母呢?
想到這里,葉翊輝趕忙是叫停了正要關門發(fā)車的司機,
然后在售票員說現(xiàn)在離開,票錢也不退的話語中下了車。
車票錢固然有些心疼,不過現(xiàn)在對葉翊輝而言,那些都不算什么!
先前被停職檢查六個月的沮喪和落寞,在他想通了后全都煙消云散了!
現(xiàn)在的他,有的只是斗志!
同天的中午,葉翊輝再次出現(xiàn)在了“閃達集團”對面的便利店里。
他這回帶著棒球帽,頭發(fā)齊肩,穿著格子衫牛仔褲,臉上還有山羊胡,
再配上背著的相機包,和手里拿著長焦的單反,看起來像是名攝影師。
掏出手機給自己拍了一張,確認偽裝的連他都看不出來自己了,這才放心下來。
買了杯咖啡喝了提提神,昨晚一夜沒睡,他也有些乏了。
在便利店里坐了十多分鐘,手機響了,是定時在2點整的鬧鐘響了。
趕緊打開手機里早就提前加載好的網(wǎng)頁,
看到顯示的直播畫面里,畢蓋鱷正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
看到畢蓋鱷的確在葉翊輝心下稍微松了口氣。
一晚上沒見,他還想著怎么找人呢,
發(fā)現(xiàn)【看穿你了】給的資料里顯示,今天下午他們有一個公司招生說明會。
雖然趕上特殊時期,為了安全考慮,本來預定上千人到場的說明會臨時更改。
變成了抽選100人參加線下活動,但線上同步直播的方式進行。
這還真是要感謝科技的發(fā)達,要不然就憑他現(xiàn)在沒有任何支援協(xié)助的情況,
要想不被畢蓋鱷察覺,還能知道他人在那里,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閃達集團”的大門就這么一處,不管走路還是開車,誰進出都要經(jīng)過這里。
作為正對大門的便利店,是最佳的監(jiān)視位置。
知道了畢蓋鱷在公司,葉翊輝也不著急,默默地在這里等著,
一直從下午等到了晚上十一點,
連晚飯甚至是夜宵都在便利店解決了,卻還沒等到畢蓋鱷。
葉翊輝開始有些著急,他懷疑莫非畢蓋鱷是翻墻走了不成?
不過就在這個念頭冒出來時,畢蓋鱷開著他那輛老舊的轎車出來了。
葉翊輝跑出了便利店,隨手打了一輛出租跟了上去。
不過為了避免畢蓋鱷的懷疑,他不敢讓司機靠的太近。
好在臨近半夜,路上的車并不多,即便距離遠倒也不容易跟丟。
跟了大概半個小時,畢蓋鱷開車回到了葉翊輝上次就來過的小區(qū)里。
葉翊輝跟著進來,找了一處能看到畢蓋鱷屋子的樓棟,在那里守著。
就這樣。
葉翊輝每天跟普通的上班族似的,早上五點半和畢蓋鱷一起準時離開家門去公司,
晚上則是畢蓋鱷幾點下班,他就幾點跟著再回到對方的家對面蹲守。
畢蓋鱷工作起來真是的是十分拼命。
一般每天最早都要到晚上九點,偶爾甚至凌晨一兩點才回家。
如此作息,過去了六天。
除了葉翊輝拍攝的照片里,畢蓋鱷的臉色看起來一天比一天焦躁跟疲倦之外,
葉翊輝暫時并沒發(fā)現(xiàn)其他什么異樣。
這份疲態(tài)也很好理解,要管理那么大一個公司,勞心勞力可想而知。
不過要說起勞累,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每天上下班的跟著倒也罷了,關鍵是晚上他根本沒法睡好。
生怕晚上畢蓋鱷會趁黑夜做些什么。
因為那些被害人的死亡推定時間都是在半夜到清晨這段時間。
為了擔心自己會睡著,他把手機腦中調(diào)節(jié)成了每五分鐘響一次。
這六天下來,他練就了鬧鐘一響就能醒,然后看一眼沒什么異樣后,又立刻睡著的能力。
現(xiàn)在他滿臉的憔悴和頹廢,看起來跟畢蓋鱷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這種狀態(tài)的變化,倒是讓他偽裝的更加像個藝術攝影師了。
估計現(xiàn)在就算他卸掉了偽裝站在畢蓋鱷面前,對方都一定能認出他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他孤身一人呢。
又是一天,下午時分葉翊輝坐在便利店里,喝了口濃濃的黑咖啡提神。
翻動著的手機里,他之前拍下來的之前案件的卷宗內(nèi)容。
他這幾天都在找尋這些案子和畢蓋鱷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聯(lián)系,
正想的入神,從閃達集團大門處,那輛他十分熟悉的老舊轎車開了出來。
“今天可夠早啊?!?p> 葉翊輝看了眼表,才下午五點。
這算是這在一周里,畢蓋鱷離開公司最早的一天了。
不過想想也是,連續(xù)高強度工作一周了,偶爾提前下班休息休息也正常。
只是昨天周天不休息,今天周一卻提前下班,
看來當老板之后,想工作就工作,想休息就休息,
至于星期幾什么的,就沒有一般的上班族那么在意了。
葉翊輝照例跟在后面回到了畢蓋鱷的住所。
只是平日里他都是早出晚歸的,往往是住戶們剛起來就離開了,
等都快睡下了才他回來,基本上不用擔心會被誰看到。
今天突然回來的早了他還有些不習慣,
小區(qū)的大爺大媽們,或是三五成群的聊天,或是獨自一人在遛鳥,
還有不少人,因為學校提前放假的緣故,有些兒女還帶著自己的孩子來這里玩,
老人孩子外的不亦樂乎,年輕人也都笑逐顏開好不熱鬧。
如此場面,葉翊輝沒辦法照舊蹲個樓道守著,
否則這幅樣子被看見了,說不定會被熱心群眾給舉報,讓警察來把他給抓走。
到時候他解釋起來有麻煩不說,關鍵要是被畢蓋鱷看到了就麻煩了。
以對方的反偵察意識,極可能會意識到被跟蹤了。
想來想去,他只好暫時先退出了小區(qū),改為在大門外蹲守。
反正這小區(qū)有些年頭了,早年倒是有東西兩個大門,
但后來為了減少安保上的開支,就封掉了西邊的,
現(xiàn)在只留下東邊這么一處,倒是也方便他監(jiān)視。
站在馬路對面的樹蔭下,葉翊輝靜靜地看著平日里平靜的小區(qū)。
一輛輛不同品牌的車進出其中,有送快遞的,修理管道的,送水泥瓷磚的……
以前從來沒注意過,原來小區(qū)大門每天會是如此的車來人往的。
就這從天亮一直守到了天黑,車輛漸漸變少,但送外賣的人開始增多,
看了眼時間,七點了,
估計不少來看望父母的人家今天都選擇不做飯,而是叫外賣了吧。
“恩?”
就在葉翊輝考慮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去老位置蹲守時,
一個手里拎著份外賣,朝大門走來的外賣員吸引了葉翊輝的注意力。
這一下午他看到了少說也有十幾個外賣員進出小區(qū),
但那些人和他眼中的世界一樣,都是黑白色的。
可這人不同,雖然帶著口罩,距離又遠也看不清面容,
但那藍色的頭盔和衣衫,這簡單的卻明顯的色彩已經(jīng)是告訴他對方的身份!
畢蓋鱷!
大晚上的偽裝成外賣員,這是要做什么?
葉翊輝心頭一條,仿佛頭餓虎看到了久違的食物一般,
這一周來的所有疲憊,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了!
葉翊輝趕忙掏出手機,對著變裝后的畢蓋鱷一陣拍照。
可惜他手機比較老舊了,像素不高,看的并不是那么清晰。
沒辦法,誰叫他背著的單反,其實就是一個仿真的玩具罷了。
他每月工資的絕大部分,都捐給了自己曾養(yǎng)育過自己的福利院了,
身上并沒有多余的錢去買一個價值不菲的單反,哪怕是二手的。
所以他就弄了一外觀看起來是那么回事的玩意,
反正他只是偽裝身份,又不是真的要搞藝術攝影。
“恩?又背著個包?”
葉翊輝保持著距離,跟上了畢蓋鱷。
看到對方身后背著的黑色書包,不由腳下一頓。
上次對方就是這樣,結果引誘他去了胡同里,好懸沒被滅口。
這是又要故技重施不成?
但仔細再看,發(fā)現(xiàn)這個包和之前有所不同。
明顯沉甸甸的,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
“莫非,這次是來真的?”
想到此處,葉翊輝快步上前,就要沖上去扣住畢蓋鱷。
但沒走幾步,他又將速度慢了下來。
如果背包里裝的真是作案工具,那的確是重大發(fā)現(xiàn)。
哪怕單從工具上無法確定畢蓋鱷有罪,至少也可以讓專案組將目光轉到這人身上。
相信只要在專案組調(diào)查的重壓下,畢蓋鱷肯定是會露出馬腳的。
可……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樣呢?
萬一里面什么都沒有,
又或是真的又是故技重施呢?
上次跟蹤的教訓,他可還沒忘呢。
現(xiàn)在就這么直接沖上去,極可能會打草驚蛇了。
讓這人更加警惕謹慎的話,再想找到這人的馬腳只會更難。
何況他現(xiàn)在的身份尷尬,如果不能做到一擊必殺,那“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必須要謹慎,至少在沒有確認背包里到底有什么之前,他不能動手!
就這么跟著畢蓋鱷走了一段時間后,掃了輛自行車騎了上去。
葉翊輝有樣學樣,只是不敢跟的太近。
如此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來到了一處城中村。
通過手機地圖的顯示,這里屬于后浪村。
將自行車放在了一處不易被人察覺的地方,畢蓋鱷快步走進了一處小巷里。
等葉翊輝快步跟上跑到了小巷口時,心下頓時一沉。
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