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做人難，做神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狄千方笑道：“然后老范便趁人之危，打了駱寒一頓？”
維德?lián)u頭笑道：“我豈會干那沒面目之事？那鮫人一見我二人，以為與駱寒是一伙的，也不打招呼便圍了上來。不得已，我二人只好出手，與駱寒一起對戰(zhàn)那些鮫人，最后還得是我發(fā)現(xiàn)對方陣中誰是頭目，師兄一記大明咒使鮫人無法視物，借此良機我與駱寒一刀一劍挾持了鮫人頭目，勒令他交出百枚鮫珠退去不再糾纏為代價來活命...”
狄千方心說這有什么兇險的？三個人打一百多個人，最后還用出這“擒賊擒王”的手段才勝。道：“然后呢？”
水英道：“對方退走后，老范便要與駱寒分贓。駱寒要拿五十枚鮫珠，老范卻要三一三十一，這就吵了起來。駱寒雖然與老范勢同水火，不過畢竟是個講道理的人，勉強之下同意了這種分發(fā)，但百顆鮫珠三人分，必然多出一顆。結(jié)果就在這一顆上兩人互不相讓，我也不好偏幫一方。這時小魚趕到，三言兩語就把兩人一頓痛罵，將多出的那顆鮫珠據(jù)為己有...”狄千方心說這招妙??！啥也沒干白撿一個。
水英續(xù)道：“駱寒御劍先去，不料海中不知有什么異獸，一記紫光將駱寒的飛劍打了下來。沒辦法，讓小魚以辰天引牽海水凝為橋，行盡一段又畫一段，如果有越過橋面的怪魚異獸，我便以咒法襲之，老范以刀斬之，就這么磕磕絆絆的到了岱輿。一上島便知此行不妙，島上竟畫滿了法陣，不知是什么人在以全島做道場，試圖以全島血肉生靈為引，煉化百年一見的神烏！”狄千方舉手道：“那么問題來了，神烏神烏是啥？是只烏鴉？”
水英笑道：“是烏鴉！但不是一般的烏鴉。這神烏體長十丈，雙翅展開更是足有百丈長短，通體烏金亮色，鼓翼與鳴叫時均有高熱產(chǎn)生，原為十只，但不知什么情況只剩下了這一只，十只的時候體型還沒這么大，這一只的時候便如此巨大...”
維德笑道：“這小魚一見此陣勢打了退堂鼓，言說島上法陣乃是上古失傳之異法，僅有五大神王中的姬家姜家殷家所有，她不便插手此事，但被我用言語一激，將法寶盡數(shù)借給了我倆...”
水英大笑道：“可憐我兩個大男人共披一件降魔斗篷，用辰天引施化形咒，自山腳而上。滿山都是不知什么來歷的蒙面黑衣人，和要么昏睡要么發(fā)狂的蛇蟲異獸。我倆連躲帶繞，躲不開的便出手打暈。我好奇之下揭開數(shù)人面幕一看，竟全是終北之民！”狄千方舉手道：“單憑面相就能分辨終北之民么？”水英伸手撥開額發(fā)，一個醒目的藍色水波圖案現(xiàn)于發(fā)際下方印堂之上，道：“這個水紋是化形咒化的，我真身和依文頭上均有青色葉紋。凡終北之民均以化生之物指為姓，奇的是每一族均會與先祖同一物化生，比如柳氏一族均以組中一棵上古柳樹上的葉子化生而來。我是混血，因此葉紋要淡一些。而當日面幕下的幾人額頭上均有巖紋！我二人曲折上山，見山頂一個黑衣人背對我們，一個極大法陣正中正是時為人形時為日形的神烏...”狄千方奇道：“日形？”心中似有所悟。水解道：“是??！這神烏可化作日形，且經(jīng)常化為日形懸于天上休憩?！本S德微抬眼瞟一眼狄千方。
狄千方腦中一震，脫口而出：“這神烏原是日形？那九只是被后羿射掉的！后來夸父追的難道也是它？原來‘后羿射日’、‘夸父追日’是真的！”
水英略一思索，道：“這倆故事我沒聽過，但這兩個故事中的人我卻略有耳聞。后羿，不就是嫦娥那騷貨的夫君么？”狄千方擺手道：“具體情節(jié)我也記不太清了，等我想起來再與你姜，師兄你繼續(xù)?！?p> 水英也不追問，道：“我二人見那神烏掙扎數(shù)次也無法沖破法陣，且神志漸漸萎靡，這根本就無利可圖...于是我二人計議之后兵分兩路，老范持辰天引，在那個巨大法陣上每隔二十丈左右就畫個烏龜王八什么的，我則祭起夢想無雙一劍斬向那黑衣人，另以戮目珠擊向那人。怎知那人手持一把長刀一刀斬下戮目珠，隨手一刀格開夢想無雙，嚇得我頭也沒敢回，連忙射出幾十丈元。怎知那人也不追趕，只是發(fā)出特別詭異的笑聲。”
“此時老范那兒也已畫了百十只烏龜，法陣一破，神烏便向那人發(fā)起了極為猛烈的進攻，我和老范會合后在一旁隱藏起來等待時機，但那神烏攻擊范圍實在太大，不一會兒山頂便熾熱難熬，但那人仍悍勇異常，憑一把刀竟不落絲毫下風。我和老范只好下到半山躲避，結(jié)果遇到了幾十個黑衣的終北之民，那一番惡斗，真是...若不是小魚發(fā)覺情勢不對從山下趕上，我二人恐怕肉身已毀了一半...”
狄千方心說說的這么險象環(huán)生，最后不還是有驚無險？水英道：“但就在此時，變化陡生。那駱寒在墜海后竟然擊殺了將他打入海中的千年妖鯨，并從鯨腹中剖出無數(shù)奇珍，其中便有一塊什么什么‘凝冰什么玉’，這廝祭起這勞什子玉，竟在身外形成一個水球，頂著酷熱沖上山頂，一記‘一方刺’斬落神烏一條尾羽后跳了海。我倆才知道這廝居然也是為了‘神烏金翎’而來，但為時已晚，神烏忍痛噴了一圈火，逼退那人后振翅飛天。那黑衣人來到崖邊王建我們，竟然縱身從百十丈高的山崖上飛身而下，一刀將沙灘斷出一條長溝，幾乎能看見巖漿。我三人退無可退，便結(jié)起陣勢將此人困在當中，劇斗一番...”
維德徐徐開口，單指拄住額頭，仿佛陷入回憶之中，道：“那人面目似乎被籠罩于一團黑霧當中，五官僅有雙眼隱約可見，但此人刀法之精，實為我從未見過的高手！我三人聯(lián)手之威幾乎可以勝過所有上清境之下的修士，且我為煉氣士，以刀法近身搶攻，小魚是煉器士，在中距離游走，以辰天引夾雜夢想無雙等法寶牽制，師兄是煉契士，以各種術(shù)法或咒文遠程攻擊他，間以秋魚刀近身攻擊。但可怕的是，此人不用任何術(shù)法及法寶，僅憑一把刀便和我三人斗了個旗鼓相當，且似乎仍有余力。這種壓迫的感覺只有四大神將及之上的人才會帶給我?，F(xiàn)在想來，此人功力當不在姬涼風之下?！?p> 水英嘆道：“這人也不急著傷我們，如同貓戲鼠般東一刀西一刀，你明知他這刀要落向何處，但刀勢奇詭，你就是避不開。小魚衣袖和裙擺都被切落，臉上也吃了一刀背。老范更是身中三四刀，我后背也吃了一刀。情急之下老范與小魚展開搏命打法，給我爭得時間使出禁術(shù)‘移山之術(shù)’，將半座不周山的重量壓在他肩上。不料此人仍有余力，小魚以夢想無雙劃出空間殺陣阻了那人一下，我三人乘上小魚的掃帚便鼠竄而去...”
狄千方腦中浮現(xiàn)三人緊擠在一把掃帚上面露倉皇之色的畫面，不由得笑出了聲。水英笑道：“此時說來輕松之至，但那人身上的那股威勢當時真是讓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此人身手在我見過的仙界群英中也是罕見。是以從岱輿山回來之后，我和老范商議后開始聯(lián)系除了自己一門的道術(shù)之外的其他內(nèi)容?！?p> 見狄千方面露思索之色，水英拍了拍狄千方的肩膀，溫言道：“岱輿山那次那只是運氣不好的特例而已，廣寒宮那次你不是也看到了么？喝著酒打著牌便完事了。放心，不是每次都會與人動手的，就像這回我們玄都人才盡出，誰能從一城的人里認出我們來？退一萬步說，老范還特意準備了‘縮地咒’，風緊便扯呼，何懼之有？”
狄千方強笑道：“我也不是懼，只是...每名仙人都這么...難么？”
水英眼光一閃，大笑道：“修仙者，本就是與天地爭利，爭那天地靈氣天材地寶來強化自己。大道以天地為丹鼎，小道則以自身為丹鼎，煉化的東西不就是與天地相爭而的來么？與天地都爭了，與人爭又怎么了？誰人不是與天地相爭而來？若與天地相爭不是錯，那與天地相爭之人再爭一回豈不更是替天地行道義了？‘彼我皆盜，我盜彼盜之物，山；彼乃盜，我奪彼盜，義也?！皇沁@樣的么？”
狄千方心說你這未免也太強詞奪理，但搜腸刮肚卻找不到一句反擊之詞，但心中卻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小聲重復(fù)：“這樣不對！”
維德見狄千方目光呆滯口唇翕動，伸掌在狄千方眼前一揮，道：“好了！不說這些舊事了！離芙蓉城還有四千余里，大家現(xiàn)在可以調(diào)息養(yǎng)神，比比別朝外看了！”信手一揮，車窗猶如被黑布罩上了一樣。據(jù)比大聲抱怨，維德再一揮手，兩道漆黑的“墻”自下而上升起，將四人分隔于車的四角，音聲斷絕。
狄千方仰天躺下，雙手枕于頭下，思索水英說的話，想找出反駁之理。車座本就松軟，他一翻身，不慎滾落到地上，面部沖下摔得全身痛。他將懷中硌他胸口之物一一掏出擺在車座上，雙腿就地一盤，開始數(shù)息冥想。不料心下思索不斷，一口內(nèi)息岔了路數(shù)猛地向上一沖，鼻中一熱，伸手一拭竟有血流出，連忙從裝竹牌的不報上扯下一個布角，團了幾團塞入鼻中，隨手將手上的血往布包上一蹭。血跡瞬間滲入布包中，頃刻間一點也沒剩。
狄千方看了看干干凈凈的手，不明所以，閉眼開始繼續(xù)數(shù)息。他因時間有限，不敢再使禪定波羅密。內(nèi)息在體內(nèi)四處亂轉(zhuǎn)，忽然撞到神識中的另一個金色光點處，名為“精進波羅密”的幻視映入他眼簾。
狄千方依法將兩個丹中的金色光華運出青色內(nèi)息之上，以青氣固守，兩道金色氣息開始相對行于全身各處，上腦真丹中金氣與丹田金丹處金氣匯于胸口，形成一個巨大的“卍”字。
狄千方忘記了這個字應(yīng)該向哪邊旋轉(zhuǎn)，但全部內(nèi)息都用于運行那金氣，無半點余裕去再看一遍幻視，便胡亂一撥，“卍”字開始旋轉(zhuǎn)，不斷有絲絲金氣自“卍”字上飛散開來，滲入狄千方五臟六腑經(jīng)絡(luò)竅穴中，有的清涼，有的溫熱，有的冰冷。刺激得狄千方微微發(fā)出呻吟。金氣每滲入一分，巨大的“卍”字便減小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