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入門的第一天沒什么主要任務,柏風嶼收拾好房間,等到天剛剛擦黑就出了門,他沒去找裘昭昭或者付漸歌。
而是去了云望峰,晏陽那里。
晏陽對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有些微的震驚。
若說此人真的和林間月有關,他來云劍仙門尋人,怎么也輪不到他頭上,不過他還是裝作鎮(zhèn)定的樣子,問了一句:“何事?”
“為君分憂?!?p> 柏風嶼明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翳,這一步既然踏出,便不可能再回頭。
他們失敗了那么多次,不知道走些不一樣的路能不能改變這結局。
晴朗的夏夜,突然響起了一聲炸雷,嚇了裘昭昭一跳。
她拿著啃了一半的靈果,走到了院子里。
她沒有回云淵峰,而是在外門弟子房住了下來,說來也巧,隔壁就是沈傾瓏和楚沐霜,不知道為什么,她雖然之前從未見過這二人,但卻對她們有種特殊的好感。
就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友一樣。
只是那楚沐霜總是給她一種難以形容的奇怪感覺,這感覺并不難受,只是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有關于她的事情。
懶得多想,也快到了和楊云熙約定的時辰,裘昭昭便叼著靈果出了門。
楊云熙、付漸歌和陸泊舟早就在等著了,晏陽送來了傳音符,說山中有些事,晚些再來。
陸泊舟的三頭玄鳥還在空中盤旋著。
“師尊的劍意還是那般驚艷?!?p> 楊云熙笑瞇瞇的,跑到裘昭昭身后給她捏肩膀,折柳白練一般的劍光一直是她心中最為奪目的存在,在她幼年被魔獸圍困時,正是這劍光給了她希望。
“你呀……”裘昭昭笑得開心,旋即進入了正題,“今日登仙門,那個少年……想必你們也見過了?!?p> “確實很像?!备稘u歌說道,“小小年紀便能釋放出那么大的劍域,不可小覷?!?p> 陸泊舟拿出一枚竹簡放到桌子上:“他一出現(xiàn)我就去調查來了,容州沈家養(yǎng)子,家世清白,品德良好,身上沒有魔氣,小時候和幾個人一起揪出了自己家藏著的酩花液,逼著沈家家主把東西都毀了。”
“確實是個好孩子?!睏钤莆鯇λ€是有些好感的,“師尊覺得他如何?”
“還行,就是有點太像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話至此處,晏陽才匆匆趕來:“抱歉,師叔,我來晚了?!?p> “忙什么去了?”陸泊舟同晏陽的關系很好,見晏陽來了,他稍稍向前走了幾步。
晏陽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我……剛剛收到消息,恐怕又要出去一趟了?!?p> 見晏陽如此,在場的三位都明白他在說什么,露出了一了然的表情,只有裘昭昭一頭霧水:“什么?”
晏陽老臉一紅,楊云熙嘴快,對裘昭昭說道:“他一直在尋找危師伯?!?p> 雖然危如雅入了魔還叛出了師門,但對這幾個人來說,危如雅永遠都是他們的師伯,而且當年的事,大家也都隱隱對鄭懿行有些微詞。
如果說最初選擇放棄危如雅是無可奈何……后來傷害為了活下來而入魔的危如雅,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難道浩然道就一定要殺盡天下魔族嗎?
現(xiàn)如今魔域入口被封,魔族式微,危如雅便躲了起來,偶爾會出現(xiàn)她用心魔結界導致某某門滅門的傳聞,但她神出鬼沒,一直沒有得到應有的制裁。
晏陽顯然不是去制裁她的。
“還沒放棄啊,這次是在哪?”陸泊舟撫摸著飛累了趴在他懷里的玄鳥。
“西極雪山?!?p> 西極雪山,不僅僅是雪山,更是渾然天成的法陣,山中沒有活物,進入者也少有人能生還,他們幾乎都被困死在了里面。
而山中也有修士們趨之若鶩的寶物,傳說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墜星”。
陸泊舟聽到這個地名,馬上就要開口阻攔,卻聽旁邊的付漸歌開口道:“注意安全?!标懖粗鄞舸舻貜埩藦堊?,看到晏陽一臉的希冀,阻攔的話終于還是沒說出口:“情況不對就趕緊回來?!?p> 按理說這時作為長輩的裘昭昭應該給晏陽些法寶護身的,但如今的她修為盡失,儲物吊墜打不開,身上最值錢的就是背上的折柳,只好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現(xiàn)在幾乎是一無所有,沒法給你法寶防身……而且,還有事情要麻煩你。”
“師叔不必如此生分,有什么事盡管說……況且……去尋師父是我自己的選擇,若是晏陽真的因此殞命,也是晏陽的命。”
晏陽已經是不知第幾次因為虛無縹緲的消息下山去找危如雅了,他那一臉淡然的表情,看起來似乎真的已經看開了。
“若你尋得墜星,能否幫我問一問它……林間月是否復活。”裘昭昭沒有靈力,只能讓楊云熙為她尋來紙筆,她憑著記憶在紙上畫下了西極雪山的大概布局,“西極雪山中陣法千變萬化,這只是我曾經歷過的一部分……實在找不到也不必勉強?!?p> 晏陽接過裘昭昭給他的地圖,和他手里的另一份幾乎完全不同,作為陣修的晏陽,竟然有些微微的興奮。
這便是傳說中的神遺之陣嗎。
“師尊……還是很在乎玄舒師伯嗎?”玄舒是林間月的道號。
在乎嗎?
裘昭昭愣了一下,她以為五百年的光陰足夠讓她忘記一個人,可當她再次見到那個名叫柏風嶼的少年時,心還是狠狠地揪了一下。
雖然外貌并不完全相同,可他們有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小習慣。
“師兄隕落后,我曾同懿行師弟前往西極雪山,僥幸尋得了墜星。”裘昭昭嘆了口氣,“墜星復活師兄是有條件的,它需要我們其中一人的全部修為,以及……天下氣運?!?p> 若那柏風嶼真的是被復活的林間月……這天下可能真的免不了一劫。
“現(xiàn)在殺了他可還來得及?”
付漸歌神色如常,嘴角有一抹笑意,就像是在開玩笑一般。
但楊云熙卻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絲狂熱,他想勝過自己的師父很久了。
甚至都快成了心魔。
她悄悄往付漸歌那挪了挪,輕輕扯了扯他的的袖子。
付漸歌笑了:“抱歉,開玩笑的?!?p> 裘昭昭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沒再說什么,轉頭去囑咐晏陽了。
送走晏陽,天也黑盡了,裘昭昭像個老大爺一樣,溜溜達達往住處走,就差手里拎個鳥籠了,剛剛進入外門弟子居住的云遙峰沒多久,就聞到一股烤肉的香氣。
“現(xiàn)在的弟子都這么狂嗎?”
裘昭昭撓了撓頭,雖然在楊云熙那吃了不少靈果點心,但那點東西哪里比得上肉實在,一聞到味,裘昭昭就走不動道了。
大家都是云劍仙門弟子,去蹭口肉吃,應該沒問題吧。
聽到腳步聲,沈卿瓏有點緊張,來不及躲,也舍不得肉,趕緊站起來把楚沐霜擋在了身后。她把楚沐霜拖過來之前就說了,出了事她一人擔著。
見到來人是裘昭昭,一句嫂嫂差點脫口而出。
不管她和柏風嶼是什么關系,這“嫂嫂”一詞是她平時用來笑話柏風嶼破功的,但柏風嶼似乎還挺受用的。
平時叫順口了,差點說漏嘴,讓沈卿瓏腦門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層。
“你……你好……”
“你好。”裘昭昭看她這幅樣子,以為她是護食,“抱歉,問道香味就過來了,打擾了?!?p> “不打擾不打擾?!鄙蚯洵囘€是有些緊張,她只遠遠地見過裘昭昭,現(xiàn)在這人就這么盈盈地站在這里,雖然嘴角帶笑,卻有種莫名的威壓。
楚沐霜從沈卿瓏身后探出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位師姐,我們嘴有些饞,便想著加些餐……師姐,要不要一起?”
二女身后是一個烤著兔子的火堆,兔子是柏風嶼嫌她們吵隨手打死丟給她們的,烤兔身上什么調料都沒有,只有一些鹽巴,卻依舊散發(fā)著難以掩蓋的香味。
“這怎么好意思啊?!濒谜颜蜒b模作樣地推辭了一下,這才注意到沈卿瓏有點眼熟,好像是柏風嶼的妹妹。
不錯,有肉吃,還有機會來摸摸底。
楚沐霜自然也知道她是假意推辭,乖乖巧巧地走了過去,輕輕扯了扯裘昭昭的袖子:“師姐吃點吧,我們兩個其實吃過晚飯了,這么大一只兔子,也吃不了。”
“說起來,我還帶了些靈果汁,不過落在房間了,我先回去拿,你們等我一下哈!”
沈卿瓏說完就御劍跑了,留下裘昭昭和楚沐霜大眼瞪小眼。
“師姐好,我叫楚沐霜,以后請多多關照。”
“裘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