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魔
“不錯，你，或者說，我的短板，是你修行進度太快，基礎(chǔ)不牢，遲早會讓你道心失穩(wěn)，走火入魔！”自稱“真我”的身影一步步逼近耿正，聲音如嘈嘈切切的琵琶，聲聲叩擊在耿正心弦，讓他驚疑不定。
這身影見耿正陷入遲疑、臉上浮現(xiàn)迷茫不解的神情，便悠然地翹起嘴角，繼續(xù)說道：
“你是不是在想，其實自己早就意識到這一點，只是不肯直面它，所以下意識將它忽略？
“不錯，正是我，你身體中的‘真我’，在你內(nèi)心深處提醒了你，可惜你執(zhí)迷不悟，我只好親自現(xiàn)身。
“耿正，快點醒悟吧……如果你不能看破，我們都會死！”
他聲音變得急促而縹緲，有如鬼魅精怪，不斷誘導(dǎo)著耿正。
耿正看著他，搖著頭，不知所措。
“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耿正抗拒對方的蠱惑，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后退，可心止不住地劇烈跳動，越發(fā)迷茫也越發(fā)相信對方所言。
“你若再執(zhí)迷不悟，我就要接管這具身體，免得你我一起下地獄！”那身影逼近到距離耿正不足三寸的距離，眼中出現(xiàn)紅芒，嘴中利齒畢露，幾乎要將耿正吞噬。
就在這一瞬，耿正隱隱約約看見遠方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忽然有所明悟，于是不再迷茫，厲聲呵斥道：
“你究竟是誰，你要干什么！”
說完，身上真元游走，爆發(fā)出一陣浩然正氣，叫那身影臉色大變，下意識往后退去兩步。
這時候，耿正定住心神，才發(fā)現(xiàn)那身影看似與自己相似，卻渾身透出邪異的氣息，不可能是什么“真我”。
‘他在騙我！’耿正目中透出堅定之色，對那身影喝道：
“沈先生學(xué)究天人，修為通天貫地，他都沒說我修行有問題，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對我的修行指指點點！
“我耿正秉正氣，明道理，修行的又是絕世真訣，修為進境快，理所當(dāng)然，哪有什么道心不穩(wěn)？
“大膽妖孽，口出狂言，還不速速受死！”
說完手捏成拳，身形暴漲，一股端正浩然的氣息如狂風(fēng)驟雨朝那身影攻去，叫那身影幾乎要裂成碎片。
“你——”那身影目眥欲裂，卻見耿正欺身上前，一拳砸了過來，這拳頭本來普普通通，也沒受什么道術(shù)法門催動，但一拳落下，便有摧枯拉朽之勢、浩然磅礴之息。
他哪里承受得住，當(dāng)即被打成一團齏粉。
“可惡……”
消失之前，他發(fā)出不甘的聲音，卻無力改變。
見這身影消失不見，耿正舒了口氣，趕緊朝前方望去，想要找到剛才提醒自己的那道人影，卻什么也沒看見。
‘沈先生，是你嗎？’耿正喃喃道，閉目，再睜眼時目中所見是一方書桌，一盞油燈，以及一間昏暗狹小的房間。
‘感覺內(nèi)心清明，道心穩(wěn)固，心境更進一步……剛才那個自稱什么真我的身影，究竟是什么？’耿正四下打量，回憶剛才發(fā)生的事，有些茫然。
……
長生夢中，沈長軒看著耿正的影像，輕哼出聲。
‘竟然是遇到了心魔，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說他這種境界的人物，不至于被心魔瞧上……不過心魔本就是人心七情六欲聚集而成，最擅長的也是鉆人心的空子。
‘也許小耿正本來就對自個兒修行速度過快這件事產(chǎn)生疑惑，一直以來都在懷疑自己，才會讓心魔察覺到，鉆了空子……好在他聰慧，我稍加指點他就能領(lǐng)悟過來，自己戰(zhàn)勝了心魔。
‘哼，什么老鼠精什么心魔，怎么這么不長眼，我沈長軒看中的人，是你們能招惹的？真是作死作到皇帝老兒頭上來了，呵呵……’
沈長軒暗暗吐槽，忽然意識到耿正的資質(zhì)和修行進度是百年難遇，就像黑暗中的明燈一樣耀眼奪目，只怕日后會招惹上更多麻煩。
他雖然能夠利用假身和長生夢保持對耿正的監(jiān)控，但萬一耿正遇到麻煩的時候正巧自己也陷入苦戰(zhàn)，就分身乏力了。
‘不行，得讓小耿正有自保的能力。嗯，他要有更高的成就，必須學(xué)會自己應(yīng)付考驗，這是以后必須培養(yǎng)的方向……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得讓他學(xué)會一些法門，還得有些合適的防身法器……嗯，顏姑娘和道長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江州了，讓他們抽空到府城保護小耿正……我不在的時候，也能讓假身操縱那只老鼠，給予一定保護，就不知道能不能湊效……’
如此想著，沈長軒聯(lián)系上顏淺和瞎眼道士，讓二人幫忙照看耿正，同時還吩咐瞎眼道士，分幾張符咒給耿正。
做了這一切后，沈長軒終于松了口氣，又默默吐槽兩句。
‘我可真是個帶好人啊……
‘所以，我其實是全自動機緣播撒機？’他暗暗想著，不由得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這孩子我也怪喜歡的，幫一手就幫一手，反正也不費吹灰之力……’
他原本還有將自己如何掌握內(nèi)法法門的方法傳授給耿正的想法，但旋即又打消這個念頭。
倒不是他有意藏私，實是因為這是他最大的底牌，萬一有人從耿正身上套到這個消息，讓他底牌盡失，必然陷入十分不利的境地。
‘終究有所保留……’他暗暗想著，看著天黑如墨，輕輕一嘆。
……
天剛亮沒多久，接收了一波清晨的旅客后，木船即開撥，順著水流的方向，向阿難江下游行駛，以便能在天黑之前駛出陽平峽。
沈長軒畢竟不是真正的修仙者，熬了一晚有些撐不住，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回到了船艙中，睡個好覺。
等他悠然醒來的時候，看見窗外巖壁通天，水流湍急，便知船行到了陽平峽。
百里陽平峽，乃是阿難江最險的一段，時常有商船客船在峽江中傾覆，落水之人幾乎沒有生還可能。
要不是百年前利州人利用阿難江水量大陽平峽雖險卻幾乎沒有險礁的特點，改進了造船之術(shù)，用大船抗衡湍流，只怕如今繁華的阿難江航線將不復(fù)存在。
饒是如此，利州、宛初兩府經(jīng)常在水路上討生活的人提起陽平峽時，仍不免心有戚戚。
現(xiàn)在船入峽中，憑自身重量同水流抗衡，雖然水勢湍急，但船身穩(wěn)固，顛簸不甚厲害，顯得這傳聞中險惡無比的峽江不過如此，是以沈長軒坐在船上欣賞兩岸絕壁，心曠神怡，對此行沒有半點擔(dān)憂。
然而就在這剎那，忽然一道巨浪拍來，緊接著船身猛地一擺，將船艙中諸多物什甩了出去，船中之人亦經(jīng)不起這劇烈顛簸，紛紛摔倒在地。
陽平峽之險，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