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兒嘆了口氣,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十六歲的她看著是一副文弱的樣子??涉?zhèn)上的人都說,這柳瑜兒是個小辣椒,長大應(yīng)比她媽再潑辣幾分。
柳瑜兒可知道這桃源鎮(zhèn)可不是真桃源,在這里人善就被人欺。她想起往日打水,那些街上流民嘻嘻地看著她笑,賣鞋墊時,那些男人故意伸過來的手,她就感到胸中一團火。柳瑜兒特意把指甲長得長長,只要那些個猥瑣男敢伸手,必須給他顏色瞧瞧。
她一直盼望這長大,長大之后就可以穿紅妝,夢中情郎騎著白馬來娶她,至于這鎮(zhèn)上的男人,她一個都不看在眼里。一有空,她就跑去茶樓聽書,尤其喜歡那些佳人才子,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故事。
“為什么我身上就沒有發(fā)生過這些美好的故事?!八龂@了一口氣,這夜里,她又聽到父母在悄悄商量她的婚事,從懂事開始,她就想著離開這個地方,這鎮(zhèn)上的粗鄙的男女,讓她一天都不想承受了,聽到母親同意帶她去王府,她小小的心臟雀躍起來,連天空飄下的濕冷春雨,又淋濕頭發(fā),都不覺得難受了。
第二天,柳夫人果然收拾行囊,還讓瑜兒去鎮(zhèn)上賣了幾樣特產(chǎn)山貨,那王府距離桃源鎮(zhèn)差不多60多里,走路要走一天
第三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柳夫人催促柳瑜兒和柳明天起床出門。他們一直趕路,中間只休息了一次,三人到了城里,已是太陽西斜。
瑜兒看見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街上的姑娘穿著衣服真是好看,頭上發(fā)髻也很別致,她再看看自己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感覺自己矮了一截。想到明天要去見未來的公婆,她低頭看著自己污穢的鞋子,若有所失。
柳夫人熟絡(luò)地找到一家旅店住下來,夜里她把瑜兒叫了起來。
“瑜兒,這里有件衣服是娘年輕的時候穿的,我改了一下,你來試試。“柳夫人以前倒是大家閨秀,鬼迷心竅看中了年輕的柳子辰,非他不嫁,才至于淪落到如今這般,只見柳夫人從包裹里面拿出一件新綠色素凈的緞襖。
“明天到了王府,可不比再自家,事事都要得體,不可耍脾氣的。“柳夫人一面說,一面給柳瑜兒打理衣服。
“嗯,知道了?!傲好鬟@緞襖,這衣服她從未見過母親穿過,可見時十分愛惜。她的心情一下谷底上到天堂,她笑著擁到母親的懷里,”這衣服真好看,謝謝娘親。“
“哎呀,你這孩子的心思,做娘親的怎能不懂。“
第二天他們?nèi)说鹊教柹桨敫叩臅r候才出門,柳瑜兒感到一切很新鮮,這城里的街道又寬又直,不像桃源鎮(zhèn)彎彎曲曲的,馬車都是擦得錚亮錚亮的,各式招牌和旗幟鮮艷飄揚。人們走在路上好像都很忙。
他們沒走多久,就來到一處空曠的街道上,對面兩扇威嚴的大門緊緊關(guān)著,兩個官兵的樣子在門口把守。柳瑜兒認得大門上方的王字,“想必這就是王家了”,她心想。
然而母親卻沒有上前,而是徑直地走了,大約往前走了百余步,看見一個打開的偏門,柳夫人跟門口站崗的男子說了幾句,拜托他通傳一下。
過了一會兒,一個藍衣姑娘出來了,她先是快速看了一眼這三人,然后走到柳夫人跟前行禮,臉上堆著笑說,“柳夫人,快請進,太太這幾天一直念著你呢。“
柳夫人一行跟著姑娘走,藍衣姑娘自稱是王太太的侍女春梅,柳瑜兒進入王府,一時感到眼花繚亂。
正是那早春時光,染紅了一院子的梅花和桃花,柳瑜兒光顧著看花,差點兒栽了個跟頭。
“姑娘小心。有摔到嗎?“春梅趕緊扶了一下
“沒事,我沒事”柳瑜兒感到有點尷尬
“嘻嘻,鄉(xiāng)巴佬“上面突然傳來一個譏諷的聲音。
柳瑜兒抬頭,卻看見一個白凈的少年,他正站在對面的閣樓,用不懷好意的眼神地盯著自己,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狠狠地瞪了他,那少年卻輕蔑笑著轉(zhuǎn)身走了。
“這位是“柳夫人問道
“咳,咳,這、這位是我們的三少爺。”春梅說。
“倒也沒聽說府上還有一位三少爺?!绷蛉瞬唤匝宰哉Z。
“呃,這一位年齡小,平日里比較少出門,夫人沒有聽說過,也不出奇”
那柳瑜兒察覺到春梅臉上,透露著對那少爺?shù)妮p蔑之情,
“對了,這風(fēng)大得很,夫人趕緊走吧,當(dāng)心受了風(fēng)寒?!按好汾s緊把他們帶進去。
柳夫人一行進入到內(nèi)堂,王夫人已經(jīng)在座上等后,柳夫人走過去,想要行禮,卻被王夫人制止了。
“妹妹,這大可不必?!巴醴蛉搜哉Z溫柔,柳瑜兒打量著眼前這位貴婦。
她以前想象著王夫人肯定身穿華貴皮裘,全身披金帶銀。卻沒想到現(xiàn)實的王夫人,舉止優(yōu)雅,身穿淡紅色素衣,發(fā)髻簡單別致,身上只有發(fā)簪,鐲子、珍珠項鏈等簡單裝飾,她神態(tài)自若,舉手投足自然有一番貴氣。
“自從五年前老爺子走了,咱們就沒有見過面了,您還是像以前那般光彩照人”柳夫人稱贊道。
“哪里,您的精神是越發(fā)的好了?!蓖醴蛉嘶氐溃挚戳艘谎哿蛉伺赃叺囊浑p兒女
“想必這就是瑜兒和明兒了,都長大了,特別是瑜兒,是越來越俊了”
“哪里,鄉(xiāng)下丫頭,什么都不懂”柳夫人自謙道
王夫人房里暖風(fēng)熏香陣陣,讓昨天勞累一天的瑜兒不由得發(fā)困,她看了旁邊的弟弟明天,已經(jīng)被案上的點心饞了流口水,她趕緊掐了一下弟弟。
王夫人看在眼里,笑著對春梅說:“帶著姑娘和公子去房里玩吧,我和柳夫人談?wù)勑??!庇薪淮f待會兒旻翔和旻誠該回來了,讓他們待一處吃中飯吧”
一雙兒女走后,柳夫人越發(fā)憂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