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家按說因著林阿爹時常打獵的緣故本不該如此窮的，但林阿爹摔斷腿后的醫(yī)藥費，加上正巧年末交的種地糧食款，到林若水受傷，家里不余幾個錢了。

　　這次給十幾個進(jìn)山的人準(zhǔn)備口糧，那么點材料林若水也知道不太夠，但幸好地里還有不少新鮮蔬菜，蘇懷意又送來些肉，倒是勉強把三天的吃食都準(zhǔn)備好了。

　　林阿爹一臉笑瞇瞇看著自家女兒，“阿水做飯越來越好吃了，這飯團家里人都沒嘗過，快做幾個咱們今天晚上吃。”

　　“這個帶出去吃畢竟太冷了，一天吃一頓還可以，我炒面粉做得多，加了芝麻粒，沖著喝挺香的。”林若水往自家飯桌拿了幾個飯團，“幸好懷意哥帶了幾塊肉過來，飯團里面夾了肉干，嚼著挺香?！?p>　　“阿姐還沒嫁過去呢，就開始幫著說話了啊?！眱蓚€小子一人拿著個飯團開啃，覺得味道不錯，還不忘打趣辛苦做飯的阿姐。

　　林若水有些不開心了，她不開心的或許是兩個粗神經(jīng)弟弟的打趣，又或許是穿到這里來面對一窮二白鄉(xiāng)下人家的心酸，心酸也就罷了，還偏偏穿來便有了婚約，有婚約也不是什么大事，做為新時代青年，她自可發(fā)奮圖強自強不息，為自己掙得自己的命運。

　　但眼下的情況，上哪里去掙自己的命運？家里不多的積蓄都拿去給人做進(jìn)山的吃食了，老爹的腿大約是不用換藥了，前兩天去鎮(zhèn)上大夫給拿了不少喝的敷的藥，至少藥不用擔(dān)心了，但家里米糧不多，地里倒是有不少菜，家里還喂了兩頭豬幾只雞，那都是要賣去鎮(zhèn)上換錢的，最少還得等半個月才會有人來收。這半個月難不成天天干咽青菜不成？

　　林阿爹是個熱心的，從來都樂于助人信奉吃虧是福，所以對村子里的人格外大方，以前分獵物不爭不搶，現(xiàn)在做吃食見自家女兒用料豐富，心里也是滿意的。這位就是個不當(dāng)家不知油米貴的性子，能指望他什么呢？

　　但或許就是因為他這樂善好施的性格，林家有什么事幫忙的確實不少，自從他摔斷腿在家休養(yǎng)，村里老老少少都帶著吃食來看過，哪怕只是幾顆土豆，也算一番心意。林若水在現(xiàn)代很是欣賞這樣的人，所以一向沒什么意見，偶爾還能開解林阿娘幾句。但真論到每餐每飯上，到底還是有些唏噓。

　　林阿雪給蘇懷意送飯團回來，老遠(yuǎn)就在門外喊人，“阿姐，阿娘，快來幫忙。”

　　“小丫頭送個飯團要幫什么忙？”林阿爹看了林阿娘一眼，“你去看看?！贝笈畠鹤隽艘惶斓娘埡萌菀仔菹⒊詢煽?，就不麻煩她了。

　　“你這哪來這么多米面？”林阿娘出去就見小丫頭抱著個大紙包，里邊有幾把面條還有幾斤米。

　　“懷意哥給的，說是要出去幾天家里沒人吃怕被老鼠吃了，就送給我們?！?p>　　“這孩子……”林阿娘抱著紙袋進(jìn)了院子，“說什么怕老鼠吃，他家里可是有一口大缸的?！鄙w子一蓋，什么老鼠能進(jìn)去？

　　“嗨，孩子的一片孝心，咱們就受了吧?！绷职⒌戳肆秩羲谎?，想了想又開口，“阿水別有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懷意向來對村里人好，尤其幾家家里有老人的。咱們家跟他向來不分彼此你也知道，不是因為你們的婚約。”

　　林若水嘆了口氣，“知道了阿爹。”

　　蘇懷意因為是外來者，在村里沒田沒地的，家里蓋的房子還是林家的地。但因為他心靈手巧，會的手藝活兒挺多，所以跟村里大多人家關(guān)系都好。有時候去誰家?guī)桶胩烀?，別人就會送他些米啊面的，也會留他吃飯什么的，所以他一年到頭吃食是不愁的。

　　偏偏他身手不錯，每次跟著上山打獵都是獵得最多的，獵得多分得多，所以他家也不缺肉。這樣一個俊小伙哪怕失憶來歷不明，村子里未出嫁的姑娘也是喜歡的，自從他在村里扎根，上門提親的人可真不少，他都沒有應(yīng)下?；蛟S他心里有顧慮，也或許別的原因，他似乎沒有成家的打算。直到救下林阿爹，林阿爹跟他提了提婚事，他才勉強沒有拒絕。

　　是的，在林阿爹的印象中，這小子沒有說答應(yīng)或者不答應(yīng)，只是沉默沒有拒絕。他對誰都好，但真要說親近，又仿佛隔了一層。若非自家大女兒從小被當(dāng)男孩子養(yǎng)，大大咧咧偶爾還跟蘇懷意稱兄道弟，他覺得他們兩個的婚事最開始就會被拒絕。

　　不過自家女兒怎么都是好的，自從摔了一跤，那股男孩子氣好像沒了，也不跟著上山打獵了，也不著急忙慌下地了，這兩天在家休息，飯菜倒是用了些心思，做得比以前好吃多了。就是跟蘇懷意還是不咸不淡，兩個人似乎都沒有繼續(xù)往下說的苗頭。

　　不成也就罷了。林阿爹想，兩個年輕人不愿意，這婚事難道還能成？他們不是那樣的父母。大女兒確實到了待嫁的年紀(jì)，但還是得以她的意愿為主。

　　林若水想著蘇懷意把家里的米糧都交給了他們，他自己這兩天沒得吃也不太好，于是每到吃飯的時候都讓林阿雪去叫他。不過是多一雙筷子多一個碗，有時候他外出幫忙回家沒趕上飯點，也把他的那份給熱在鍋里，只等他回來吃現(xiàn)成的。

　　蘇懷意真實并不在意，他在林家吃飯已經(jīng)是習(xí)慣，自己家反倒很少開火。有時候林阿水做飯?zhí)y吃了，他回去才自己動手勉強再做點，只是這兩天不一樣，林阿水做飯突然好吃起來，比如這天一早他被林阿雪叫去吃早飯，居然是滿滿的一碗煎蛋面。林家就喂了那么幾只雞，下蛋的只有兩三只，其它都是要賣去鎮(zhèn)上的。這天早上林家和他每人碗里臥著顆煎蛋，那蛋煎得焦香金黃，蛋下面幾棵青菜，青菜下面是筋道的面條，這一碗比他送林阿爹去鎮(zhèn)上換藥那天中午吃的面條好吃多了，這手藝，真的可以出攤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