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愿意跟我走嗎？

　　直面孫悟空釋放的壓力，涼冰輕輕嘆了一口氣，如絲綢般順滑的秀發(fā)無風自起，在身后飄逸地搖動著層層波浪，輕盈而不失層次感。

　　精神層次上的博弈，孫悟空所掌握的手段還不如黑風呢。涼冰如此暗自想道，連反擊的欲望都沒有，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

　　但她瞥了一眼身邊跪著的劉闖，好像快要支撐不住的樣子。

　　此時，涼冰瞳孔深處閃過一道銀白色的光芒，一層無形的暗能量壁壘就這么浮現(xiàn)在她和劉闖的面前。

　　壁壘上加持著涼冰的精神意志，當孫悟空的氣勢壓迫過來時，就會被摧枯拉朽般地碾碎，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天地之間。

　　孫悟空的余光中綻放出一縷精光，心中驚嘆道：“這是什么手段，好生厲害！”

　　他詫異的是，竟然世界上有人能夠這么輕而易舉地化解自己的戰(zhàn)斗意志。

　　一般情況下，如果有人直面孫悟空的戰(zhàn)意，除非同時爆發(fā)出戰(zhàn)意與他一戰(zhàn)拼個你死我活，不然很難被動承受住這份心理上的壓力，從而一開始就會產(chǎn)生心魔，就算接下來再戰(zhàn)也會很快落入下風。

　　這是孫悟空參悟佛法領悟的法門，名為【心猿空】。

　　“孫悟空，劉闖是地球的超級戰(zhàn)士，你真的忍心讓他受苦嗎？剛才……我也不是命令你?！睕霰Z氣稍微放軟了一些，仿佛是想通了這個猴子有時候就是吃軟不吃硬的，這種倔脾氣你是犟不過他的。

　　聽到?jīng)霰恼Z氣中有服軟的意味，孫悟空也是陡然收了氣場，但仍然皺眉看著劉闖哼道：“我的隊伍里不需要流氓！還有你，同樣也是個刺頭，不配與我為伍！”

　　薔薇等人聽孫悟空這話的意思，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是要將二人在雄兵連除名的節(jié)奏嗎？

　　如果孫悟空真的是守衛(wèi)地球的超級戰(zhàn)士，那么以他的地位和實力，那在雄兵連組隊上是相當有話語權(quán)的，說不定杜卡奧真能同意下這事。

　　想到這，薔薇趕忙走上去想說些什么，但涼冰只是遞給薔薇一個安心的眼神，讓她把事情交給自己處理。

　　薔薇稍稍沉默了一會，最后選擇相信涼冰，朝她點了點頭，同時伸手制止了身后想要說情的眾人。

　　見狀，涼冰素手一揮，一層透明的隔音壁壘呈半球狀罩在了她和孫悟空的頭頂，除了劉闖被涼冰刻意留下，其余人都被隔音罩所隔離在外。

　　涼冰很不講究地就坐在了地上，看了孫悟空一眼說道：“不介意的話，坐下來談談吧。不談人生不談理想，就談談你憑什么說這話，怎么樣？”

　　孫悟空佇立在原地冷冷看著涼冰，沒有坐下，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嗯……”涼冰唔了一聲，解釋著說道：“我這個人呢，不太喜歡動粗，有道理就講道理，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您老人家怎么著也得入鄉(xiāng)隨俗一下吧？”

　　不出涼冰所料，她的話讓孫悟空想到了當初師父對他的教誨，所以孫悟空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在涼冰面前席地而坐。

　　涼冰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覺得這個模樣的孫悟空完全不是自己印象中那個無法無天的齊天大圣，他身上有太多的責任束縛著他。

　　空氣陷入一片沉默，而孫悟空始終面如止水。

　　涼冰只能主動挑開話題，問道：“孫悟空，為什么你不能接受劉闖，僅僅因為他曾經(jīng)是一個流氓？”

　　其實這話涼冰是明知故問，孫悟空從來沒有不接受劉闖，甚至杜卡奧讓孫悟空下手時多關(guān)照劉闖，他都是留手了的。

　　最后孫悟空單獨喊劉闖去談話，也只不過是想通過一個武力的教訓讓劉闖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而已，這有點類似于大人對小孩的棍棒教育。

　　只有打得狠了，才會讓孩子對犯過的錯記得更清楚。

　　果然，孫悟空搖了搖頭，伸手解開了對劉闖的禁制，對涼冰說道：“若他有一顆慈悲的心，曾經(jīng)是流氓又如何？可他曾經(jīng)的表現(xiàn)讓俺老孫很不放心?。　?p>　　此時的劉闖經(jīng)歷剛才的磨難，已經(jīng)忍不住痛哭流涕，斷斷續(xù)續(xù)地對孫悟空說道：“猴哥，我以前是……流氓……沒錯，可……可我……我現(xiàn)在不是了！”

　　涼冰一看劉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伸手就是一巴掌拍打了在他的后腦勺上，輕叱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不知道嗎？趕緊把你那鼻涕眼淚的擦一擦，少給我丟人！”

　　“你說說俺老孫現(xiàn)在能相信他嗎？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孫悟空嚴厲地看了一眼劉闖，很明顯對他哭哭啼啼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

　　涼冰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么。一個人的能力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變得很強大，但一個人的性格卻不是能一朝一夕改變得了的?！?p>　　“但是，‘劉闖骨子里是一個流氓’難道不是存在于你印象中的固執(zhí)己見嗎？畢竟有關(guān)于劉闖的資料是別人講述給你聽的，他的不學無術(shù)，他的惡言惡行，有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是不好的……”

　　可還沒等涼冰的話說完，孫悟空就冷冷地打斷道：“難道別人所說的這一切就是假的嗎？！嗯？他身無殘缺卻不愿意從事任何正經(jīng)工作，只會在社會上閑散度日，靠打架斗毆獲取不義之財，這難道不無恥嗎？

　　他欺男霸女，霸凌弱小，仗著體魄比常人健壯，就為所謂欲，這難道不是一種極端的無恥嗎？”

　　孫悟空對劉闖的點評可謂是字字珠璣，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而這些事實也讓劉闖羞愧地抬不起頭來。

　　是啊！猴哥說的沒錯，他劉闖的所作所為都稱得上是極端的無恥，而這些，就是徹頭徹尾的流氓表現(xiàn)。

　　但劉闖自從接受超神學院的教育后，他就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了！他喜歡和葛小倫這些戰(zhàn)友同甘共苦、吵吵鬧鬧的日子，喜歡食堂大媽做的好吃的飯菜，喜歡每天訓練后的充實感。

　　盡管他在雄兵連度過的每一天都很苦很累，比以前輕松愜意的混日子不知要辛苦多少倍，但他真的很享受累并快樂的日子。

　　盡管他和葛小倫等人相處的時間很短，比那些他在社會中認識的諸多狐朋狗友都短，但他真的很珍惜他們的存在和在一起的友誼。

　　想到此處，劉闖本來是要嚎啕大哭的，可一想到?jīng)霰妥谏磉?，又想起涼冰訓斥的話?p>　　劉闖只能強忍住難受，抽泣著向?qū)O悟空哀求道：“對不起，猴哥，我以前是流氓，都是我做錯了，求求你讓我留下，讓我加入你們！”

　　對此，孫悟空并沒有表態(tài)。

　　涼冰默默伸手在劉闖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劉闖看向涼冰，囁嚅著喊道：“梁薇姐……”

　　喊完，劉闖卻又是什么都說不出口，因為他不敢在涼冰面前開這個口，也不愿意提及過去，他是一個不擅長表達情感的男人，所以只會將痛苦埋藏在心底。

　　劉闖多么想說，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當流氓的，他不想的，可是……可是沒有如果。

　　黑夜中，涼冰察覺到了劉闖的黯然神傷，這種常人無法理解的神情，卻是涼冰無比熟悉的——黯淡到有如死了一般的眼神，這是一個男人煎熬在生活中孤獨到了極致的表現(xiàn)！

　　而從孫悟空厭惡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不懂的，縱使他也經(jīng)歷過了類似的孤獨。

　　涼冰瞳孔悄然泛白，讀取了劉闖腦海內(nèi)的所有記憶。

　　在了解到劉闖過去的經(jīng)歷后，涼冰的目光一暗，但她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而是遞給了劉闖一個鼓勵的眼神，用行動說明，無論如何，她都是會支持他的。

　　沒有再去管劉闖，涼冰轉(zhuǎn)頭看向?qū)O悟空，沉聲問道：“孫悟空，你可曾聽過一句話叫作——未經(jīng)他人疾苦，莫勸他人良善？”

　　孫悟空咧了咧嘴角，冷笑著反問道：“小女娃莫要混淆視聽，你可又曾聽過，善自善，惡自惡，善惡分途難假托的道理？”

　　說實話，涼冰不想和孫悟空討論善惡的定義，要知道這個問題她神圣凱莎爭論了上萬年都沒個結(jié)果，又何必和一個在低等文明中存活上千年的猴子去廢話。

　　看來在這個話題上，他們是談論不下去了。

　　“孫悟空，每個人心中的善惡觀不同，我們沒必要去改變對方的標準。但在你堅持自己的看法之前，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怎么樣？”

　　孫悟空饒有興趣地點了點頭，沒有拒絕涼冰的請求。

　　隨后他神色有些復雜地感嘆道：“真是沒想到啊，自從俺老孫來到這世上，你是第二個愿意給俺老孫講故事的人。沒想到啊，一千多年過去了……”

　　孫悟空一瞬間恍了神，好在清醒得很快，道：“說吧，俺老孫倒想看看，你說說的故事如何打動一顆萬古不化的佛心。”

　　涼冰醞釀了一下情緒，緩緩將劉闖的具體身世講述了出來，這其中有杜卡奧不曾與孫悟空詳說的細節(jié)，這其中包括劉闖當流氓的原因。

　　這也側(cè)面反應出來杜卡奧的不作為，準確來說，是他放任劉闖成為流氓的，只是沒讓他做太傷天害理的事情罷了。

　　聽完故事，孫悟空也猜到了些什么，感慨地說道：“爭奈人心雕鑿深，故令世眼多舛錯??！這臭小子也夠坎坷的……”

　　“但是，過去的錯誤注定不能消除，你又怎么保證他能彌補得了什么呢？還有你，身為女娃娃卻不自重，與他在一起，事事好出頭，同樣是流氓行徑！”孫悟空仿佛故意刁難二人一般，話語十分刻薄。

　　涼冰面色淡然，站起身來平靜地回道：“有一種事情能改變所有人，也足以淡化所以過去那些事，讓原本犯錯的人重新去認識人性。還有就是……”

　　突然，涼冰心中一動，像是感覺到了什么。

　　她背對著孫悟空，伸手將地上的劉闖拉了起來，朝他笑道：“闖子，看來我是說服不了他了。但在我看來，與你為伍，并不是他所說的流氓行為，你是一個很棒的隊友！起碼你剛剛就干得不錯，對嗎？”

　　劉闖感動地說不出話來，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梁薇，謝謝你！”

　　此時，劉闖的心里暗暗想道：今日的恩情，俺劉闖一定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涼冰干脆再下一劑猛藥，“闖子，既然人家孫悟空不要我們，那我們也不勉強，老話說得好：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大不了這個超級戰(zhàn)士咱不當了！”

　　“而你，愿意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