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森下桑,你知道為什么這場比賽會叫做[跨越死斗]嗎?”
還沒開始,坐在看臺上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說是閑聊,大部分時間都是水原義輝問,而葦名真一想到什么答什么,多是胡謅。身旁的男人似乎對他很感興趣,但是沒有幾個男人想被男人感興趣。
葦名真一悄悄往遠一點的地方挪了挪,也不去看旁邊的家伙,緊盯著大屏幕上的選手信息。參加的人足有半百,大屏幕跳得很快,參賽的人都沒用真名,而是用的代號,所以他也不敢確定誰是妹妹。
兄妹的羈絆在這里似乎失效了,他現(xiàn)在很煩躁,看不到惠令他十分不滿,壓抑已久的修羅之火順著這股燥熱往上爬,殺戮的欲望沖進大腦,他甚至想親自下場砍幾個人。
“不知道?!?p> 葦名真一隨口道,左手緊緊壓住膝蓋,右手機械般的往嘴里送爆米花。
“會先按照實力由官方選出七人守擂,然后其余的人按照自己的喜好隨意挑選對手,但是每次只能1v1,結(jié)束之后十分內(nèi)都不被允許挑戰(zhàn),在擂臺上站到最后的人,或者無論輸贏打滿七場就算晉級?!?p> “那不是很不公平嗎?”
第一個人與第二個人守擂的人想要進入下一輪就必須打最多的場次,就算是真的強者,面對車輪戰(zhàn)也會體力不支,雖然有十分鐘休息時間,但那太少了。如果沒足夠有強大的實力,合理的策略是必要的。
比如卡好時間打擂臺的最后一輪,又或者不守擂,而是打七場。
似乎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水原義輝忽然樂了。
“在這里講公平?”
葦名真一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他打開罐裝啤酒一飲而盡。
“水原桑,現(xiàn)在還能參賽嗎?”
他忽然問道。
“只要比賽還沒開始都可以,但是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有點來不及了……”
是嗎?
葦名真一有些失望。
“不過……”
水原義輝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他摘下墨鏡,葦名真一這才真正好好注意到了他,那張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臉在葦名真一的直覺里卻有如寶劍藏鋒,內(nèi)斂至極,其下蘊含的著難以想象的神威。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在一個黃牛身上感覺到這樣的意向。
要么就是他真的是寶劍藏鋒,還沒有出鞘,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是個黃牛。
“我在這里有點關(guān)系,如果森下桑想的話,幫你運作一下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就是……”
看著略顯猥瑣地搓著手指的水原義輝,葦名真一有點無語。
這動作倒真像個黃牛了,沒有十幾年的黃牛經(jīng)驗做不出這么猥瑣的表情。
看樣子是自己想多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后臺硬不硬,能不能真的把自己搞進去。
這次的比賽有好幾屆的老冠軍參加,主辦方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jīng)給獎金翻了一倍,很多金盆洗手的人都有點按捺不住了。如果一上來就對上那些刀尖舔血的家伙,他擔(dān)心惠會出事。
升級也要按照基本流程來才行。
所以幫惠排除一些人是必要的,在聽完賽制之后他就想到這點了,自己上去把強的都挑了。
“那就麻煩水原桑了,價格好說。”
“不,森下桑,不僅不要你出錢。我還倒貼錢壓你身上,條件是讓我做你的經(jīng)紀人,到時候的獎金三七開,如何?”
水原義輝伸出手。
“你就這么看好我?我們這才是第三次見面吧?!?p> “直覺。”他笑道,“我看人一向很準?!?p> “好,我七?!?p> “那可不行森下桑,我又出錢又出力,你只是上去打比賽而已,我在下面打通關(guān)節(jié)出謀劃策,還要幫你購置各種兵器,收集情報,受傷了也得是我出錢治療。所以這七得我拿?!?p> 葦名真一提起的警惕又一次被這家伙的財迷本質(zhì)給打破了。
“那我退一步,六四?!?p> “我六?”
“你四?!?p> “森下桑,這你就沒誠意了啊?!?p>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水原義輝一點不快的表情都沒有。反而伸出手搭在葦名真一肩膀上,把臉湊過去,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等把我送上去你就知道有沒有誠意了,保守亞軍吧,如何?”
冠軍是妹妹的。
他心說。
“那也得在決賽活下來才行,森下桑不會真以為那些人很弱吧?!?p> “就看你信不信我了?!?p> 葦名真一面無表情地推開這人。水原義輝竟然也不惱,而是嘿嘿地笑了起來。
“相信,那必須相信?!?p> ……
“不會想就這樣去吧,小惠?”
剛準備出門的少女被叫住,她有些疑惑地回身。溫柔地注視著她的源步美向著一旁招手,早已準備好的侍者立即呈上一方木盒。她從少女手中取過竹劍,又帶著葦名惠的手放在盒子上。。
“這種殺不了人的劍可不行?!?p> 源步美笑著把竹劍收拾好,這是她送給她的,一直陪伴著她。
葦名惠咽了口唾沫,殺人。
一個離她無比遙遠又無比接近的詞。
等一下真的會……
少女長長的呼了一聲,似乎是做好了決定,起手將木盒掀開。
長二尺一寸一分九厘,無銘,刀上雕刻有梵文、俱利伽羅龍與劍。
當凝神關(guān)注這把刀時,刀身上閃閃發(fā)光的粒子居然繪出類似木紋一樣的不可思議的花紋。這些刀紋都是在把鋼材的潛能發(fā)揮到淋漓盡致后的完美結(jié)晶,經(jīng)過一道道工序后,堅韌柔美的名刀才能問世。
少女的指尖輕輕觸碰刀身,寒冷的觸覺順著神經(jīng)直達大腦。
“它叫什么名字?”
“名刀——觀世正宗?!?p> 這把本該躺在博物館里的國寶竟然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這兒,又或者,這把才是真正的真品。刀身上的寒光歷經(jīng)千年而不散,只是看著它,眼睛便會有被刀指著似的刺疼感。
惠吃了一驚,看到源步美的笑容,還是沒有說什么。
少女握住刀柄,舉刀轉(zhuǎn)身,唰地往斜下方斬去。
刀刃劃破空氣,發(fā)出鳴響,似在歡呼。
“它很喜歡你,小惠?!?p> 源步美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這是她第一次做這么親昵的姿勢。因為看到少女被這把刀承認而過于開心,情不自禁得便把手放了上去,她有點害怕,但還好少女沒有掙扎,而是十分羞澀地低下頭,仍由她撫摸,十分乖巧。
像小貓咪一樣。
源步美感覺自己鼻子里面十分不妙,如果在這個時候噴出來,自己的人生就會結(jié)束了吧。
為了阻止這份結(jié)局,她趕緊道:“用它取回勝利吧,惠?!?p> “嗯!”
少女十分元氣地點頭,身上潔白的劍道服隨著她的動作抖了抖。
“還有一件事?!?p> 源步美又從侍者遞來的盤子里拿過一只半臉的狐面,其上的紋飾沒有絲毫妖異感,而是有飄渺的仙意,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這是從稻荷神社請來的狐面,她親手為她帶上,只覺得說不出的合適。
“好了,小惠。記住,勝利不是最重要的?!?p> 她抱住少女,因為個子比惠高許多,需要彎下腰。女孩們的頭發(fā)交織在一起,像
“要活著回來?!?p> ……
“還有多久?”
葦名真一坐在沙發(fā)上,隨手去過一瓶可樂,噸了兩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這里的人都不一定能活著回來的緣故,這里的休息室竟意外地不錯。有吃有喝有沙發(fā)有電腦還有張足夠兩個人躺著的床,比賓館還要舒服,甚至葦名真一還在那張大屏幕前面看到了專門打游戲的主機。
“需要什么就說,他們都提供?!?p> 水原義輝關(guān)上門,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個小本本,用筆在上面寫了些什么。
“這么好?”
“臨終關(guān)懷嘛?!?p> 水原義輝也取過一瓶可樂起開。
“準備怎么打?守擂還是打夠七場?”
“上去就投降,七場一會兒不就完了?!?p> 水原義輝忽然笑了,不過想到對方是第一次來,什么都不知道,還是堪堪忍住,認真地和他解釋。
“你可以認輸,但是對面也有權(quán)不接受。上了擂臺就只有勝利一條路可以走,敗者會不會被打死完全看勝者的心情,甚至碰上喜歡虐殺的,一邊折磨一邊弄死你也不是沒發(fā)生過?!?p> 葦名真一驚了。
還能這樣嗎?
水原義輝聳聳肩,一臉無辜地說:“觀眾愛看這個。強者可以在這里做任何事,甚至你不想守擂就想殺人,主動放棄擂臺也可以?!?p> “這樣啊,理解了。”
“需要我?guī)兔χ贫ú呗詥??”他將小本本轉(zhuǎn)過來給葦名真一看,“我收集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人的情報,提前避開就好了?!?p> “說來聽聽?!?p> “豪鬼,三年前的冠軍,特點是巨力和鋼鐵也穿不透的皮膚,武斗技巧也十分精湛,是個很難纏的對手。另外他是喜歡虐殺的類型,曾經(jīng)在擂臺上把敗者撕成兩半,內(nèi)臟灑了一地,那場的觀眾都瘋了一樣為他歡呼?!?p> “無影劍,五年前突然出現(xiàn)的強者,一上場就砍下上屆冠軍的頭當獎杯,劍法十分詭異,而且和他對戰(zhàn)過的都死了,沒有活著出來的。我不建議你去碰他,讓給其他人解決就好?!?p> “石佛……”
“夜叉鬼……”
他一連報了九個名字,都是往屆的優(yōu)勝者,如今又返回來參賽?;蛟S為了拿到雙倍的獎金,又或者為了在第一次雙倍獎金的場上揚名。
“我記住了?!?p> 葦名真一點點頭,時間要到了,他站起身,
“發(fā)把刀?!?p> 水原義輝眉頭挑了挑,這家伙看樣子根本沒把他剛剛的話聽進去,不過沒關(guān)系,就算他看走眼了,也損失不了多少錢。
“想要什么刀?但凡叫得上名都行?!?p> 葦名真一聞言樂了。
叫得上名都行?
那我要一把天叢云你能弄來?
這人還真喜歡說大話。
“有妖刀嗎?”
“有,村正怎么樣?還是要蜘蛛切?”
“村正吧?!?p> “你等一下,我出去拿?!?p> 葦名真一又驚了,看那家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會真能給他搞一把來吧。
“要真的妖刀純村正噢?”
他試探性地問。
“行。”
村正是一系列刀的名字,妖刀村正是用來稱呼所有村正刀的。葦名真一笑了,他倒想看看這家伙怎么給他搞一把妖刀村正來。
水原義輝沒有出去多久,連半分鐘都沒到。
當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卻提了一把無鞘之刀,刀刃的弧度妖氣十足,刀紋若逆火,仔細看去,那火紋竟泛著血一般的暗紅。
這是真品!
妖刀村正——當葦名真一看到它的時候,腦海里就自動浮現(xiàn)出了這個名字。它好似并不真實存在,而是一把活在所有人心中的妖刀。但它現(xiàn)在又確確實實出現(xiàn)在這里,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水原義輝將刀遞了上去,葦名真一伸手接過。
見后者竟毫無異樣,水原義輝眼中神光暴閃,但最終什么都沒說。
他依舊保持著那種有點市儈的笑容,
“還滿意吧?!?p> 葦名真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刀?!?p> 他沒有問這刀是從何而來,兩人只是相互合作的關(guān)系,沒必要問那么多東西。他趕緊上去給惠當通天代,把能對妹妹造成生命威脅的都砍了就行。而水原義輝躺著拿他的錢就好。
“還有一件事……”
“把這個面具帶上吧,被有心人記住你的樣子會很麻煩?!?p> 提刀準備出去的葦名真一回來拿過他手上的面具。
也是狐面,那股妖邪之氣猶如實質(zhì),比手中的妖刀也不遑多讓,天知道這玩意兒他是從哪兒得來的。葦名真一想讓他換一個,但是已經(jīng)快沒時間了,他干脆接過面具戴上。
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倒是讓他賣相上更像個妖人了,就算最熟悉的人到他面前也別想認出他來。
“還有一件事……”
他又一次被叫住了。
好煩啊這家伙,話不能一次說完嗎?
“你得起個代號,不能用真名?!?p> 少年轉(zhuǎn)過身,揮了揮手,話音在休息室內(nèi)久久回蕩。水原義輝笑了,在筆記本上寫下他剛剛報上的詞。
[修羅]
沒用的鉛筆
晚上應(yīng)該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