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在哀嚎。
狼的身上布滿了血痕,長槍已經(jīng)被折斷了,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已。然而葦名真一也好不到哪兒去,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如果不是心中怒火不熄,眼里神光不滅,恐怕他早就倒下去了吧。
但他沒有倒下去,也不會那么容易倒下去。
狼丟下斷槍,拔出不死斬·拜淚。
刀劍聲在天地間轟鳴,風(fēng)暴狂涌,血色的火焰吞沒世界。
……
“他會死的!”
竹島美緒已經(jīng)快哭出來了。
麻生戀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去叫醒葦名真一。盡管后者的外表沒有絲毫變化,但氣息的衰敗即使是一個普通人在站這里都能察覺得到,更別說本就不普通的兩位少女了。
其實竹島美緒想要掙開她很容易,麻生戀如今自己都不好過,顱內(nèi)一陣一陣的痛,雖然比起剛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好太多了,但還是難以用上力氣。
“再等一等……”
她的語氣沒有了最初的堅定,手上的力道也減輕了很多。
“不能再等了,會出人命的。”
竹島美緒一咬牙,甩開好友的手走到葦名真一身前。她只需要拍一拍手就能讓他醒來,到時候雖然傷勢嚴重,但慢慢調(diào)養(yǎng)總能恢復(f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命沒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沒了。
麻生戀終是沒有說話。
如今的葦名真一有如風(fēng)中殘燭,好似重病臥床的病人,能活著完全是靠最后那一口氣了。兩人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不知道戰(zhàn)局怎樣,這時候如竹島美緒所說,先把他拉出來才是對的。
盡管麻生戀自己能理解葦名真一最后向死而生的意志,也愿意去相信他的力量能夠戰(zhàn)勝敵人。但在竹島美緒的價值觀里,生命是大于一切的東西。如果葦名真一今天就這樣死在了這里,在竹島美緒的眼前因為她的力量而死在她的出租屋中,她會患上相當嚴重的心病吧。
麻生戀了解自己的好友。
世界沒有愛她,她卻依然愛這個世界。這就是為什么她不像麻生戀以前那樣有心理問題的原因。她的好友雖然是個幾乎與社會脫節(jié)的死宅女,又懶又笨,但本質(zhì)上是相當溫柔的人。
讓好友因為這件事受傷什么的,她也沒辦法狠下心去。
她嘆了聲,無奈地靠在墻邊。
竹島美緒舉起手,未等她雙掌合十,面前的男孩忽然睜開眼。明明虛弱無比的身軀爆發(fā)出強大得宛如天神般的氣息,原本漆黑似深淵般的眸子里燃燒著熊熊烈火,好似兩輪太陽。
好美……
少女的嘴唇微微張開,注視著男孩的眼睛,那種熾熱的溫暖而強大的光茫令她神迷,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忽然驚覺過來,瞬間羞紅了臉。
葦名真一的呼吸非常輕,這是他僅有的力氣了。如今的他就是只紙老虎,就算是普通人拿把菜刀也能輕易結(jié)果他。心中的戰(zhàn)斗直接影響到靈魂,靈魂的傷勢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治愈的。被斬下的右臂毫無知覺,已經(jīng)沒辦法再使用了。
或許他該去染個紅頭發(fā),再在眼睛底下弄三道爪痕,這樣即使丟了右手也不至于變?nèi)酢?p> 好在還活著……
“真一君,你的手!”
麻生戀驚道,葦名真一看向她,墨青色的眸子里倒映著的他的右手上燃燒著黑紅色的火焰。但他既沒有力氣轉(zhuǎn)過頭去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只能眼睜睜看著麻生戀眸子里倒影出的修羅之火把整條手臂燒成灰燼。
永不消卻的火炎燃成手的模樣,形成修羅之臂。極致的高溫扭曲光線,卻又沒有點燃任何東西。葦名真一感覺自己能夠自如控制它,就像在心中的世界里自如控制它那樣。
說是真正的火焰也不對,至少最存粹的火焰應(yīng)該沒有實體,根本不可能握住刀,他嘗試著用右手拿出懷中的手機,手機安穩(wěn)地躺在燃燒著的手掌中心,一點被灼燒的跡象都沒有。
他又用修羅之臂拿起一張餐巾紙,心念一動,紙張瞬間蒸發(fā)殆盡。
葦名真一僅有的知識沒辦法解釋這種現(xiàn)象,他也不想去想這種奇怪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只是擔心這樣下去自己以后怎么見人,任誰看到這只手都會感到害怕吧,畢竟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使用炎拳。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修羅之神業(yè)的掌控力更上了一層樓,曾經(jīng)無法控制的業(yè)火如今可以自如收發(fā),更是掌握了「否天」的力量。即使面對一些難以理解的東西也不是全然無能為力。
雖然不如夜叉的「輕捷」狀態(tài)那么便利,使用的時候也有不能使用除了武技和修羅本身的力量之外的其他力量的限制,讓他打算修行法術(shù)的想法變得沒那么有意義了,但好在他對自己的劍技相當有信心,這份副作用對他而言并不是很大的問題。
「否天」的力量直接抹平了他最大的短板——面對準備萬全的施法者時的被動。直接化身敵法師,或者說魔免且平砍帶沉默的劍圣。
把自己帶入到身為敵人的施法者的視角話,碰到這樣的鬼東西估計根本連一點打下去的想法都沒有了吧。
這技能太針對了,想想就惡心。
不過法術(shù)還是要學(xué)的,至少也得把用以鑒別非人之物的法術(shù)學(xué)會,有些妖怪會變化成人類的模樣隱藏起來。葦名真一不喜歡被偷襲,比起被動,他更喜歡主動一點。
不過這是后面的事了。
短促而輕微的呼吸無法為現(xiàn)在的葦名真一供應(yīng)足夠的氧氣,他沒能撐多久,眼睛一黑,脫力昏死了過去。
……
熟悉的天花板。
雖然不是第一次進醫(yī)院,但還是第一次昏迷不醒。葦名真一勉強撐起身,頭疼得厲害,窗外飄來大海的味道,依舊是那家精神病院,那間熟悉的病房。不同的是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不是上次住院時經(jīng)常照顧他的麻生戀,而是白發(fā)的有一點嬰兒肥的小可愛。
她的睡相很不好,口水濕透了床單。
葦名真一一點也不奇怪為什么惠在這里,自從那晚之后,很多事情鈴木奈央都告訴了她。
他想起惠被他抓住的那天?;氐郊业幕堇侠蠈崒崙Z得像只小松鼠一樣,他只是露出和善的笑容,還沒習(xí)慣性地摸摸頭,妹妹就倒豆子似地把什么事情都交代了。不過葦名真一還有事情瞞著她,至少天狗的事是不會告訴惠的。
他看著妹妹的臉,和鈴木奈央還能變回黑發(fā)不同,惠自從覺醒之后頭發(fā)就一直是潔白如雪的模樣,好在染發(fā)在日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日本高中生對五顏六色千奇百怪的頭發(fā)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有鈴木奈央看著,惠的安全不需要他過于擔心。若不是他不愿讓妹妹脫離社會,葦名真一都想把惠養(yǎng)成像竹島美緒那樣的宅女,只要不出去,就絕對不會陷入難以預(yù)測的危險之中。
葦名真一抬頭,站在病房陰影處的老人微微躬身。即使是這種時候,犬生也忠實地履行著鈴木奈央的命令,這位老人沒有一點身為荒神的架子,他就像一個普通的管家一般執(zhí)行者主人給予的任務(wù)。
葦名真一點點頭,微笑著說了聲謝謝。
這份人情又被算到了鈴木奈央頭上,雖然兩人的相識并不愉快,但鈴木奈央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幫了他很多。盡管有些事是出于她自己的責(zé)任,但葦名真一并不會因此而覺得理所當然。
感激是必須的。
似乎是做了很好的夢,惠吧唧吧唧嘴,臉蛋粉嫩嫩地仿佛水蜜桃,她傻乎乎地笑了起來,看得葦名真一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手伸到一半就止住了。
葦名真一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密密麻麻貼滿黃色符紙的手臂再也看不到火焰的痕跡,仿佛被符紙鎮(zhèn)壓了一般。他試著活動了一下,和斷手之前沒什么兩樣,只是這貼滿符紙的手怎么看都有一種不詳?shù)母杏X,之后得去找一個長筒手套。
他心想。
黃色符紙上的漢字他勉強認得。
「厭勝」
這是古代方士的一種巫術(shù),謂能以詛咒制服人或物。
“厭勝”最早出于《后漢書·清河孝王慶傳》的記載:“因巫言欲作蠱道祝詛,以菟為厭勝之術(shù)?!敝傅氖且环N巫術(shù)行為,后來則被引用在中國民間信仰上,轉(zhuǎn)化為對禁忌事物的克制方法。
而“厭勝之術(shù)”又稱魘鎮(zhèn)之術(shù),意思為“以詛咒厭伏其人”。
傳說“厭勝之術(shù)”始于姜太公?!短饏T》中說:周武王伐紂,天下歸服,只有丁侯不肯朝見,姜太公就畫了一張丁侯的像,向這張像射箭,丁侯于是生起病來。當他知道是姜太公搗的鬼,便趕緊派使臣去向武王表示臣服。姜太公在甲乙日拔掉了射在畫像上的箭,丙丁日拔掉了畫像眼睛上的箭,庚辛日拔掉了畫像腳上的箭,丁侯的病就好了。
如今這詛咒之法被用來鎮(zhèn)壓又業(yè)火化成的修羅之臂,簡而言之就是以毒攻毒。
當然,這些葦名真一是不了解的,他只是認得這兩個漢字。
“醒了啊?!?p> 鈴木奈央撩起落在耳邊的長發(fā),叉著腰站在門口的位置。
厭勝符當然是她的手筆,也只有她才會這種古中國流傳下來的鎮(zhèn)壓之術(shù)。醫(yī)生們研究了半天都拿修羅之臂沒有辦法,原本使用愿力和法力的鎮(zhèn)壓之術(shù)剛碰到業(yè)火就失效了,只有同為業(yè)力和詛咒的厭勝之術(shù)才能勉勉強強接觸它。
也只是勉強,最大的原因還是葦名真一自己收斂了修羅的力量。
他可不想走哪兒都被當成異類。
普通的衣服沒辦法隔絕業(yè)火,就算穿上衣服火焰也會透過衣袖燃起來,還得時刻注意別把衣服燒了。他甚至考慮過要不要買本博人傳撕開貼在修羅之臂上看看能不能阻擋這火焰。
現(xiàn)在有了更好的辦法,他自然是很樂意的。
“你已經(jīng)睡了三天了。”
沒用的鉛筆
完了xdm,好日子到頭了…… 今天編輯忽然給我說讓我準備下周五上架,上架之后應(yīng)該就得每天兩更了吧,不能快樂摸魚了。 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