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疾風(fēng)，亦有歸途
“你來了，永恩。”
“我此次并非為你而來。”猩紅的面具下發(fā)出低沉的聲音。
“吼！”一聲怒吼阻斷了兄弟兩人的敘舊，只見在兩人中間的怪物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膨脹至了大象般大小，完全失去了作為人的特征。
兩根巨大的獠牙從自己的上顱刺出，向后彎曲，形成了兩根山羊一樣的羚角，扭曲虬結(jié)的面龐上有著四只拳頭大小眼窩，青綠色的鬼火在眼眶中跳動，發(fā)出森然微光。
粗壯的肢體上覆蓋著灰色的毛發(fā)，蓬亂毛發(fā)間有長短不參差的骨刺破體而出。
膨脹的怪物從胸腔中發(fā)出低吼：“你為什么要奪走我的摯愛。”聲音像是年久失修的磨盤，喑啞且刺耳。
“你的摯愛？別太自作多情，那本來就不屬于你。”
陳楓扭頭看向不遠處的阿貍，只見狐妖小姐的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臉上滿是關(guān)切之意。
兩人視線的交織落在了怪物的眼中，它發(fā)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如果沒有你的出現(xiàn)，一切都會照舊！”
就在陳楓想要再說些什么的時候，怪物身后的年輕男子開口道：“著魔之人，總是冠冕堂皇，弟弟，不必再多費口舌！”
濃郁的猩紅附著于劍身之上，雙手交叉抱與胸前，雙劍貼合于后脊之上，永恩疾沖揮劍，雙劍在空中交錯而過，劃破疾風(fēng)。
陳楓亦是從怪物的另一邊持劍前踏，封魔劍上濃墨匯聚，在空中留下一道漆黑的暗影。
“錯玉切！”
“無影刺！”
兄弟兩人從怪物的左右兩側(cè)交錯，兩片劍光掠過，一道漆黑，一道猩紅，留下了兩道猙獰的傷口。
傷口中污濁的黑泥淚淚流出，滴落在地面，形成一個個陰燃著的黑泥潭。
怪物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怒吼，不管身后蓄勢旦旦的永恩，高高躍起，向著陳楓撲擊而來。
“虛有其表罷了?！?p> 陳楓僅是一個后跳，就輕易的躲開了怪物的撲擊，之后腳尖蹬地，由后退變?yōu)榍皼_，一氣呵成，勢若奔雷，長劍平砍，一劍削掉了怪物的半個腦殼。
喬恩生前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死后哪怕是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但從戰(zhàn)斗的技巧來說，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普通人罷了。
怪物再次發(fā)出一聲慘呼，但卻屹立不倒，這足以致命的傷勢竟是不能將之殺死，陳楓放眼望去，只見怪物身上剛剛的兩道劍痕已經(jīng)不再有黑泥流出，馬上就要愈合。
不死么？
陳楓劍勢不停，在巨怪的周圍輾轉(zhuǎn)騰挪，其速之快猶如瞬移，劍招連出，漆黑的劍光在空氣中留下了道道幻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囚籠，將之籠罩其中，每一道劍光都在巨怪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可怖的傷口。
骨屑橫飛，污泥灑落。
“心魔不去，我亦不滅！”怪物在劍光中發(fā)出凄慘的嚎叫。
看到陳楓精湛的劍技，青年半張面具下裸露的嘴角挑出一絲弧度。
倏爾一閃，永恩的靈體竟是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把軀殼留在原地，暗紅色的靈體閃入漆黑的劍光囚籠之中。
疾風(fēng)之力匯與白色長劍之上，左手持之上挑，將巨怪高高掀起。
“一劍追悔！”
猩紅之力附著血紅長劍之上，右手持之前刺，穿入巨怪頭顱之中。
“一劍開門！”
被長劍貫穿頭顱，巨怪仍是有恃無恐，低吼道：“無用，都是無用。”
“這個領(lǐng)域中沒有屬于你的東西。”永恩的身影依舊平靜：“畏懼吧，塔亞恩·寇敖！”
雖然這些話在陳楓聽來毫無意義，但蘊含的氣勢卻讓人汗毛豎立，而寥寥幾字對那個怪物的作用更為明顯。
它發(fā)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扭動著肌肉纖維包裹住慘白的牙齒和利爪。兇狠的眼睛在可怕的臉上露出狠毒的目光，灰色毛發(fā)的龐大身軀閃爍著化為實體，縹緲的鬼火變成了血肉和骨骼。
“我已喚出你的真名，”帶著半張面具的青年說道，“你已暴露無疑。”
一聲怒吼震顫大地，那個人轉(zhuǎn)換姿勢，身體低伏，將全身力量灌注于右手之上。
“退散吧！”
怪物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將面前的人類震的雙腳離地飛起，而那只握持猩紅長劍的手臂，仍是巍然不動，怪物的咆哮逐漸消失。
它的身軀消散成為漂浮的霧氣，怪異的面孔歪曲的做出不同的表情，隨后縮小、固化，變成了近似人類的臉，最后成為了一副面具。
一陣顫抖，面具飛到了青年的手中，長劍嫻熟的歸鞘，將面具拋給不遠處的陳楓。
“這是？”接過面具的少年低頭查看，只見整只面具由猩紅構(gòu)成，摸起來像是骨質(zhì)，猙獰的面容上有著四只眼睛。
“亞扎卡那，惡魔的一種?！?p> 青年一拍腰間，叮當(dāng)作響，只見那里懸掛著一串相似的面具。
解釋道：“自從諾克薩斯入侵以來，亞扎卡那便如瘟疫一般擴散開來，亞扎卡那會讓情緒陷入可怕的輪回，懷疑自身懷疑，恐懼自身恐懼，然后，亞扎卡那就能大快朵頤，亞扎卡那隨處可見，心灰意冷、心煩意亂，都會成為亞扎卡那的獵物。”
“而你呢？你還活著么，永恩？”如今的青年竟然讓靈體脫離了軀殼，這是單純的靈魂無法做到的，而青年靈體之上流動的猩紅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他口中的惡魔。
“通往幻滅的路我已經(jīng)走過了一次，還以為死亡能夠讓我安寧，而死亡拒絕了我?！庇蓝鲹崦樕掀扑榈拿婢哒f道：“我臉上的這張面具，從一開始似乎就認識我，它將我牢牢束縛，不得始終?！?p> “面具？”陳楓將手中的面具翻來覆去的查看，有種帶在臉上的沖動。
“亞扎卡那無法被根除，它的每一個特征，都相當(dāng)于一道筆畫，每道筆畫構(gòu)成了一個字母，進而揭露了它們的真名。亞扎卡那一旦被命名就會被束縛。”
陳楓聞言看著青年臉上破碎的面具問道：“那么你的呢，已經(jīng)被束縛了嗎？”
永恩搖頭說道：“我每奪得一個面具，就離自己這張面具的真相更進一步，總有一天我會脫離它的束縛?！?p> 陳楓嘆道：“看來你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道路，而我卻是殺死了亞索，我們兄弟三人，仍要陰陽相隔。”
永恩低頭沉聲道：“亞索死罪難逃，由你了解也算是不錯的歸宿。”隨后從懷中掏出一本紫色的書冊，交于陳楓手中：“我曾追逐不羈的狂風(fēng)，如今，我正狩獵黑暗化作的風(fēng)暴，我們兄弟二人于疾風(fēng)一道終是步履艱難，這或許也是一條不錯的道路。”
在陳楓低頭翻看書冊的同時，永恩的靈體回歸了軀殼，轉(zhuǎn)身離去。
“回去吧，弟弟，花團錦簇的節(jié)日用來銘記逝者，而我，寧愿被人遺忘?！?p> 陳楓摩挲著書冊：“哥哥，既然如此，艾歐尼亞已經(jīng)不值得我留戀了?！?p> 永恩的聲音漸行漸遠：“弟弟，疾風(fēng)，亦有歸途。”
“別了，永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