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井赤空

　　每個時代都會有自己的傳奇。

　　聲名鵲起的劍豪往往如流星般劃過天際，而他們的愛刀往往能夠一代代傳承下去，一些品質(zhì)出眾且沒有在傳承中折毀的便成為了名刀。

　　對待手中的愛刀，劍士往往比生命更為珍視，每一次使用都會小心保養(yǎng)，甚至每一觸摸刀身都會小心翼翼，以防止手上沾染的水汽使得刀身銹蝕。

　　如此，才能夠使得脆弱的武士刀得以保存完好。

　　每一柄傳承至今的名刀都匯聚了歷代主人的故事與傳說。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部分劍豪都的事跡都已經(jīng)湮滅的在駁雜繁瑣的歷史中，漸漸被人遺忘，然而一些名刀卻是鋒利如新。而刀柄山銘刻著的鑄劍師的名字也因此流芳百世。

　　齋藤一的鬼神丸國重，妖刀村正，菊一文字則宗皆是如此。

　　陳楓今次拜訪的，便是這么一位鑄劍師，新井赤空。

　　一路行走打聽，終于來到了位于白山神社邊上的新月村。

　　新月村與這個時代常見的村落并沒有什么不同，初夏時分，再加上雨過天晴，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氣息，上了年代的石路破碎潮濕，道路兩旁的柳樹綠意盎然，郁郁蔥蔥。

　　站在藩籬外，陳楓看到院子里坐著的老人正在竹椅上閉目納涼，以及老人身邊的少年捧著一本舊書看的津津有味。

　　老人約摸40歲的樣子，一身短打棉衣，露出精壯的手臂，松弛皮膚下的肌肉輪廓彰示了其鑄劍師的身份，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頭發(fā)逐漸花白，皺紋布滿了臉面，再不復(fù)年輕時的強(qiáng)壯。

　　在這個時代，櫻之國的平均年齡大約只有40歲，就像是織田信長常唱的一樣：“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有生方有死，壯士何所憾?！本瓦B如今的德川家，活過50歲的也是不多。

　　莫看他身邊的少年只有十歲出頭的樣子，但陳楓也一時說不準(zhǔn)少年是老人的孫子還是兒子，就連少年自己過不了兩年就到了成親的年紀(jì)。

　　結(jié)婚早，生的早，死的早，在這個年代里，莫不如是。

　　樹下納涼老人猛的睜開了眸子，亦是看到了站在院子外的陳楓，身姿挺拔，氣度盎然，在這個悶熱的季節(jié)里，仍是穿著一件玄青色長袍，衣擺無風(fēng)自動，雖然青年的手中沒有兵器，但在半輩子與劍打交道的老人眼里，站在院外的青年，整個人就像是一把沒有出鞘的利劍，渾身的劍意幾乎凝成了實(shí)質(zhì)。

　　如此一來，青年的來意也就不言而喻。

　　老人看了看身邊的兒子，仍是沉浸在書中，對突然到來的訪客毫無察覺，

　　輕輕嘆了口氣，起身走向院門，“大人來到這里，是為了鑄劍嗎?！?p>　　有求于人，陳楓的臉上亦是掛上了笑意：“不錯，我是高杉桑介紹來的。”

　　“原來是晉作嗎？”老人將青年迎入院內(nèi)，招呼一聲仍在樹下看書的兒子，帶著青年向后院的一見石屋走去。

　　“只是老朽已經(jīng)三年沒有再鑄過一把劍，手藝難免生疏，不知道能不能入的大人法眼?！?p>　　老人沒有說自己早就已經(jīng)不再鑄劍的胡話，有些事情推托不得，作為大鑄劍師，老人本身的劍道只是平平，如此以來，就像是身懷重寶行于鬧事，很多時候，老人都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唯一能夠與依仗的或許也就只有往日顧客的一些香火情分。

　　然而時過境遷，自己年輕時的所鑄之劍大多已經(jīng)折斷，他們的主人亦是和劍一起消失。

　　這就是鑄劍師的悲哀，就算是不為自己，老人也會為自己的孫子考慮。

　　“我曾見識過先生的連刃刀、薄刃乃太刀，以及無限刃。”

　　當(dāng)提起無限刃時，老人的瞳孔微微收縮，無限刃的主人乃是志志雄真實(shí)，別人或許不知道，但老人自己心里清楚，連刃刀與薄刃乃太刀都是自己曾經(jīng)的作品，他們，他們的主人狩刀張與志志雄真實(shí)一起死在的京都中。

　　聯(lián)想到最近的傳言，老人終于知道為什么高杉晉作明明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再鑄劍，但還是會向這么一個人推薦自己。

　　老人推開石屋的木門，頓時，一股熱浪沖出，看來這就是老人經(jīng)常打鐵的地方。

　　陳楓跟隨進(jìn)入，只見在不大的石屋中有著兩個火爐，大的那個落滿灰塵，看來熄滅已久，唯有小的那個正在灼灼燃燒，而在一邊的桌案上正放著一些鋤頭，鐵锨頭之類的半成品，這些都是農(nóng)具，一旁的地上堆著幾塊粗糙的金屬塊，但這顯然不是鑄劍的玉鋼。

　　若不是親眼見過無限刃的威力，陳楓甚至?xí)岩筛呱紩x作騙了自己，眼前的老人只是一個最普通的鐵匠。

　　“大人，如你所見，老朽這里已經(jīng)不在是曾經(jīng)的劍廬了。”

　　原來如此，老人并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將自己領(lǐng)到劍爐，為的應(yīng)該就是讓自己親眼看到這一切。

　　然而陳楓卻不甚在意，自己已經(jīng)收集了兩把打刀，足夠在這個世界使用，前來鑄劍也只是試試運(yùn)氣，看能不能修復(fù)封魔劍，就是老人失敗了也無妨。

　　“工具什么可以再買，材料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就算是失敗了，我也不會讓先生白忙一場。”陳楓看向院子里坐在樹下的少年，少年捧著書本的手掌不甚白皙，但卻十分光滑，與老人粗糙其布滿繭子的手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拔蚁?，先生應(yīng)該也不想讓那孩子長大后為了生計只能一輩子待在這酷熱的石屋中吧?！?p>　　陳楓憑空取出了這幾日收集的各種珍貴材料，以及一大袋黃金。

　　有了這袋黃金，少年的后半生可以說是衣食無憂了，無論是讀書，又或是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然而，老人只是看了一眼黃金，就被材料中的一堆碎片吸引住了目光。

　　那些碎片上仍有細(xì)密的裂紋，似乎隨時都會變成更小的粉末。

　　但卻是蒼白如雪光滑如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