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離賣進窯子不遠了
他盯著她警惕的面容,心中暗嘆道,若是其他人敢對他擺臉色,他早就把人扔出去了。
但到底憐她是個小姑娘,昨夜又的確是他不對在先,便不禁放緩了語氣,打算和她好聲好氣地商量。
“我之前和你說的……”
然而,憑空一把剪子突然飛起,直直就朝著他門面沖了上去!
秦堯眼疾手快地握住了那剪子。
卻不想這還沒完,屋中能搬得動的凳子簍子燭臺,忽然都開始接二連三地往他身上招呼。
而那始作俑者趁著他躲避和擋開襲擊物的間隙,快速地往屋門跑了出去!
這不識好歹的女人!
他狠了狠心干脆不再擋那飛來之物,轉頭就打算隨在她后邊將她抓回來。
豈料剛到門邊,那門就啪地一聲在他眼前關上,隨之而來的是剛才掛在門外的鎖頭“咔噠”一聲。
門外鎖上鎖頭的蔣招娣拍了拍手,冷笑一聲就打算離開。
她一轉身,就對上了門外阿滾一雙真摯的小眼睛。
那小眼睛的阿滾認真地問她:“小姐,你剛才是不是在騙我?”
蔣招娣對上那圓滾滾和包子一般無害的臉,一時分辨不出阿滾是真呆還是假呆。
蔣招娣想了想,扯開衣襟,露出半塊脖頸,上面青一塊紫一塊,正是昨日秦堯留下的痕跡。
她對著憨婢子阿滾,泫然欲泣:“這位姑娘,你家主子昨晚把我打傷成這樣,我怎么還敢和他共處一室?剛才騙你真的是我不得已,人的命只有一條,求求你救救我,放我走吧……”
“轟――”
阿滾壓根來不及說話,身后猛地傳出一聲巨響!
蔣招娣臉上掛著要掉不掉的眼淚,白著臉倉惶回頭,只見身后一片煙塵混著木屑亂飛,門邊的盆景都被那倒下的屋門壓折在了底下。
而那被蠻力破開的門后屋中,站著那個面色鐵青的瘋子。
蔣招娣看到那瘋子大步跨過門檻,氣勢洶洶地朝著自己走過來!
蔣招娣霎時呆若木雞,腳下突然軟的連抬步都抬不動,好不容易等她克服了心里的懼怕作出反應,背后卻突然傳來阿滾大力的一推!
蔣招娣整個人都正正撲進了那瘋子的懷中。
下巴突然被他捏住,她被迫抬起了目光,直視著那張陰惻得有些扭曲的面容。
他死死勒緊了她的腰身,稍微低頭,湊到她耳邊,緩慢而清晰地說――
“人命只有一條?可是我看你,并不怎么珍惜啊……”
此人昨夜強迫她行了那事,毀她清白。
若有選擇,站著正理兒的蔣招娣必定將他辯得啞口無言,縱使是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只要不暴露自己糟了玷污,也要逼迫讓此人上衙門認罪。
但此刻在絕對懸殊的武力面前,蔣招娣顯然沒得選擇。
男子的氣息森涼地拂過她耳畔,好似那吐著信子的毒蛇。
蔣招娣只覺得全身血液都要停滯了,她咬著泛白的唇,怯弱地看著他,眼角掛著的淚水終于成串流了下來:
“先生(民國稱呼)昨夜那般對我,事后還打算將我囚在屋里,我剛才乍一見先生,又怎能不怕……”
“是以方才才有了過激之舉,若是惹了先生的不悅,左右如今已經是先生的人了,先生便……罰了我吧?!?p> 說完她便闔上了眼睛,任由那眼角淚珠更快地滾落,微微打濕了他的耳畔。
蔣招娣本就生得清麗可人,更何況是此時哀憐怯怯,柔弱不堪。
那芙蓉面上兩行清淚落下,便是已經能讓人放下大半的心防,何論是昨夜才與她燕好過的男子。
秦堯剛剛陰冷起來的神色愣是被她這一哭哭得土崩瓦解,那梨花帶雨的面容,又讓他想起她昨夜在的那一番酥骨嬌柔。
他深吸一口氣,控制住驟然急促的呼吸。
他微微舔了舔唇角,心道,到底還是自己欺負人家小姑娘在先。
她不聽話,嚇唬嚇唬得了,沒必要再把人欺負成這樣了。
于是秦堯稍微將人放開,卻還是端著一張冷臉,訓斥她,仿若自己真的已經成了她的丈夫一般:“往后留在宅里待著,沒有我的準許不準和外人接觸,你若是擔心雙親,便告知我你家在何處,我自去和他們說清楚。你既然已經委身于我,往后便都不要再歸家了?!?p> 蔣招娣逆來順受地應了下來,心中卻對他一番話詫異不已。
這特么的,眼前的瘋子是打算變相囚禁她,讓她連家都沒得回了?
雖然她本就是為了反派才偷偷跑出來。
但是,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劇情中的反派。
而且,眼前秦堯的反映也未免太不合常理。
按說毀了小姑娘清白,遇上那些混不吝之流的,頂多是占了便宜提褲子走人。
若是遇上個有些良心的,也多半會處于愧疚之心,娶回家做個妻妾安置了事。
但秦堯這態(tài)度,顯然不是前者,但更明顯的不是后者。
試問有哪戶人家娶了妻妾卻連回娘家都不讓的?
不過,蔣招娣自然不會真的告知家在何處。
若是讓家里那些個女人知道了自己的丟了清白,還要嫁人了。
到時候自己的親娘怕是還沒上位,任務就失敗了。
往后若是真能逃離了秦堯的手掌心,怕離被柳香蓮抓回去賣進窯子也就不遠了。
蔣招娣很快被秦堯安排在了另外一間小屋里,這回他沒有把門鎖死,只是在門口外邊擺了兩個高大粗壯的家丁。
凡是蔣招娣出了屋門,即使她頂著冬日寒風在宅子里瞎晃悠,那兩個家丁也必定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后。
這就直接導致了原本打算挖個狗洞的蔣招娣沒了挖洞的機會。
倒是將這和蔣家一般大小的宅子逛了個膩味。
待這春日的大雪忽至,她便不再出門,只一味在屋子里琢磨著新的逃離之法。
可琢磨來琢磨去,卻發(fā)現這秦宅人口簡單,竟連創(chuàng)造個逃跑的契機都無法。
頗為挫敗的蔣招娣冷著一張臉,透過窗戶看著外邊大雪初霽。
屋外銀裝素裹,遠遠地,她望見了阿滾帶著一個紅衫女子往待客的偏廳里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