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人種被打得莫名其妙,本來是追著人類騎兵砍,被巨坦人這么一攪和,出于本能也開始反攻。城外三方正式亂成了一鍋粥。
賈維斯趁亂領著少量騎兵殺出一條血路,總算擠進了城門。方洵九松了一口氣,喊道:“關(guān)城門!”
埋伏在城門后的數(shù)千士兵同時用力,兩扇重逾千斤的城門緩緩閉合。
巨坦大軍因為分頭迎敵,這時候中間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不可逆的斷節(jié)。蘇德安率領的前鋒隊伍被徹底截留在了斯特城內(nèi),而城外的亞爾弗雖然心急如焚,卻也只能先穩(wěn)住軍心和變色人種開戰(zhàn)。
方洵九滿意地看著這一幕,自說自話:“嘖,這個巨坦軍師還是有點水平的,往后開戰(zhàn),你們都得注意著這號人物,免得吃虧?!?p> “你是說亞爾弗?”賀子昂接話。
“他叫這個名字?嘁,一聽就知道崇洋媚外。”
“……”
城外的戰(zhàn)局突起變化,巨坦大軍和變色人種兩方在指揮不到位的情況下胡亂拼殺。唐尼坐收漁利,領著大軍退至戰(zhàn)團邊緣,只負責給雙方補刀。方洵九轉(zhuǎn)到另一邊城墻,看著蘇德安只有不到十二萬的軍隊被困在斯特城內(nèi)。她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加上斯特城所剩的槍支都用在了這一戰(zhàn),蘇德安對此完全沒有預料。
內(nèi)城槍聲綿密,硝煙彌漫。被反物質(zhì)納米彈炸過的地方,連白骨都沒剩下,只有灰褐色的灰燼,被風一吹,揚起十里。由于實力懸殊,無法單靠力量彌補,負隅頑抗的巨坦士兵紛紛拿出了最后的高科技武器,打算和人類守軍同歸于盡。
方洵九畢竟不擅現(xiàn)代作戰(zhàn),緊緊皺起眉頭,睨著眼前血肉橫飛的畫面,正要開口讓羅杰斯夫加快進程,祁言冷不防將她一轉(zhuǎn),雙手覆在了她的耳朵上。
原來,有眼尖的巨坦士兵看見了城墻上的指揮官,試圖朝這上面扔炸彈。然而,炸彈只砸中了墻面,“砰”的一聲巨響,致使城墻上的幾人都短暫失聰。
隨著城墻的震動,方洵九腳下晃了晃,一頭靠在了祁言的肩上。幸虧她被祁言捂住了耳朵,不適感相對其他幾人都要低一些。確定暫時沒有危險后,祁言雙眼一瞇,松開方洵九,拔出腰間的利刃,順著一條繩子滑下了城墻。
方洵九大喊:“熊孩子!快回來!你以為那是爆米花開鍋嗎?要死人的!你一把刀抵什么用?!”
話剛說完,方爸爸就目瞪口呆地看著祁言如同一頭打了雞血的獵豹般,以駭人的速度躲過層層疊疊的激光槍瞄準線,一個閃身避開納米彈爆破范圍,沖向了就近的巨坦士兵。巨坦士兵的槍口還沒來得及轉(zhuǎn)向,他手起刀落,一片血霧。
方洵九:“……”
賀子昂:“……”
方洵九訥訥感嘆:“這……真不是充值玩家嗎?我以為我撿的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寶寶,看這情形,是我錯了,我應該是撿了個人形核彈……”
賀子昂心有余悸:“我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他可不是我們的同胞?!?p> “唉,你眼光不要太狹隘,戰(zhàn)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長久的敵人。這個道理,小學老師沒教過你?”
“方洵九!”
方洵九“嘖嘖”兩聲,完全不想和他過多討論這個話題,挽起袖子,雙手攏成喇叭狀,朝著內(nèi)城聲嘶力竭地吼:“羅杰斯夫!把胸肌最大的那個傻大個兒給我留著,別打爆了,我晚上要給他做個全身檢查!”
所有人:“……”
?
黑夜過去,旭日初升。
恒星在遠方山峰散發(fā)出刺眼的亮光,仿佛象征著最艱難的時刻已經(jīng)過去。瞭望臺上的火把逐漸熄滅,斯特城內(nèi)外,一片狼藉。殺伐聲已經(jīng)消散在風里,剩下濃烈的血腥味,肆意刮過這片戰(zhàn)后的大地。無數(shù)尸體堆積如山,濺了血的泥沙,將亡者悄悄掩埋。
這一戰(zhàn),以變色人種的脫逃和巨坦前軍的潰敗告終。薩爾率領的后軍仍然按兵不動,而亞爾弗則選擇駐軍在十里外的開闊地帶,等待機會,救出他們的副帥。
蘇德安被俘,連同余下的近九千名巨坦士兵,被關(guān)押在了斯特城地底下的牢房里。
方洵九的名字,也在這一戰(zhàn)后徹徹底底印入了每一個人類將士的腦海。而其他兩個種族,也都知道了斯特城還有一位這么出色的指揮官。她的作戰(zhàn)方式完全出人意料,打破了佩特星上四個種族共同針對人類的局面,猶如一顆投入湖里的石子兒,勢必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巨坦人和變色人種正式開戰(zhàn),蟲族重新部署,所有的格局都將再次洗牌。
這是一次生機,對于地球人而言,就像這道沖破暗夜的曙光。
星星之火,必將燎原!
?
城墻上,值守的士兵換了一輪。方洵九仍舊站在原地。祁言在一切重歸平靜后,再次來到城墻上。他把短刀上的血擦干凈,重新收回了刀鞘中。然后,他站在方洵九身旁,默然注視她。
賀子昂表情復雜地看了會兒祁言,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了和方洵九一致的方向。
半晌后,他道:“歷史總要經(jīng)過戰(zhàn)爭的洗禮,才能踽踽前行。當劊子手的感覺,是否并不好受?方洵九……”賀首長聲情并茂地喊了她一聲,眼光溫柔似水,正打算用一肚子高端措辭開解沉默中的某女士。他都想好了,必要時刻,他可以對她敞開懷抱。要知道,這可是無數(shù)女人盼都盼不來的殊榮。
然而……
賀首長的一連串動作還沒實施,方洵九就扭過頭用特別老練的調(diào)調(diào)說:“你這么能叨叨,怎么不去當相聲演員?”
賀首長抓住了城墻上的磚。
祁言警惕以待。
方洵九挑了挑嘴角:“說實話,太久沒上戰(zhàn)場,是有那么一點點激動,難以平復。不過,要傷春悲秋你自己去,別拖我下水。我還要給身旁這小家伙樹立個正面積極的榜樣?!?p> “……”
“……”
賀首長十分想打人。不過,礙于時刻準備拔刀的小家伙,他還是按捺住了這股子沖動。方洵九接著慰問了一遭祁言有沒有受傷,得到祁言的否定后,她拍祁言的肩道:“Good job(干得好)!”
祁言聽不懂,為了裝厲害,只能不說話。
人和人的待遇,怎么就差這么多?
賀子昂內(nèi)心腹誹,深吸一口氣,咬緊后槽牙慢吞吞地道:“接下來,你準備怎么做?”
“回去睡覺?!?p> 賀子昂:“……”
方洵九:“怎么,你以為打仗不費腦細胞?。俊闭f著,她伸了個懶腰,拔腿就走,“你去跟陸堯他們四個人說一聲,現(xiàn)在什么都別想,什么都別做,清理完戰(zhàn)場后好好吃飯,吃完飯好好睡一覺。下午三點,指揮部準時開會?!?p> 賀子昂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道:“方洵九,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洵九一頓。
“在你蘇醒前,陳博士就去世了,他銷毀了所有關(guān)于你的資料。我想知道,他為什么有信心你會是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關(guān)鍵。”
方洵九不語。
賀子昂又道:“你來自哪里,以前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面對戰(zhàn)爭,你總是讓人感到詫異。我想知道,關(guān)于你的過去,關(guān)于你的……一切。”
方洵九沉默片刻,才說:“如果我是你,這個問題我就不會問出口?!?p> “為什么?”
“因為我一旦說出來……”
賀子昂屏氣凝神。
方洵九回頭咧嘴一笑:“你還不得天天跪著給我端茶送水,心甘情愿地喊我‘爸爸’?”
“方洵九!”
方洵九“呵呵”兩聲,麻利地溜走了。祁言正準備跟上,賀子昂臉色一冷,沉聲道:“那么,你呢?”
祁言駐足看著他。
“你身為佩特星人,對我們應該并不友好,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救方洵九?”
“關(guān)你……”
“跟他說,關(guān)你屁事?!边h處的方洵九嬉皮笑臉地教壞小孩。
祁言智商高,當然是一學就會,立即依葫蘆畫瓢道:“關(guān)你屁事!”
賀首長簡直想把方洵九原地轟死。方洵九在遠處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等祁言追上來,兩人才并肩朝城墻下走去。賀子昂臉色鐵青,還不忘叮囑祁言一句:“你的房間在第三個巷口左轉(zhuǎn)第二間!”
這件事必須叮囑,不能忘!他還特意把祁言的房間安排得離方洵九相當遠。這可是關(guān)乎他下半生的大事。
祁言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沒回應。
?
一間小平房前。
“怎么回事?你這樣看著我,不會是想和我同床共枕吧?”
“……”
“說實話,對于這種事我本身是沒有什么思想包袱的,拋去我喜歡成熟穩(wěn)重、有胸肌、有腹肌的男人不說,再怎么樣,身為你的不合法監(jiān)護人,我也不能毀了你將來‘泡’隔壁小妹妹的路?!?p> “……”
“乖,回去睡覺吧,睡醒再來找我?!?p> 方洵九疲倦地拉住門把手,祁言手疾眼快,一把按住她的手背。方洵九無奈,又瞅向他:“我的表達你難道……”
祁言插話:“我……有胸肌?!?p> “……”
這一回,方洵九更加無奈了。
祁言單純且認真,撩起衣服補充道:“也有腹肌?!闭f話間,他甚至有露出胸口的趨勢。方洵九趕緊哆嗦著拉下他的衣角,頭疼地按住了太陽穴
方洵九撫著心口壓驚,好整以暇道:“那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剛才聽你賀大爺說已經(jīng)給你安排了房間?!?p> 祁言垂下頭,他的臉隱匿在細碎的劉海兒下,膚色白得近乎透明,鴉羽似的長睫毛在眼眶底下投著小片陰影,嘴唇緊抿的樣子似乎略帶委屈。
方洵九一時立場不堅定,慈愛道:“有困難就說出來?!?p> “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別的地方?!?p> “So(所以)……”
“我想和你一起?!?p> 論隨時帶著一個天然會撩的孩子,方爸爸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方洵九和他僵持了一會兒,耐著性子道:“給我一個理由?!?p> 祁言咬了咬下唇:“這里都是地球人,我……討厭他們?!?p> “那你不討厭我?”
“我……相信你?!?p> “……”
簡短的四個字,讓方洵九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說到底,哺乳動物都有一個共同特征,就是非常容易對他人產(chǎn)生強大的依賴和崇拜。雖然方洵九至今還不清楚祁言對她這種莫名的情感來源于哪里,但她實在沒有精力去細究了。拉開門,她領著祁言進入房間,直接走到床邊,把一床被子給他,自己癱到床上道:“我沒什么怪癖,你如果想在這里睡,就打地鋪。我睡眠不深,你別打呼嚕,不然我分分鐘暴走給你看?!?p> “哦?!逼钛怨怨缘鼗亍?p> 方洵九隨即扯過另一床被子,往身上一蓋,面朝墻壁,閉了眼沒多久,她的呼吸就變得綿長平緩起來。
她確實是累得不行了。
祁言也相當懂事,輕手輕腳地倒了一杯水喝,然后就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團,也挨著床腳安心地睡著了。
戰(zhàn)后的斯特城尤為安寧,沒有嘈雜的人聲,方洵九一覺就睡到午后。祁言比她早醒片刻,此時已經(jīng)眼巴巴地把她望著。方洵九被他那道小鹿般軟萌萌的目光瞧得心軟,詢問他睡得好不好。祁言只管頷首。兩個人收拾了一番,一起出了門,去食堂拿了些包子饅頭,就一邊吃一邊往指揮部走。路上,方洵九還不忘叨叨,叮囑他和她同房間的事千萬不能讓那五個大男人知道。祁言不解,方洵九就給他解釋:“從根本上來講,這件事無傷大雅,但是為了方便你以后娶到心儀的小姑娘,以及塑造我的光輝形象,所以,咱倆睡一塊兒的事能不讓人知道,就最好保密,明白了嗎?”
祁言點點頭。
然后……
門一開……
方洵九就看見指揮部里端端正正地坐著她所說的五個大男人……
五個大男人像被定格了一樣,唐尼正咬著三明治,陸堯喝豆?jié){喝到一半,賈維斯和羅杰斯夫拿饅頭的手僵在半空,賀子昂的臉又黑得像剛剛采了礦回來。
方洵九:“……”
祁言:“……”
方洵九尷尬地咳了一聲。
真是夜路走多了總要碰見有的沒的,這一次,她栽在了自己這張嘴上。方洵九憑借著過硬的心理素質(zhì),很快調(diào)整好表情,若無其事地帶著祁言走進指揮部,剛要解釋什么,忽然,陸堯四人集體站起來。
方洵九還以為他們是要把她綁起來嚴刑拷問,正掉頭要跑,四個人卻同時鄭重地向她敬了個軍禮。
方洵九登時蒙了。
這一刻,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是這四個人的眼睛里都帶著淺淡的淚意。他們的一生敬過數(shù)不清的軍禮,卻沒有任何一個時候像現(xiàn)在這樣鄭重。透過這慣常的動作,他們要傳達的,是對眼前這個女人的敬佩,和……感激。
整整二十年,地球軍隊從藍海灣沿岸兵敗至這最后的據(jù)點,他們不斷失去,不斷強迫自己認清即將戰(zhàn)敗的事實。在無數(shù)個夜里,他們都在自責,因為能力不足而讓士兵白白送死的噩夢,使得他們夜不能寐,直到昨夜,方洵九終將他們拽出了深淵。
獨孤九浪
不知不覺,這本書20多萬字了,為了寫這本書,我可謂是費盡了心思,每天既要忙著學業(yè),還要忙于更新,所以,別再白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