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柳知意虛點著她的頭,無奈搖頭道:“安然過謙了。你昨兒那首《漱玉詞》便作的極好,還得了太傅的夸贊呢?!?p> 王安然欣然道:“太傅當真夸了我?”
柳知意淡笑著頷首,又不偏不倚地將覺著自己受了她冷落的溫韻好生稱贊了一番,直把二人皆夸得喜笑顏開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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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來了!”
靠門斜坐著的少年眼尖,瞥見外頭漸行漸近的威嚴人影,忙沖屋內招呼了一聲。
少年少女們聞此,紛紛歇下手頭瑣事,斂起笑鬧,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危坐。
柳知意亦匆匆拾掇好桌案,略一思索,她將那幅《臘雪寒梅圖》用硯臺壓住,只露出太倉一粟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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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姝一行人中,打頭的謝太傅花甲之年,頭白齒豁,在古代本當是老態(tài)龍鐘的年歲,他卻目光透著慧炬,精神矍鑠。
依規(guī)矩,隨后的當是姬姝那名義上的大皇兄姬墨,其次是二皇兄姬明,二者一人身著玄青,一人著了荼白,仿若黑白無常,極好辨認。
姬姝故意慢他們一步,跟在后頭,瞅著前頭的‘陰陽兩極’,輕佻地摸了摸下巴:“沈辭,問你個事兒哦,如何同氣場不對付的人和睦相處?”
沈辭目露困惑,發(fā)愣道:“……殿下是說?”
“沒什么,本宮不過隨口一問,你不必放在心上?!奔ф掌鹪掝^,見與姬明已拉開了好一段距離,便目不斜視,快步跟上。
也便是昭衍把太學視為重地,閑雜婢女仆婦皆不得進,姬姝才敢放飛自我這一小瞬。
待穿過垂花門,便見了太學正堂,小道左右皆密密擺著盆栽,顯出讀書之所的幽深清雅。
冬日實無美景,此地又不比公主府的奢華,姬姝走走停停觀賞了一陣,便覺得無趣之至。
間有一盆被呵護得最好的盆栽,葉還柔嫩,上頭竟是薄霜都不曾附著,仿佛一掐便能掐出水來。姬姝一時興起,竟當真要著手去捏,卻被身旁立著的沈辭制止住了。說是他曾在雜書上見過,此植株名喚‘國色’,乃是番邦獻給前朝皇后的貢禮,開花時只秋毫之末的一朵,便價值連城。
一向揮原主金庫如土的姬姝本不在意錢財,但聽聞價值連城這四字,到底有些肉疼,歇了上手去掐的心思。
她不由得扼腕嘆息:不愧是昭衍唯一一所權貴云集的中央官辦院校,隨處擺個盆栽都大有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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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中的眾學子皆屏氣凝神,一壁好奇那傳聞中以雜役之身一飛沖天,成為公主伴讀的少年;一壁張望著那位據(jù)說甚得圣眷卻鮮少露面的小殿下。
在朝野鄉(xiāng)間,小公主惡名雖響,但一來她做壞事素來只吩咐下屬去辦,二來她甚是厭倦讀書交際,對這些瑣事能避則避,再又姬元在暗中有意庇護,真正見過她長相容貌的,實則少之又少。
他們中不怕皇室的大有人在,因而對這位小殿下,其實并無多少懼意,更多的則是抱著坐山觀虎斗的興味。
——是了,外傳小殿下厭煩讀書,若當堂與謝太傅那老頑固對上,定然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