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家懷瑜可非天青，素來穎慧得很，公公這一巴掌，便足夠她長了記性。”

　　“既貴妃娘娘教訓也教訓完了，那合該輪到本宮說兩句公道話了吧？”

　　姬姝慵懶散漫的音色驀地在大殿響起。

　　與此同時，晚風拂過珠簾，帶起雜亂無章的響音。

　　溫貴妃遽然心生不妙，但她一貫沉穩(wěn)，仍扶著楠木屏風，強自立著，對姬姝的目光不閃不避。

　　——姬姝再伶牙俐齒能言巧辯，亦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片子，能成什么風浪？

　　“娘娘慌什么？本宮這還半句話未說呢，”姬姝松開擒住小太監(jiān)手腕的五指，饒有趣味地摸摸下巴，“娘娘莫急，其實呢，本宮不是來拆散你們的，而是來加入你們的?！?p>　　溫貴妃揉帕子的動作倏然頓住，抬起丹鳳眼來，柔聲細語道：“……公主此言何意？”

　　“貴妃娘娘可愿借一步說話？”

　　溫貴妃有些拿不準姬姝的意圖，略一猶疑，還是咬唇道：“好?！?p>　　左右這未央宮中皆是她的人，姬姝勢單力薄，對她構(gòu)成不了什么威脅。

　　“那娘娘……便隨本宮偏房一敘？”姬姝話音一頓，又轉(zhuǎn)首朝孟公公勾勾手指道，“哦對了，孟公公為貴妃娘娘鞠躬盡瘁這么些年，不妨也一起來聽聽。”

　　“殿下！”懷瑜見姬姝只身一人，憂心忡忡地喊住姬姝，“他們不是好人……”

　　她絕非是那種因他人片面之詞便心生叛主之意的奴仆，亦辨得清是非黑白，眼下確是誠心為姬姝的式微處境而憂慮。

　　姬姝回以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便氣定神閑地步入偏房。

　　*

　　姬姝走在最后，便自然而然地關(guān)攏了房門。

　　溫貴妃微微抿唇，溫柔似水的語調(diào)中難掩戒備：“你想同本宮說什么？”

　　姬姝安閑自得地坐下來，為自己倒了杯茶潤嗓子，仿若真把未央宮當成了自己的府?。骸暗挂矡o別事，只這本宮某日偶然間聽聞……貴妃娘娘尚未入宮前，曾有一位青梅竹馬的舊識。”

　　溫貴妃面色驟然生異，她暗中捏緊衣袖，良晌，方故作鎮(zhèn)定的開口：“雖不知公主自何處聞?wù)f，但本宮與那舊識早已斷了來往，不過陳年舊事罷了，公主現(xiàn)下何故再提？”

　　姬姝抿口茶，覺著味苦又皺皺眉頭，擱在一旁：“唉，娘娘，你說這茶怎的便這般苦……”

　　“只是本宮也能明了，這禁閉宮門中不論是茶抑或是人，又有哪個不苦呢？”

　　“還是本宮這宮外府邸住得舒坦。愛往何處去便往何處去，愛同何人玩樂亦無人攔阻。”

　　“貴妃娘娘，你道可是此理？”

　　姬姝每言一句，溫貴妃臉上便要難看一分，但她硬生把這口氣咽下了：“公主此言，本宮不欲茍同。皇宮里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又有何不好？倒是公主，無故與本宮提及那‘舊識’是何居心？”

　　“本宮說了，本宮不是來拆散你們的，而是來加入你們的呀。不過既娘娘這般想……那便罷了。左右是娘娘的‘舊識’，娘娘的‘情郎’，與本宮毫無干系，”話音落時，姬姝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孟公公，起身欲走，“真是可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