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出現(xiàn)了！其余記不清，卻記著他張開雙臂等著我撲入他懷抱并緊緊摟著的畫面。起床至今仍舊歷歷在目，怎么搖晃也抹不掉。剛回來時不敢睡，不愿睡，一個人挨到天亮?？僧吘刮抑皇莻€普通人，困極了總也逃不掉。到底是誰？為何能進(jìn)入我的夢境？為何似乎能與我感應(yīng)？為何要一直一直不停地出現(xiàn)？我也希望能記起來就好了！或者記不起來就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再出現(xiàn)也好！總讓我心緒煩躁靜不下來，總讓我感覺自己忘了某個深愛我的男人而他一直在等我，總讓我有一種莫名的虧欠……可我才剛回到家，身邊也沒有任何異性，只想專注在自己想做喜歡做的事上。明明可以直接告訴我來找我，為何要選擇只是在夢里出現(xiàn)與我親昵？又或者這個男人根本不存在，只是對未來的預(yù)示夢？
見我魂不守舍的模樣，媽媽開口了：“寶貝兒，想啥呢？飯都涼了?！?p> “沒什么，就是在想昨晚的一個夢?！蔽一亓松駜?，往嘴里撕了一點兒吐司，故作無恙。
“夢有什么好想的，都是假的。除了有的夢?！眿寢屝睦锾嵙耍痛蜷_話題開始了閑聊。
聽見媽媽的話我立刻來了興致?！皦粲姓娴膯?？”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沒聽說過嗎？”
“那沒有想法做的夢都是假的嗎？”我有點兒失望。
“也不一定。想法這東西特別抽象。你覺得你沒想，并不代表你真的沒想，你只能意識到你沒想。我們國家的文化博大精深，其中有一門就叫什么《周公解夢》。據(jù)說有的夢是對未來的預(yù)示，而且還特別準(zhǔn)?！?p> 好像有找到了救命稻草，但卻聽得云里霧里?！皨寢屧囘^嗎？”
“試過，但也不是全部靈驗。不過這是一門玄學(xué)，特別奇妙，你還太小，我不覺得你適合在這方面下功夫?！笨次揖劬珪竦哪?，媽媽怕我不務(wù)正業(yè)，趕緊調(diào)轉(zhuǎn)風(fēng)頭。
“我就想聽聽嘛?！濒~餌被拿走了，小魚開始撒嬌。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也！夢禁忌早上說，說了就不靈驗了，你想聽晚上再來找我聊吧?！苯烎~愿者上鉤，她滿臉藏不住的得意。
知道追問沒有結(jié)果，索性不如快速吃飽肚子來得實在?！霸趺礇]有看見爸爸？他周日也加班嗎？”
“小懶貓，你看看時間吧！他跟秦剛早吃完飯打球去了?！眿寢屪類圩龅氖虑榫褪窃跊]事兒的時候吃完飯雙手肘著桌面欣賞我吃東西，我吃得越多她笑得越燦爛。
“他昨晚住這兒？”我有點兒驚訝。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拉著人家不讓人走！”媽媽有點兒不悅地抱怨。
我驚嚇地差點兒噎著。
“慢點兒，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都是你的?！彼s緊靠近我給我拍背?！靶垼贡瓉??！?p> “真是我拉著他不讓他走？”我不可置信地重復(fù)著。
“對呀。時間太晚了，他在你房間太久，孤男寡女不合適，我就跟你爸爸過去看看。進(jìn)門前我還猶豫著是溫柔請他離開還是強勢趕他離開。進(jìn)門后你爸爸的微笑徹底打消了我讓他離開的想法。當(dāng)時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寶貝兒呀，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我不喜歡他？”我被她問得更迷糊了。
“你以前不是不喜歡他嗎？否則媽媽干嘛要充當(dāng)黑臉？”她有些委屈，好像錯當(dāng)了好人似的。
原來以前的這家小姐不喜歡他，可不喜歡他為何要與他訂婚？而且我接觸中的他是個很討人喜歡的紳士，至少我蠻喜歡的。也許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吧！沉思了一會兒我終于開口了：“以前只是不了解他。”
“既然我的寶貝閨女喜歡，以后你們兩的事我就不摻和了。就條件而言，他的確是個極好的女婿人選?！眿寢屓粲兴嫉攸c點頭，“媽媽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只要是你喜歡的，無論我多討厭，我也會為你接受的?！?p> “為什么聽她的話會非常討厭他？這么彬彬有禮的男人，這么優(yōu)雅高貴的主婦，怎么也想不到會有糾葛，甚至到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地步?？磥砦疫€得深入她的世界才能知道更多我想知道的?！蔽易约涸谀莾旱吐曕止局?。
“你嘀咕什么呢？”
“沒嘀咕什么，我就是想問媽媽今天有什么安排嗎？”害怕被她知道識破我身份，我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你的安排就是我的安排。我現(xiàn)在一刻也不愿離開你，我要一直陪著你，直到你完全康復(fù)?！?p> “媽媽，我已經(jīng)康復(fù)了。你看，我能吃能睡、能走能跳，哪里像你說的是個病人。”我淘氣地扮起了鬼臉。
“是呀！可我就是害怕，害怕離開?！彼χ?，可話出口的那一刻，眼神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了無助。
“我不是在這兒嗎！”我安慰著。
“對呀，你在這兒！你看看我！果真像你爸爸說的老了！”她自己哈哈大笑開來?！澳愦龝菏侨タ此麄兇蚯蚰兀€是跟我在家里休息？”
“我還是陪媽媽吧?！?p> “哎呦喂，我的小棉襖要被人搶跑了。”樓梯處傳來了爸爸抱怨的聲音。
“你們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眿寢屭s緊起身去幫爸爸接過球拍。
“都打了一早上了，不年輕啰?！?p> “叔叔老當(dāng)益壯，不減當(dāng)年。讓我都沒還手的地方。”
“你太謙虛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是你讓著我呢。”爸爸坐到我身旁調(diào)皮地調(diào)侃到：“看看我的小寶貝兒，昨晚睡得可好？”
怪異的語氣，我突然臉紅了。
“喲，她還害羞了?！卑职指莵韯艃毫?，一直抓著我小辮子不放。
不知所措的我抬頭看向他背后的秦剛，他倒是面不改色，只是與我對視眼神極盡溫柔，像是給我澆了油，火苗越燒越旺，紅光映完了整張臉。
“你就別逗她了，小姑娘臉皮薄。”端著果汁走過來的媽媽趕緊為我解圍。“來，小剛，你也別站著了。應(yīng)該累了渴了吧，先喝點兒。我讓小張開始備食物了。”
“謝謝阿姨。”他客氣地雙手接住果汁杯，然后坐在了我對面的位置。
“還阿姨呢，快改口吧。”爸爸的笑聲更加爽朗了。
“你個死老頭子，那么猴兒急干嘛！”媽媽立刻制止了他的話，示意他看看我的表情反應(yīng)。
“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沒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爸爸媽媽又不是外人?！卑职挚粗沂焱干吖愕哪?，為我吹來了一股清涼。
“爸爸——”
“喲，喲，還真不好意思了！昨晚死活緊緊拽著人家的手不讓人家走的時候怎么沒見有不好意思?！彼脑捴挥袐寢岄_心的贊同，只見媽媽單手捂嘴偷笑。
我沒好氣地瞪著對面的秦剛，暗示他作為當(dāng)事人應(yīng)該站出來擺明立場。沒想到他卻事不關(guān)己似的悠哉游哉，只回以我禮節(jié)性的微笑。
“你個臭小子！若是我手長一點兒恨不得掐死你！”我的雙手在底下偷偷活動著，各種握拳揍人比劃，簡直快夠華山三十六套劍法。我嘟著嘴開始為自己打抱不平：“我不記得的事情你們怎么胡謅都可以?！?p> “哈哈，還不承認(rèn)！還好我昨晚留了照片。鐵證如山，看你怎么抵賴?！卑职值男β暩雍榱亮?。
“爸爸～你真有照片？”我試探性地問。
“撒嬌也沒用。我當(dāng)然有，不僅有，還要一直留著，留著在你的婚禮上做照片墻。”
“這主意好！我看你可以改行做婚禮策劃師了?！眿寢屳p拍著手表示肯定。
“我明明就是睡著了嗎？怎么可能會拉著他的手？”被取笑了那么久，我有點兒不悅了。
“我們可是親眼所見。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相信?！卑职滞蝗灰舱Z氣大變，若有所思。“睡沒睡著我不知道，但的確是拽著不讓他走。迫于無奈他一直陪你到了深夜，最后我們才安排他在你隔壁房間睡下?！?p> 我凝視著秦剛想聽聽他的話，可他依舊還是那副模樣。
“算了，隨你們怎么說。我上樓了?！蔽乙话淹崎_椅子，頭也沒回就走了。
“生氣了？”爸爸有點兒吃驚，“我沒說錯什么呀？”
“你呀你，就是說錯了！小剛，你快跟上去看看。”
“我哪兒說錯了，不就是說的事實嘛！”爸爸滿臉的無辜。
“說多了就是錯！你還不知道咱女兒！”媽媽也有點兒生氣了，聲調(diào)竟然傳到了樓上。
到房間后我就直接上了床，總感覺只有床能給我安全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醫(yī)院養(yǎng)成的習(xí)慣。滿腦子的不解，竟然沒聽見他走進(jìn)來的聲音。
“你是鬼嗎？走路沒聲音的！”我責(zé)罵著。
“我剛剛敲門了。門掩著，沒關(guān)，我就自己進(jìn)來了?！?p> 他，像一棵大樹，除了暴風(fēng)雨偶爾的搖晃，一動不動地佇立，沒有喜怒沒有憂傷。若不是四季更迭變換著外貌，甚至看不出他的成長。當(dāng)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扎根的痛，蟲蛀的傷。
知道自己理虧，知道是自己遷怒了他人，所以只好選擇沉默逃避。
他又坐到了昨晚的地方，像是一眼能看透我的心一樣?！白蛲淼氖挛也粫旁谛纳?，你也不要有什么負(fù)擔(dān)?！?p> 我努力吞咽了幾口口水，鼓足了勇氣。“昨晚是真的嗎？”雖然我早已清楚，但還是想聽他的回答。
“是的，但不全是真的?！?p> 他誠實的回答讓我對他多了一些信任，少了一些防備。事實上我已做好準(zhǔn)備，只要他撒一點兒謊，就跟他斷絕聯(lián)系?？伤拇_是一位紳士，一位君子。
“我記得你坐在那兒，就是這兒，給我講故事?！蔽矣檬种钢诘奈恢?。
“是的，我一直沒有停，你一直閉著眼。不知道聽到了哪兒。但你最終還是閉上了眼?！?p> “我只記得我閉著眼，在聽，但不確定到底是聽見的故事，還是夢見的故事?！蔽沂箘艃旱?fù)u晃著腦袋。
他有些遲疑，但還是想知道?！叭裟阈湃挝?，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對不起?！蔽冶凰\懇的眼神觸動了。
“為什么要對我說對不起？”他卻被我突如其來的道歉觸動了。
“我睡著了，沒有聽完你的故事?！?p> 我的回答卻讓他滿臉的失望。我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失落，畢竟只是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
“不需要對我道歉。每一個聽故事的人都不會聽完講的故事，除非她不睡覺，但也不排除會有其它意外發(fā)生?！?p> 那種憂郁越來越濃重，似乎把空氣里的水蒸氣凝結(jié)，全部圍在了我周圍，好沉重，好窒息。
“可我明明睡著了，為什么他們卻說我拽著你不讓你離開？”我還是回到了心里最疑惑的地方。
他對于我的問題全然意料之中，也許他早知道我繞了一大圈最終會回到原點。“的確如此。”
簡潔的回答反而出乎我的意料，讓我不知道再如何追問下去。我以為他會推脫，會解釋，會說長篇大論證明。我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穩(wěn)重的男人，幾層樓梯的距離竟然讓他疲憊老了好幾歲。
整個房間安靜了許久，沉思以后他還是選擇了開口?！耙苍S，你把我當(dāng)成了其他人?！?p> 再一次，他的話撞擊了我內(nèi)心?！澳阍趺粗?？”
我凝視著他，雙唇愈發(fā)變薄壓緊，眼神越來越傷感?！拔业拇_似乎做了一個夢，一個真真切切的夢，但卻還未告訴過任何人?！?p> “你是做了一個夢，但不一定全是夢，不一定真的是夢?！彼K于開口接住了我的話，讓這個對話沒有無疾而終。
“你知道我夢的什么？”我不可思議地問。
“不知道?！彼氖炙浪雷е矄?，像是要把它像廢紙一般褶皺成團(tuán)扔掉。
“那你剛才說不一定是夢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他肯定知道我想知道的，我肯定他一定瞞著我什么。我想知道，哪怕好奇害死貓。
“你拉著我手不讓我走那部分，至少是真的，不是夢！我好希望，好希望一切全是夢。”
“應(yīng)該是我說‘好希望一切全是夢’這句話吧！畢竟一個未婚姑娘大半夜拉著一個男人不讓走，還被其它人圍觀留證，太尷尬了?！蔽覠o語地插話，打斷并搶過他的話。
“你還是以前那樣的俏皮可愛。”他終于臉上露出了笑容。
“別轉(zhuǎn)移話題。我就是特別好奇，特別疑惑。”
“你的夢當(dāng)然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只是猜測而已?！彼坪跻庾R到了什么，竟然也學(xué)會了抽象的說辭。
“那好，我告訴你我夢見了什么，你告訴我你知道的什么。”我也不知道誰給我的自信，竟然空手套白狼跟對方談起了條件。
見對方?jīng)]有應(yīng)聲，我立馬開始執(zhí)行合約?！拔覊粢娏艘粋€男人，但如今夢醒這么久已經(jīng)不記得他的模樣。我只記得他張開雙臂等著我投入懷抱，然后緊緊摟著我?！?p> 他的臉色先是難看，可幾分鐘后變得異常愉悅?！澳阏f的不就是你與我嗎？”
“我與你？”
“對呀。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不一定真的是夢。昨晚你抱著我拽著我不讓我離開可是叔叔阿姨全部有目共睹可以為我作證的。”他自信滿滿地說著。“沒想到你這么愛我，連夢中全是我。”
接踵而至地是更多的尷尬?！澳隳蔷湓捑褪沁@意思？”但卻半信半疑。
“本來害怕你害羞不想告訴你的，但你非得挑明說透，那我也就只能依你。不過，反正我們早已是未婚夫妻，即使更親密一些也是沒關(guān)系的?！?p> 說完他就縮短了與我的距離，張開雙臂想摟我，可不知怎的我下意識用手阻止推開了他。
“你說的是沒錯，但日子還長，不急。不是還沒結(jié)婚嗎？我還得再考驗考驗?zāi)恪！?p> 我客氣地說著，但心里還是覺得哪里不對。雖然夢里的那個男人的確西裝革履跟他很像，但那是一種瘦高的感覺，是一種我依戀依賴甚至不愿意離開的感覺。雖說有父母作證我的確是拽著他，但這個他真的是那個他嗎？難道是長胖前的他？道理來說是他沒錯，各種條件事實證明都符合，那我為何還有一種猶豫感？
“你不用在這兒陪著我的，我沒事兒，就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不想?yún)⑴c他們的閑談罷了?！?p> “英雄所見略同，我跟你一樣。所以我只能躲到你這里。”他狡黠一笑。
“我看你跟我父母關(guān)系挺好的，尤其我爸爸，簡直把你當(dāng)親生兒子似的。我還以為你喜歡他們那些老年人會話呢?！敝辽俅藭r我覺得這個男人還不錯，逐漸發(fā)現(xiàn)我們有許多共同點。
“對長輩，當(dāng)然是要尊重要認(rèn)同的，但并不代表他們喜歡的我就一定要喜歡，我怎么看著也不像老年人吧！”
他正直了身板，雙手在身上比劃著，惹得我撲哧笑出了聲。
“沒想到你還挺會討老年人喜歡！”我故意打趣他。
“像我們這種在外做生意的，若不能討人喜歡不得餓死？何況，是你的父母！不過，無論我怎么做，就是沒能討你喜歡?！彼难凵衿谂蔚乜聪蛄宋?。
“沒有呀，我挺喜歡你的?！蔽彝耆珶o心，卻真心地說著。
“真的嗎？”
“真的！”我肯定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