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的花兒真漂亮?!眲⒁滔褚徽暌苿拥拇蠡涑揖徛匾苿舆^來,除了她的聲音,我只能看見穩(wěn)重的底盤上托著碩大的雕空青花落地福瓶,上面綻放著滿滿的紫色花蕊。
“你隨便找個地方放下吧?!蔽矣袣鉄o力地回答了一句。
“以前你可是最愛藍色紫色的花兒的,今天一有新鮮品種太太立馬讓送到你房間來了。怎么,不高興?”她干練地做著自己的本分,可嘴依舊那么多話,也不知道是否是真的關(guān)心,就跟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妹妹一樣。
“怎么會!只是那刺看著礙眼。”我隨便找了個替罪羊打發(fā)。
“剛才我也擔心??蛇@種紫色玫瑰太罕見了,是天然種植的?!彼脑捓锶菍櫮?,像是呵護著自己的孩子。一點兒也沒有辦事的態(tài)度,更多的是柔情。那一雙破皮長滿老繭的粗手,生怕弄疼了花兒嬌嫩的肌膚,像羽毛拂面一樣整理著各片葉子,為她們著裝美顏。
可惜是遇上了我這位不懂憐香惜玉的俗人!
“敏敏有嗎?”
她怔了一下,沒有回答。
心領(lǐng)神會,我繼續(xù)開口:“要不你給她拿過去吧。我不喜歡帶刺的,我怕扎。”
“這種稀罕物當然只會送到你這兒來了,下次我記住提醒他們,讓他們送一些不帶刺的罕見品種來。我的事已經(jīng)做完了,太太還在下面等著我收拾房間呢?!彼f完立刻抽身大步朝門外走了出去。
我張著的嘴還沒來得及發(fā)音,已經(jīng)沒有了機會。計劃落空,又多出來了一個需要應付的人,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更是如此,假的終究不是真的。心里七上八下,佳佳給的定心丸此刻已經(jīng)失效,卻沒有醫(yī)生能夠為我治療,更甭提開特效藥救急。雙手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縮成一團,像白鶴一樣把頭埋了進去,只能是掩耳盜鈴顧頭不顧尾,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說你也是,一個人待著還不接電話,你能不能讓人省心一點兒!”一陣責備聲打斷了我。
我無辜地抬起了頭,迷朦,含情脈脈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衣衫凌亂,滿臉通紅,汗如黃豆,喘著粗氣的男人。心像烈日下的冰棍,就差從眼眶溢出水來。我伸開了雙臂,眼神肯定地微點,無言。他直接奔了過來,摟得我快要窒息,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此刻我腦子空白,只能聽見他在我耳邊極速的喘息。第一次,我沒有抗拒這個男人,甚至似乎有點喜歡他這樣緊緊與我貼在一起。
“我快呼吸不了了?!蔽矣悬c兒掙扎地推著他輕聲說。
他似乎也忘情地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恍過神,趕緊松開了鐵鉗一樣結(jié)實的臂彎?!皩Σ黄穑也皇枪室獾?。”他溫柔地撫摸著我手臂上紅紅的印記。
“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蔽矣悬c兒尷尬地不知道看向哪里,只能眼神東躲XZ想找個地縫兒先冷靜一下。
“你說你,好好的干嘛不接電話!嚇死我了你知道嗎?我還以為又像——”他突然被魚刺卡住了喉嚨,嘎然而止,轉(zhuǎn)身去旁邊茶桌處端起了飲料解渴。
“我沒聽見電話響呀。”我仔細回憶著一早上發(fā)生的每件事,“哦,對了,我手機讓敏敏拿走了?!?p> 他驚訝地轉(zhuǎn)過身:“她回來了?”
“嗯。你們很熟嗎?”我歪著腦袋像要捉奸似的審視著他的肢體語言。
“不熟?!币琅f面無表情的冷峻,與剛才判若兩人。
“那我怎么聽著你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對于你身邊的人,都是我的家人,肯定得了解才行?!彼V定地回答讓我莫名有一絲暖意,只有此刻我會慶幸自己依舊是這家的小姐。
“是嗎?”嘴上的倔強,只有我自己清楚地知道,完全無法掩飾臉上的笑意。也許,他早已察覺。
他的眼里放著光:“昨天,賣我保險那女孩兒送了我一部手機,正好。”
“正好是個漂亮女孩兒吧!”我鼻子酸酸的。
“是呀,可惜女兒都上小學了?!彼麚溥晷χ澳愕戎?,我讓司機送上來,保準你喜歡。是市面上最貴,且剛上市的,顏色也正好是你喜歡的灰色?!?p> “你怎么會這么了解我?”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為了愛的人竟然能做到把我這個替代品當真品。
他通著電話,全然沒有在意到剛才我說的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對外的霸道命令,跟冷血殺手差不多的語氣估計也是嚇破了許多人的膽吧。
不到2分鐘,手機就已經(jīng)在我面前了,他的確跟我肚子里的蛔蟲似的,翻來覆去檢查我也沒有看出丁點兒不喜歡。
“快開機試試。”外人一離開,他的語氣又溫柔嬌媚了起來。
“君子不奪人之美?!辈缓靡馑紕邮郑凵駜簠s不忍離開。
“君子成人之美。我有手機,而且這個這么女性化,就是為了送你挑的?!彼诉^來,動手幫我開機。
“真是難為送你的那個美女了!”我調(diào)皮地開著玩笑,手在他熟透的耳廓上輕滑了一下,就差吹上一股暖風,可惜他怕癢避開了。
“那也是我買的保險夠格她才會送的,羊毛出在羊身上。也不見你夸獎夸獎我?!彼劬]有離開屏幕,時不時拿出說明書參照,但語氣里充滿了不滿。
“夸你聰明能干?連手機卡都給我備好了!”我冷笑著,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沒有再說話,一切歸于寧靜,但他咧著彎月的嘴卻再也等不到滿月。
“你需要用些什么軟件,我?guī)湍惆惭b?!?p> “你就看著弄吧,我也不懂,就是接打電話而已,就大家常用的就行。”甩手掌柜的我只負責說說要求,肩膀讓我無比踏實,甚至有那么一刻我想順勢躺到他的腿上。
過了一會兒他接著說:“把你的電話簿給我吧。”
“沒有?!?p> “沒有?”他驚訝不已。
“嗯,對呀,我不記得我有那種東西。你要不信,這個房間里的任何角落你都可以隨便翻找?!蔽蚁駹颗;?,一動不動地倚靠在他身上,沒有一絲挪動的想法,只是隨著他的搖曳偶爾擺動。
他沒有多問,完全信了我說的每一個字。只是安靜地自己倒騰著機器。
“沒看出來嘛,你對這種東西也有研究?”我對他的好感飆升,甚至有更多的是欽佩與崇拜。
“要是有研究就不用看說明書了?!彼嘈χ卮稹?p> “那我看你這么厲害!”
“為自己的女人,什么都得厲害呀!男人就是山,就是讓自己女人靠的。我要不厲害,你不就立馬換人了嗎?”他語氣里多了一絲凝重。
我右手握拳輕撞了他一下,“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婊子!”
“你現(xiàn)在說話怎么這么難聽了?”他頓了頓,還是抱怨出了口。
“對呀,我是現(xiàn)在的我,又不是以前你認識的。”我偷笑了一下。
他鄭重其事地宣誓著:“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xiàn)在的,我愛的永遠都只是一個人?!?p> “沒看出來嘛,你還是個癡情種子。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沒想到竟被我碰上個例外的。”我又偷笑了起來。
“我不是例外,我只是一直有錢。”他的沉著總是給人一種壓抑感。
“我也不是例外,好女不侍二夫?!?p> “你這變相地肯定會讓我想歪的,尤其在這么私人的地方?!彼幃惖乜粗遥樕先切靶暗男?。
“我頂多是自我夸獎,你想啥呢你!”我用背使勁兒推了他一把,這棵樹沒站住差點兒順勢把我拉躺了下去。
不倒翁坐好后,繼續(xù)著他的工作?!拔沂裁匆矝]想,你那表情倒是很可疑。不過什么樣的馬配什么樣的鞍。”
我甜甜地笑著,比采著蜜的蝴蝶還興奮,就差空間有限約束著沒法手舞足蹈。
“我的手機號已經(jīng)存上了。你確定你沒有其它電話號碼?”他再一次問我。
“我確定。以前也只是那個手機上有,不過手機被敏敏拿走了,等有時間再找她存過來吧?!?p> “我找找你賬號上有沒有備份?!?p> “我賬號?”
“對呀,你的社交賬號,如果有云備份,直接導出來就行了?!彼麑I(yè)的態(tài)度讓我有種跟計算機高手對話的感覺。
“問題是我不記得自己有什么社交賬號呀?”
“我記得就行?!?p> “你記得?”
“嗯,我記得密碼就可以了?!彼耆珱]有回頭看我。
“你竟然知道密碼?”
“別說密碼,你身上就沒有我不知道的?!?p> 他隨口的一句話讓我徹底尷尬了,一時語塞,直到堵住的水管龍頭直接被爆掉。
“你再說一遍!”我嚴肅地提高了聲調(diào)。
他終于抬起了頭,機警地眼珠子直轉(zhuǎn),回憶著可能觸怒我的每一句話,突然抿嘴一笑。“口誤,我是說的你身邊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你想想,我們怎么說也是未婚夫妻嘛?!?p> 見他態(tài)度誠懇,不像作假,我摩拳擦掌的火氣才被冰水澆滅。
他竟然膽大地用手輕敲了一下我的腦袋,俏皮地微笑,和煦溫暖如春光,把我這朵霜花徹底融化了。
“我就說你肯定有嘛。你看,好幾百個聯(lián)系人呢?!彼淹ㄓ嶄涍f給我看了看。
“是挺多的。不過不是我的吧,我不記得?!?p> “你不記得肯定的,你這么高冷,誰也入不了你的法眼?!?p>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他的語氣總讓我有種自己被靈魂換掉了的誤以為真甚至以假亂真的感覺。
“弄好了嗎?”我不耐煩地問著,想把他這個討厭鬼驅(qū)逐出境。
“急什么?我還沒給自己搞個特殊的?!?p> “你已經(jīng)夠特殊了!”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diào)著。
“那么多人,我要不穩(wěn)坐,很容易被擠掉的。備注個老公吧?!?p> “喂,那個誰,別給你個梯子你就往上爬得寸進尺哈!趕緊給我恢復大名!否則小心我把你永久拉黑?!蔽液敛豢蜌獾孛畹?。
“敢對我秦剛?cè)绱苏f話的,這世界上也估計只有你了!”他依舊和顏悅色,但略顯疲憊與無奈。
我全然不顧他癱躺在床上,只是奪過了手機。
“你說我們上輩子是不是冤家?”他眼睛盯著天花板,有氣無力地問。
“肯定是呀,不是冤家不聚頭。不過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我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兒嗎?”他伸過來想摸我的手被我一把打了回去。
“能讓你躺在這兒已經(jīng)夠溫柔了!我媽媽都沒有這樣的待遇?!?p> “就像剛才我進來時那樣,多幸福呀!”他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中,“我看你對你閨蜜都挺好的,尤其對動植物小朋友什么的,特和藹可親,怎么對我就像碰上了刺頭一樣?”
“說明你這個人有問題唄?!?p> “我能有什么問題?我事業(yè)生活各個方面都沒問題。”
“你思想有問題?!?p> “我要對你思想沒問題,那我就不是個男人了。而且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只要認識你靠近你的男人,就沒一個思想沒問題的?!?p> “別自己不上道就認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還真沒說錯,什么樣的眼睛看別人就是什么?!蔽野琢怂谎?。
“你別不信,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最了解男人。”他肯定地斷言。
“我只知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p> “我還算君子!別把我想得那么遭。我要真是那樣,現(xiàn)在你還能說話?”
“這是我家,你不敢!”
“我是你訂了婚的老公,有什么不敢的?!彼似饋?,似乎想要證明自己。
“你可別亂來!我家人可都在!”我有點兒心虛地往空處挪動著。
“你覺得你家人會聽見你的叫聲跑上來嗎?她們都知道是我來了你的房間?!彼歉惫硇υ俅胃‖F(xiàn)。
“你要亂來不怕我打電話報警?”我使出了自己的底牌,不過完全沒有一點威懾力。
“我跟你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義務,懂嗎?陌生人叫強暴,我與你,合情合法。你要不愿意或不配合,反而會被人教育?!彼木嚯x越來越近了,而我可退的距離也快到頭了。
“我們還不是夫妻!”我提高了聲調(diào),想警醒他。
“戀人之上,夫妻未滿,但家人應允,她們還等著抱外孫呢!”
我一個枕頭給他砸了過去,被他矯捷的身手躲開了?!澳慊斓?!”
“怎么?害怕了?”一匹即將得逞的狼一直在挑逗著獵物。
“害怕?本小姐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東西!我可不是嚇大的?!蔽覀?cè)著腦袋,主動躺了下去,伸展開四肢,一動不動地等著他宰割,兩眼直直地注視著上方。
過了一會兒依舊沒有動靜,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坐在遠處,滿臉堆笑,眼睛早就看不見了。
“你戲弄我!”我氣自己竟然被他的聲情并茂嚇唬住了,竟然沒有留意到他完全沒有行動。
“沒有,我只是想教育你!”他忍俊不禁地咬著下嘴唇,好不容易從牙齒縫兒里擠出了這幾個字。
我氣憤地一腳朝他踹去。
“我看見裙底了。”他賊賊地右手食指指著我雙腿間的縫隙。
還沒攻擊到他立刻遇上強兵退了回來?!澳銈€色狼!”
“我要不色,婚后你會更抱怨的。我可不想戴綠帽子?!彼男β曉谡麄€屋子里回蕩,可我只有全身的尷尬,不自在。
“跟你這樣的人,我真是無話可說?!蔽覛夂艉舻貏e過頭,不想理他。
“你就是太單純了!”他竟然依舊溫柔如初,“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壞人。”
“我可什么也不敢想。”
“我的確是商場人士,我也的確有過去,但都是過去,自從遇上你,我就再也對任何女人沒有了感覺。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p> “能聽見你說這種話,覺得不可思議的應該是我吧?!蔽乙琅f沒好氣地懟他。
“只要你不離開我,不要我,你放心,我會永遠要你的。”
“我可高攀不上?!?p> “那你不也已經(jīng)是我的準夫人了嗎?”他得意地說。
“還沒那么準呢!”
“你就是個驢脾氣!都公開了,難道你還能跑得了?我看誰敢要你!”他霸道得就像獅子要守護自己的食物一樣。
“那可誰也說不準,那是月老的事兒?!蔽揖锪艘幌伦?。
“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我搶,不要命差不多!”
“強扭的瓜不甜,你沒聽說過嗎?”
“我只聽說過想得就要不擇手段得到,只有得到了才有以后。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那才是我對你最深的愛?!?p> “別在這兒跟我肉麻了,惡心死我了,回去對著鏡子給你的董雪說去!”我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隨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認真的?!?p> “隨便你怎么說,反正我也是認真的。”
“只要你婚后不出軌,不離開我,孩子出生后我愿意一切都給你?!彼妓髁似?,承諾著。
“空口白牙,話說得真好聽?!蔽也恍嫉乜戳怂谎?。
“你要不信我們就婚前協(xié)議公正好?!?p>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你看清楚,我不是你愛的那個人!我的心里沒有你!”我雙手揪著他酒足飯飽圓圓的臉,害怕他近視眼神兒有問題,杵近了讓他仔細打量。
他嘆著氣,聲音低緩,自卑地回答:“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