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呼嘯，月上中天，沙海變作一片藍色。
三個人站在略有稀薄的霧氣當中，遠遠地望著眼前的高臺。
“這個東西……就是鋼鐵之墓？”羅亭看著面前這座黑魆魆的、如同熔毀的城市殘骸一樣的東西，有些遲疑地說。
“沒錯。”瑞伊向前一步，然后轉(zhuǎn)過身來：“它曾經(jīng)是最后一位大可汗的行營，鋼鐵的移動城市。它在即將被摧毀之際啟動了自爆裝置，當時產(chǎn)生的次聲波繞了整個圖克三四圈?！迸⒖戳艘谎哿_亭，發(fā)現(xiàn)他還是沒意識到某個重要的問題，只得嘆了口氣：“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里面?！?p> “我們要找的東西長什么樣？”少年問。
“是一枚紫寶石吊墜，”瑞伊打開自己的終端，將那枚晶體吊墜的照片給兩個人看：“它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大可汗的王后佩佩身上，那個女性勇朵拉人戴著它在媒體前露過面?！?p> 羅亭看了一眼鳥人，發(fā)現(xiàn)奇奇還是一如既往地迷迷糊糊，懶得管他，轉(zhuǎn)過來問：“合著我們單純就是為了找一件珠寶？”
瑞伊搖搖頭：“大可汗是勇朵拉人，但是能使用靈能，這個秘密就在這枚吊墜里。在勇朵拉人的傳說中，它被稱為‘游牧者之印’，是這些星間游牧民還在稀樹草原上生存的時候獲得的天啟一般的寶物?！?p> 少年拍了拍奇奇的肩膀：“老兄，你聽說過這個傳說嗎？”
“嗯？?。堪。 兵B人像是反應(yīng)慢了一拍一樣：“沒有，我沒聽說過……”
“你怎么了？”羅亭攬住他的肩膀：“沒事吧？不管大可汗如何，都和我們無關(guān)了，他已經(jīng)掛掉十六年了。”
“啊，是的，是的。”奇奇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反手把羅亭的爪子拍掉：“熱啊兄弟，你丫穿著羽絨服別離我這么近好嗎？”
“草（一種植物）?！?p> 瑞伊深深地看了鳥人一眼，然后走近被鋼水澆得嚴絲合縫的大門：“我們進去吧?！?p> 羅亭轉(zhuǎn)身爬上了掘進者III的駕駛艙：“請問，大小姐，我們怎么進去？”
“你們兩個閃遠點?！鄙倥丛诿媲暗匿撹F墻壁上。少年拉著奇奇向后退了大概一百多米，只看到藍色的能量從少女手中滲出，如同一只大手一般揪住了門上的一塊凸起，然后用力一拉——
咔嚓一聲，大門被拉成上下兩片，不過中間已經(jīng)留下了一個七八米高的大口子。
“走?！鄙倥h首。
羅亭心里再次感嘆一句你們高階靈能者都是怪物——他倒不是不能拆這扇大門，不過可能需要熱熔槍或者電鋸之類的東西。他邁過面前脫落的門板，走在了第一個，同時打開了掘進者上他自己安裝的一臺生物探測器——這東西是從某臺墜落的科學(xué)船上拆下來的，用起來還是不錯的。
他掃了一眼屏幕，顯示器上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
奇奇跟在他身后，扛著一箱子彈藥和一柄轉(zhuǎn)輪機槍；羅亭把ARCHER裝在了外骨骼的外側(cè)，準備在必要時通過電機來操作狙擊槍開火。反正他的外骨骼也是自己胡亂改裝的，只要能動的起來，怎么改都不會有人來找他。瑞伊則跟在最后，口袋里揣著兩兜子糖。
“掃描不到里面的具體結(jié)構(gòu)，這里似乎有某種東西在干擾雷達波，”少年的聲音從外骨骼的擴音器里傳來，在空曠的地下回響：“熱成像儀倒是沒問題，目前為止除了你們兩個之外沒發(fā)現(xiàn)體溫超過十五度的東西?！?p> 瑞伊點點頭：“還是要小心一點，雖然勇朵拉人的大可汗不大可能在自己的居住區(qū)安裝什么陰險的陷阱之類的，不過不能排除這里有自動防衛(wèi)機制?！迸⒋蜷_終端，藍色的屏幕發(fā)著瑩瑩的光：“我把大體上的地圖傳給你，你收一下。佩佩是大可汗的王后，她所居住的地方一定是整個行營的最深處?！?p> 少年接收了那個文件，仔細地端詳了一下。整個戰(zhàn)斗行營大概分成五層，他們現(xiàn)在在最下層的居住區(qū)和軍事區(qū)當中，而大可汗的居住區(qū)在整個行營的最上層。他看了一眼文件的生成時間，是十六年前的古老文件，多半是當時準備去刺殺大可汗的有志之士準備的。
不過大可汗最后也沒死在刺殺手里，那種恐怖的戰(zhàn)士，只可能在堂堂正正的戰(zhàn)斗中死掉。
“我們得上去，這里有好多層。”羅亭說道。
“鋼鐵之墓上下層之間是用升降機聯(lián)通的，不過我估計十六年過去了，這里的升降機九成是都不能用了?！迸h(huán)顧四周：“喏，那臺就是升降機。”她指了之遠處的一臺電梯樣的東西說道。
羅亭哐啷哐啷地走到電梯旁，外骨骼的手指上彈出一根線接了上去。片刻之后，擴音機里傳來一聲嘆息：“白扯，這東西的能量源直接連著整個移動城市的能量供給系統(tǒng)，想要啟動它需要輸出的功率肯定不是我這臺外骨骼能夠?qū)Ω兜?，我把卡車開過來還差不多。”
“你的卡車上有這么大出力的引擎？”瑞伊歪著頭。
“有的?！绷_亭回答。
一時沉默。
少年繼續(xù)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移動都市里面的各類管線和機械系統(tǒng)都已經(jīng)亂七八糟了，有的還蒙著厚厚的灰。直接從原地打一個洞上去呢？他摸著下巴：且不說圖克三的重力常數(shù)是9.65，在所有殖民星里面已經(jīng)算是大的，單是打洞的方式就夠他想一陣子。瑞伊的靈能供給是有限的，打穿一層還好說，這東西有整整五層，怕不是……
他的顯示器上，一個白點突然動了。羅亭定睛一看，奇奇正在拖著機槍往外走。
“死鳥，你搞什么飛機？！”少年急忙快走兩步：“別亂走，萬一有什么危險的東西呢？！”
“你不是想要上去嗎？”鳥人回頭，踢了一腳羅亭的外骨骼：“我?guī)闵先??！?p> “？？？？”少年一臉迷惑：“你別鬧，兄弟，我在想辦法……”
“不是，”奇奇嘆了口氣：“我真的知道怎么走。”鳥人用爪子敲著腦袋：“你信我一次？”他認真地看著羅亭：“怎么樣？”
瑞伊在后面，走了兩步準備拉住羅亭，卻看到少年短暫地思索了一秒：“好，我信你，你丫別把我們帶到溝里就成?！彼蚝笸肆艘徊?。
“你真的相信他嗎？”少女實在來不及了，直接給羅亭私發(fā)了一條消息。少年微笑了一聲，打字回復(fù)道：“我當然相信，反正你現(xiàn)在也沒有好主意，不如跟著他一起走?！?p> 女孩面無表情地跟上了兩個人。
奇奇似乎對這里真的很熟悉，他一言不發(fā)，在滿地倒塌的鋼架，樓梯和廢棄物之間穿行著。第一層和第二層之間的通路是一個通風管道，并不大，大概只夠小孩子爬進爬出，不過找到路了就好辦，羅亭拿龍泉硬是削出了一個窟窿，讓三個人通過了。
少年觀察著四周，已經(jīng)看不出來勇朵拉人的文化或者生存的痕跡了，這里就是單純的廢墟。他沉默地操縱著外骨骼繞過地上的一具勇朵拉人的骸骨，這些骨骼中空的陸行異族人有著時間遠遠比人類長的腐爛時間，因此還能隱約看清他生滿了蛆蟲的臉上的紅色刺青。羅亭掃描了一下，這家伙是被什么東西直接打成了兩段死掉的——而且還是某種鈍器。
他回憶了一下之前上網(wǎng)課的時候的內(nèi)容，上一代英明神武的帝國皇帝帶領(lǐng)著自己的部隊，在圖克三與大可汗決戰(zhàn)，最后干掉了大可汗——書上就是這么寫的。雖然皇帝在繼位五六年之后就突發(fā)暴病去世了，但是他的豐功偉績將會永遠記載在歷史書上。
那么這里就是帝國皇帝和大可汗的決戰(zhàn)之處？羅亭撓撓頭，書上寫的實在是語焉不詳，他也搞不明白。少年抬頭，看了眼面前的鳥人。他驅(qū)動外骨骼，走到奇奇旁邊：“別勉強自己，要是走不動的話就歇一會?！?p> 鳥人五彩斑斕的羽毛此刻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他扶著掘進者III的胳膊站了幾秒：“沒事，可不要小瞧了我們勇朵拉人?！彼砷_手：“羅亭，把武器系統(tǒng)打開，前面會有一些危險。”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先知的能力，”少年笑著說：“早知道當年就帶你去老董那邊買彩票了。”
“我咋那么牛匹呢？”奇奇喘了口氣：“別扯那些有的沒得了，咱們上去。”他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頭頂：“這層和上層之間有根繩子，不過肯定禁不起你這個大家伙?！?p> 羅亭笑了笑：“這個好說，繩頭在哪？”他打開探照燈。
“燈往右邊打，對，就是這?！?p> 少年轉(zhuǎn)身，向瑞伊伸出手。女孩雙手抱住外骨骼的機械外殼，站在了掘進者的右腳上。奇奇也如法炮制，不過他兩米高的大個子顯然有點滑稽。羅亭看兩個人都站穩(wěn)了之后，按下操縱桿，掘進者背后的飛爪騰地射出，卡在了那個小小的橫梁上，帶著兩人飛了上去。
“關(guān)燈，武器系統(tǒng)預(yù)熱?！兵B人看羅亭停穩(wěn)了之后，說道：“我們在旁邊的平臺上蹲好了之后你再把這個縫隙轟開?！?p> “好?！?p> 鳥人拉著瑞伊藏好，羅亭懸掛在飛爪上，舉起左手，龍泉的主炮充能——
——轟的一聲，頭頂?shù)膲Ρ诒晦Z出了一個大洞。
“小心！”奇奇大聲喊道。
羅亭的顯示器上猛地出現(xiàn)了四個紅點，閃電般向他撲來，他右手抽出大劍，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