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弘治燈
朱厚照來之前提前知會乾清宮，唯恐再塞一嘴狗糧。
正巧碰見太醫(yī)院院使王玉來給皇帝爹請平安脈。
“皇上脈象弦細……肝腎陰虛，需要多調(diào)理，非短時期內(nèi)可以見效。平日飲食注意清淡為主。情緒不宜……起伏太大?！?p> 王玉蒼老的聲音從屏風后斷斷續(xù)續(xù)傳出。
用一時辰能背下《黃帝內(nèi)經(jīng)》的朱厚照，始終對把脈、針灸等醫(yī)術(shù)不求甚解。他憑借出眾的記憶牢記草藥藥性，但也無法理解藥方中的各種草藥搭配原理。
妹妹的突然病故，讓他本能的不相信太醫(yī)院。要不要開辦醫(yī)院呢？醫(yī)院每日接診的病人多，可以鍛煉大夫們的醫(yī)術(shù)……等等一堆好處。問題在于——沒錢。
朝廷沒錢，皇家也沒錢。
有小道消息說：憲宗爺爺指責梁芳、韋興胡亂花錢，把皇室?guī)状说姆e累消耗一空。梁芳和韋興一起叫屈，他們承認貪墨了不少金銀，但發(fā)誓內(nèi)庫的空虛與他們無關(guān)。在憲宗爺爺病重、皇帝爹準備接位的特殊時期，內(nèi)庫丟了很多東西。
朱厚照目視前方眼神幽怨，當年留下的糊涂賬還真多。
乾清宮總管王岳被朱厚照盯得渾身不舒服。他磨磨蹭蹭上前解釋：“太子爺，端本宮派人傳話的時候，正好被王院使聽見。不是奴婢給王院使透的底?！?p> 朱厚照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到王岳身上。
王岳很不安，臉皮緊繃、兩手緊握。
“哦。”朱厚照應和了一聲?；实鄣蚜?，何時停止三組御醫(yī)輪班、放他們回太醫(yī)院，他可管不著。
屏風后窸窸窣窣了一陣，似乎是皇后娘輕聲說了些什么。然后聽皇帝爹道：“朕的確覺得頭重的情況好轉(zhuǎn)了許多。讓御醫(yī)們都回去吧。不用留在朕身邊?！?p> 不多久，王玉出來，向朱厚照行了一禮離開。
朱厚照聽到遠去的王玉吁了口氣，僵硬的背松懈了下來。
被兩個月亮世界的法制觀念影響，他做事向來以理服人，為什么都怕他？
朱厚照表示很冤。
“照哥兒，進來吧。”弘治帝溫和地招呼朱厚照進去。
朱厚照行禮問安，命黃獻等人呈上十二盞玻璃燈。
“弘仁殿搗鼓出了新東西。孩兒覺得夜間照明效果比蠟燭好，特來獻給父皇母后。并想請父皇給新做的燈取個名字?！敝旌裾蘸┖┮恍?。
他要靠玻璃燈賺大錢。不想錯過能讓玻璃燈大賣的任何噱頭。如果生在兩個月亮世界的皇家，光憑王子的頭銜就能吸引大量的粉絲。接接廣告、發(fā)發(fā)軟文可以大賺特賺。相對而言，大明皇室太保守了。不過，保守也有保守的好處。神秘感、高冷范十足！
弘治帝一聽是弘仁殿出品的，立刻來了興致。
“白色琉璃燈罩，景泰藍鑲邊，看著挺普通的。造型也太一般?！睆埢屎箅m說嘴巴上挑了幾處毛病，眼中的興趣藏也藏不住。她猜測著問：“是裝蠟燭的手法巧奪天工嗎？”
朱厚照心中大呼：額的皇后娘啊，一盞燈用上琉璃、琺瑯掐絲工藝，才只是普通？難不成聽高鳳的餿主意用黃金打造燈座？
要不是高鳳堅持，他都不想用景泰藍點綴燈座。東西是拿來用的！華而不實的東西純屬浪費！
“此燈不用蠟燭。燒的乃是從猛火油中蒸餾出來的煤油。母后請細看，底部燈座里裝的就是煤油。”
“此燈用棉繩當燈芯，燈芯固定在燈頭。銅制的燈頭又扭緊在燈座上。棉繩可以把燈座里的煤油吸到繩頭。取下上方通孔的燈罩，用火折子點著繩頭、罩上燈罩，燈就亮了。這里有一個可控制棉繩升降的齒輪。扭動它，能控制燈芯的長短。燈芯越長，燈光越亮。把燈芯擰進去，燈就滅了?！?p> 朱厚照演示了一遍，道，“燈座里的煤油可以燃燒五天五夜?！?p> 弘治帝盯著兒子猛瞧。
“父皇怎么了？”朱厚照大為不解。難道見多世間珍品的皇帝爹對玻璃燈不感興趣嗎？
弘治帝樂呵呵地笑了：“以照兒喜歡把好東西藏起來的天性，這燈上一定還有別的秘密。”
還是當?shù)牧私鈨鹤樱?p> 朱厚照鼓起臉：“真被父皇說著了。燈罩和燈座用的不是琉璃，而是玻璃?！?p> 弘治帝提起其中一個端詳：“有什么區(qū)別嗎？”
“孩兒只告訴父皇和母后，父皇、母后要保密哦。琉璃和玻璃外在的區(qū)別不大。只不過做同樣一塊東西，琉璃的成本是1兩的話，玻璃只要十文錢?！敝旌裾瞻咽种阜旁谧彀蜕蠂u了一聲。
“……”弘治帝不知該用什么表情面對兒子。
張皇后一臉嫌棄：“那就更不值錢了。咦，這盞和其它的外形不一樣，有什么說頭嗎？”
“孩兒叫它為馬燈。于風雨中不滅，可提著它騎馬。”馬燈是長方形的，燈座頂端有提手。玻璃燈罩上方閉合，與燈座之間只留了道細縫透氣。
弘治帝了然：“照哥兒準備拿到囚牛商行賣，標價怕是不低吧？”
“送給父皇、母后選取最好的玻璃。煉制出來的玻璃大都是綠色的，賣相不好，拿去囚牛商行賣的也不會太貴。預計5兩一個吧?！敝旌裾绽侠蠈崒嵉鼗卮?。
弘治帝圍著點亮的十二盞玻璃燈看了許久。又提上馬燈到走廊上溜達了一圈。
回來后問：“如果燈座不配景泰藍，1兩一盞如何？”
“父皇，玻璃還能做其他物品。定價太低，以后的東西賣不上價?。 敝旌裾找豢诰芙^。
弘治帝敲敲他的腦門：“朕拿私房錢從照哥兒手里買，不會有外人知道真實的賣價?！?p> 朱厚照心里嘀咕：皇帝爹當著皇后娘的面說，那能算私房錢嗎？
“真不能便宜嗎？”弘治帝眉頭緊蹙，默算拿出的私房錢能買幾盞燈。
朱厚照嘆了口氣：“父皇要買，孩兒當然得說實話。要不是孩兒手頭沒銀子花，把燈送給父皇都行。只要此燈推廣開，煤油將會和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成為生活必需品。到時囚牛商行會多了一項穩(wěn)定的收入?！?p> 大明有露天的猛火油。他開采猛火油只要人工費和運費。煤油成本不高，賣的不會太便宜。
“賣煤油？”張皇后楞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弘治帝的手掌重重拍向兒子的屁股：“臭小子真鬼！”
然后又道：“取名弘治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