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祝身體健康

　　由于人類對飛天狂熱的向往，囚牛商行開辦的“熱氣球之旅”連續(xù)五日蟬聯(lián)京師熱議話題榜榜首首。

　　但這只是表面上。

　　老首輔承認二月二日京師缺糧的謠言是他散布的，目的是為了讓弘治帝看清江南百姓對江南重賦的深切痛恨。江南民怨沸騰，唯缺一股東風吹起反抗的號角。

　　錢包受損的京師百姓盡然覺得老首輔是好樣的，就差萬民請愿求弘治帝寬恕老首輔。

　　因為私底下關(guān)起門，大家都會對“官紳一體納糧”發(fā)表一兩句看法。

　　“我們的日子不好過，江南的估計快過不下去了吧？”

　　“誰說不是呢！雖說江南魚米之鄉(xiāng)、沃土千里。但官田每畝租稅最高的達三斗九升六合呢！收成不好，口糧都不夠?！?p>　　“哎，不納糧的人越多，分攤到我們身上的田賦就越重！成化年間起義不斷，軍隊到處平叛，賦稅重也就算了。這些年官員們都在說中興之治，可落在我們身上的稅也沒輕??！”

　　“今年又要多一兩百位進士老爺，免稅的地更多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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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一臉壞笑，這才是蹭熱度的正確方式。既然皇帝爹準備放過一只腳邁入棺材的徐溥，那就引導輿論同情徐溥。把徐溥、江南民鬧和官紳一體納糧結(jié)合在一起，把稅賦改革的種子種在所有人心頭。

　　他非常想看徐溥聽到這些消息后的反應。

　　“臭小子，朕就猜到是你搞的鬼！”弘治帝拍了幾下兒子的屁股，“照哥兒不是真想弄什么官紳一體納糧吧？”

　　朱厚照抬頭仰望御書房頂精美的藻井。吊頂樣式不錯。

　　弘治帝摸摸兒子的頭敦敦教導：“照哥兒你要知道，為所欲為的皇帝多是亡國之君。治理天下要兼顧部分人的意愿。有時候，要懂得妥協(xié)?！?p>　　“徐溥這般打父皇的臉，父皇就這么放過他嗎？”朱厚照不忿。

　　“老首輔……還是于國有功的。人生七十古來稀。上位者要懂得寬容?！焙胫蔚垩凵裆铄?，“父皇在位期間，徐家子弟不可能出仕。對官宦世家來說，處罰不可謂不重。”

　　畢竟，徐溥有從龍之功。

　　朱厚照吐槽：“物以稀為貴？朝堂上的老頭們還少嗎？”

　　弘治帝又拍了一下：“對老人家要敬重！天順、成化朝政動蕩，如今百姓更需要安寧的日子。老臣們老成持重，能讓天下平平穩(wěn)穩(wěn)的?！?p>　　看來皇帝爹是想要和諧社會。

　　朱厚照用明亮有神的雙眼認真地注視著弘治帝：“父皇，徐溥與妹妹的死……有關(guān)嗎？”

　　這是朱厚照心中永遠的痛。

　　他不相信妹妹是病死的。哪怕真是病死，也肯定有緣由。就像，汪直的郁郁而終；皇帝爹的昏迷。

　　“沒有關(guān)系。哪怕有，關(guān)聯(lián)也不大。至多聽到些風聲吧。老首輔的人品朕還是相信的?！毕氲皆缲驳膼叟胫蔚勰樕喜紳M了陰霾。

　　朱厚照瞳孔一縮?；实鄣J妹妹的死有疑點！皇帝爹不說，應該是不想讓他插手。

　　“孩兒會讓人停止煽風點火?！笔芎φ叨急硎驹徚?，朱厚照不會緊盯不放?！暗熹叩男袨槲＜傲酥粮叩幕蕶?quán)。只要孩兒活著，徐家子弟休想出仕?！?p>　　弘治帝默默點頭。

　　沉默半晌后，弘治帝突然吟起了詩?！白陨碛胁∽孕闹?，身病還將心自醫(yī)。心若病時身亦病，心生元是病生時。從半空中俯瞰皇城，朕感悟良多。就算為了照哥兒，朕也要打起精神治理好天下?！?p>　　“孩兒終于可以不用去文淵閣對著劉首輔的老臉?！敝旌裾臻L呼一口氣。比起整天和人斗，他更喜歡賺錢。

　　弘治帝一臉無奈：“人前千萬不能對老臣無禮，知道嗎？”

　　“孩兒明白~”

　　“父皇，剛那首詩是哪個詩人所作？孩兒沒什么印象。詩中表達了心情會影響病情，認識到位。不過詩寫的真不咋的?！?p>　　“你爹！”

　　“……孩兒作詩水平有限，仔細品讀，與平凡中見真章，好詩！”

　　“嗯！明早記得去文華殿上課。課一堂都不能拉下。朕抽空會去旁聽?！?p>　　“……父皇，您都上天了，是不是該兌現(xiàn)承諾？”

　　“耽誤這些天，功課完成了嗎？大字練了嗎？書背了嗎？九節(jié)鞭練得如何？兵法學的怎樣？練了騎馬，也該練習射箭了吧？”

　　“父皇，孩兒告退！”

　　朱厚照倉皇而逃。

　　他很想去“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河套騎馬，見見韃靼心心念念想要霸占的地方是什么樣的。

　　回到端本宮，朱厚照讓高鳳帶上上好的藥材跑一趟徐府。算是徐溥給熱氣球打廣告的報酬。

　　“祝徐老大人身體健康吧?！敝旌裾杖缡钦f。

　　高鳳躬了躬身應下，并道，“小爺，寧公公在端本殿候了有小半個時辰?！?p>　　寧瑾怎么來了？難道是熱氣球的門票費收到手軟嗎？

　　果然，寧瑾腳邊放著兩大箱銀錠。目測不會少于一萬兩。

　　朱厚照心里美滋滋，臉上笑得像盛開的花朵，“寧公公不用著急把銀子給本宮?！?p>　　“回太子爺，奴婢不得不著急?！睂庤嘈?，“戶部周尚書突然來找奴婢，問京中小吏的部分俸祿能不能用囚牛寶鈔發(fā)放。”

　　“戶部怎么了？缺糧還是缺銀？”直覺告訴朱厚照，周經(jīng)看上了他的門票銀子。

　　“都有?；薁斖蝗灰筠k皇后娘娘的千秋節(jié)，戶部一時抽不出銀子。二是因為，江南真缺糧食了。怕江南的夏糧運抵不了京師?！睂庤氐?。

　　朱厚照一臉問號：“呃？”

　　徐溥都認罪了，江南還想鬧？！

　　“因為江南百姓鬧事，都御史盤查了南直隸各府州縣的預備倉。發(fā)現(xiàn)預備倉的損耗驚人！實際的糧食比賬面上少了三成。江南棉紡織業(yè)繁盛，百姓把種糧的土地種上了棉花，糧食本就不怎么充足。盤倉結(jié)果泄露了出去，剛平息的事態(tài)再次鬧了起來。周尚書有意找劉首輔商議，想減免一部分江南的稅糧，平了預備倉的帳。”

　　朱厚照大為驚奇：“京通倉的糧食沒了，江南預備倉的糧食也沒了！難不成官員們貪污糧食都要組團？”

　　“東廠已經(jīng)展開追查了?！睂庤噶藗€消息。

　　兩京同時缺糧，的確很少見。

　　朱厚照摸摸下巴。父皇剛準備營業(yè)就碰到了棘手的事，不知會不會再次被氣暈。當兒子的，能幫就幫一把。

　　“去占城的海船到了哪？”朱厚照問。

　　“還有五日就將抵達天津衛(wèi)?！?p>　　朱厚照撇撇嘴：“那就同意周經(jīng)的請求吧?！?p>　　“那……那奴婢把銀子帶走。一部分當準備金。另一部分用來應付兌換的官員?！睂庤⌒囊硪淼卣埵?。

　　“所以，寧公公搬來銀子，只是為了讓本宮瞧上一眼解解饞？！”朱厚照氣得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