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三年二班賀同學(xué)
賀盼山走了,屋子被保健阿姨打掃得一塵不染,賀天然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直到傍晚,他才走進(jìn)衛(wèi)生間,給自己沖了一個冷水澡。
冰冷的感覺刺激著他的大腦,讓他意識逐漸變得清醒。
臉上的胡子被他刮了干凈,只是這張臉,明明還是同一個人,但好像無論如何,都沒了以前的那股子稚氣與天真。
成熟嗎?也不。
就是再也不復(fù)以往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溫涼”依舊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但賀天然卻明白,她不是她了,而現(xiàn)在男孩看自己的感覺,也是如此。
可能從前的那個自己,也跟著她走了吧。
回到臥室給手機(jī)充上了電,開機(jī)后一連串的消息和未接電話提醒冒了出來。
曹艾青、薛勇、葉佳琪、還有樸老板、但其中就是沒有那個一直想念的人。
賀天然沒有細(xì)看的心思,點擊全部忽略之后,手機(jī)界面變得干凈了不少,那被消息蓋住的壁紙也顯露了出來。
他的視線忽然凝滯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女生的朋友圈里保存下來的照片,他還記得那句搭配的文案——
「我回來了!」
照片里,未來的溫涼笑容溫暖,可是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了。
賀天然將手機(jī)貼近心口,躺在床上,他輕輕嗚咽著,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狗舔舐著傷口,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
……
次日一早,一陣電話聲吵醒他。
電話姓名的備注是「胡叔」,這是公司里給賀盼山開車的司機(jī)。
“喂小賀啊,你爸叫我來接你上學(xué),快下來吧,我在負(fù)一樓等你?!?p> 電話里是胡叔開朗的聲音,這個叔叔一向?qū)ψ约翰诲e,賀天然分得出那是一種長輩疼愛晚輩的感情,自己小時候過年,還領(lǐng)過他的紅包。
“嗯叔,等我十五分鐘?!?p> 賀天然從床上爬起來,胡叔來接自己,肯定是受到老爸的囑托,怕自己還待家里不肯去學(xué)校,這是要找個人來管著自己啊。
男孩洗漱完畢,穿上校服,來到負(fù)一層停車場,一輛最新款的白色寶馬X5響了一下喇叭。
他走過去打開副駕的車門,司機(jī)胡叔看見這個許久不見的少年也是一愣,然后爽朗笑道:
“喲小賀,半年不見,這是變帥了呀,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一天一個樣,長開了呀,長開了,哈哈哈……”
賀天然系好安全帶,禮貌地笑了笑,岔開話題:“叔,你回去跟我爸說,明天你不用來接我了,我這么大的人,不用每天來接?!?p> 司機(jī)老胡笑嘻嘻道:“這可不行,老賀給我下了指標(biāo)呢,我得送你一個月,我尋思也挺好,反正就是負(fù)責(zé)送,回來還是你自己回來,我每天呢也不用去公司待命,叔叔年紀(jì)大,小賀你可不能毀了我這份閑差啊?!?p> 老胡給他們家當(dāng)了將近十年的司機(jī),如今也五十多了,賀盼山往日行程很多,動不動半夜就要出門,賀天然一聽這話,也不好繼續(xù)強(qiáng)求。
“對了,我給你買了包子和豆?jié){,你小子趁熱吃?!?p> 老胡遞過來一個紙袋后親自看著賀天然將食物放進(jìn)嘴里,這才收回了那看自家孩子的視線,最后是臉上掛笑,發(fā)動了汽車。
“這輛車是他新買的?”
賀天然看著窗邊飛馳而過的秋日景色,找著話題。
男孩不是很懂車,但也知道這輛寶馬不是賀盼山車庫里最貴的,更不是他喜歡的風(fēng)格。
老胡戴著白手套的手拍了拍方向盤,幽默了一把:“沒錯,他問我,現(xiàn)在年輕人的第一輛車是什么,我就跟他說是寶馬X5?!?p> “……”賀天然一臉黑線,他在不懂車,牌子總是認(rèn)識幾個的。
“哈哈哈,開玩笑,這是他準(zhǔn)備等你上大學(xué)后送給你的,你的第一輛車,總不能太磕磣吧?”
只有在這種時候,賀天然才覺得自己像個富二代。
不過他實在對車沒什么興趣,而且對一個沒有步入社會的孩子來說,車之于一個男人的價值,他也暫時不想去理解。
要我考得好,他才送給我吧?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要讓自己知道。
賀天然很厭惡父親的這種做法,但這句話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藏在心里。
學(xué)校二十分鐘的路程,開車用了半個小時,港城的早高峰實在太堵了,賀天然讓老胡在學(xué)校不遠(yuǎn)處停了車,然后獨自進(jìn)了學(xué)校。
一路上,同學(xué)們看他的目光變了,沒人看見他從豪車上下來,目光的變化,大多來自長假前的那次晚會。
因為有傳言說,溫涼拒絕張之凡是因為他。
“他就是三年二班的那個賀同學(xué)?長得是挺好看的哈……”
“哇,你沒見過他以前的樣子,現(xiàn)在變化真的好大啊。”
“現(xiàn)在好看不就好了?我感覺他好高冷啊,你說他會不會很難接觸?”
“可能吧,之前他都沒怎么跟人說過話?!?p> 終于在這一天,賀天然成為了在別人口中,那些難以接近的校園知名人物。
可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會去理會這些目光了,內(nèi)心甚至也不會再浮起一絲的波瀾。
走進(jìn)教室,他明顯地感覺到教室里的空氣停滯了一秒。
他沒有去管,徑直走到曹艾青身邊坐下,女孩有些驚喜,小心問道:
“你回來啦?”
賀天然露出一個微笑:
“嗯?!?p> 曹艾青敏感地察覺到這個變得有些陌生的男孩,話在嘴里,但一時也忘了說。
“咳!”
一個刻意的咳嗽聲響了起來,賀天然扭頭一瞧,是個戴眼鏡的姑娘,之前就坐在自己的后桌,此刻她一臉嚴(yán)肅:
“賀同學(xué),你坐錯位置了!”
“什么?”
曹艾青拉了拉賀天然的衣袖,小聲道:
“十月份的月考,你沒來,前幾天位置就換過了……”
賀天然當(dāng)場尬住,他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問道:“那、那我現(xiàn)在坐哪啊?”
眼鏡女孩指了指最后一排的座位,不客氣道:
“老師說了,你沒成績按0分處理,坐最后面?!?p> 賀天然點頭,拿上自己的東西往最后的位置上走去,看到他坐定,曹艾青對一旁眼鏡姑娘說:
“小白,你干嘛生氣啊,賀同學(xué)只是不知道而已呀……”
真名叫白婷婷的女孩推了推眼鏡,氣意未消,語氣里甚至有些怒其不爭,她看著自己閨蜜道:
“哎呀艾青,你不要被這種貨色蒙蔽了雙眼,之前我坐在后桌,可是清清楚楚看見他平時上課是怎么欺負(fù)你的,你放心,有我在,你要不怕!”
“我……我沒有!”
兩個女生之間的對話,賀天然自然是聽不見的,他現(xiàn)在無所謂坐哪里,百無聊賴的他單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上課鐘敲響,教室外的同學(xué)們魚貫而入,薛勇把籃球夾在腋下,跟幾個死黨有說有笑走了進(jìn)來,只是看到自己的新同桌,他一愣。
賀天然此時也扭過頭,兩人同時發(fā)現(xiàn)了對方,然后不約而同地從嘴里蹦出一句臟話: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