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本王有禮物送你

　　本來說到“就當賠罪”的時候，顧盼就把咖啡接了過來。

　　他的位置擺在那，要是輕易一個新來的，都能對他指手畫腳，那以后顧盼自己的工作也就不用做了。

　　但聽到后面那句，顧盼冷哼了一聲，直接把咖啡潑在了地上，空杯子甩手砸在了林思故的身上。

　　“換掉我？笑話，你是準備讓悅舞出去的每一個藝人的妝發(fā)都自己來弄嗎？”

　　顧盼這話其實倒也不算夸張，他在電視都還沒普及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現(xiàn)在還活躍在一線的化妝師，資歷最深的都要比他低兩輩。

　　不夸張地說，但凡國內的藝人要用到化妝師，不是他的徒弟就是熟人，再就是徒弟的熟人。

　　“得罪造型師”這件事，如果真實地發(fā)生了，大家就都別想有好果子吃了。

　　林思故不慌不忙，優(yōu)雅依舊，輕輕把杯子撿起來，放在一旁。

　　“我現(xiàn)在倒是知道，先祖為什么要把名字抹掉了，你們這些在封禪臺上的老家伙們，還真是都有一股盲目的自信。”

　　林思故又拿起一杯，像是之前的對話沒發(fā)生過一樣，舉到了顧盼的面前。

　　“別逼我說難聽的，你不過是個化妝師而已，就算有些人脈，比得過我們郎氏嗎？國際頂級的妝造團隊，我們要多少人家都得求著過來?！?p>　　他壓低聲音，把咖啡懟到了顧盼面前。

　　“我現(xiàn)在倒是知道，狼族為什么要到海外去了，你們這些毛都不全的小東西，還真是都有一股盲目的不知天高地厚?！?p>　　顧盼看都不看林思故一眼，學著他說話的樣子，回了一句。

　　“到底是誰盲目，我倒是很好奇?！绷炙脊拾驯铀ぴ谝慌?，拿出手機晃了晃?！靶挪恍盼椰F(xiàn)在就能找人頂?shù)裟??！?p>　　“好啊，我在這等著?！?p>　　顧盼無所謂地攤開手，笑了。

　　“國內的團隊你就別指望了，我倒是要看看，等你從國外挖回來的‘頂級團隊’，適應了國內的審美，還有多少人能記得你家的大名?！?p>　　林思故到底還是沒把電話打出去，雖然他接到柏影的電話之后，一切安排都有些倉促，但是對國內娛樂圈的生態(tài)，他還是有所了解的。

　　資方的話語權確實越來越大，但是論資排輩的風氣卻也并沒被資方直接壓死，更何況游戲老前輩，本身已經成為了資方。

　　再加上蒼狼族在國內的產業(yè)運營，確實還不夠穩(wěn)固，他所習慣的行事方式，一時間在顧盼這，都有些行不通了。

　　“我不喜歡動手的，這不符合我的審美習慣?！?p>　　林思故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放開了一個結界罩住了他和顧盼。

　　他輕輕抬手，召出了一柄羽扇，周身的妖力突然開始沸騰，連帶著他的人形都有些不太穩(wěn)固了。

　　“哦喲喲，駭死我了，駭死我了?！?p>　　顧盼用他接不到戲的演技，無比夸張地喊了兩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臟，然后放下手，繼續(xù)把他的指甲磨平。

　　“其實你們有一句話說得對，我早就不想在那個破爛青年榜上待著了，不如，你的位置，交給我？”

　　林思故手腕翻轉，像是一段舞曲的起手勢，翩然而至。

　　他周身的空氣被劇烈地攪動，化作無數(shù)風刃，朝著顧盼的方向猛沖過去。

　　顧盼動都不動，只是輕輕放下了磨刀，對著那猛烈的風刃輕吹了一口氣。

　　狂風突然被平息，甚至顧盼精致的發(fā)型，都沒有一絲晃動。

　　他輕輕扭開手腕上的一顆檀木珠子，瞬間百倍于林思故的妖力，傾瀉而出，在他的威壓面前，林思故直接被拍在了地上，動都動不了。

　　“小子，我告訴你，鳳凰本尊見了我，都得禮讓三分，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你……怎么知道？”林思故努力支撐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卻連說話都很勉強。

　　“永遠，不要對你不清楚的事情，妄加論斷?！?p>　　顧盼打開手包，用夾子夾出一根煙點上，對著地上的林思故，吐了一個煙圈。

　　“我們當年面對的爭斗，可不是你們現(xiàn)在這些小崽子，過家家?！?p>　　他緩步走到林思故面前，把那柄羽扇抽走，收在了自己的儲物戒指里。

　　“難得放開一次妖力，這就當報酬了，You don't mind，喲，小孔雀？跟我這扯國際范？”

　　顧盼輕輕拍了拍林思故的臉，林思故想掙扎，卻怎么也躲不過。

　　“你不怕郎氏……”

　　“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怕的是是什么嗎？”

　　顧盼學著林思故的樣子，壓低聲音貼近了他的耳朵。

　　“殺人犯法，殺妖，也犯法。”

　　他說完轉身坐了回去，取出林思故的羽扇，輕輕揮了兩下，突然有些悵惘。

　　鳳凰那老東西，教出來的后輩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還得靠著別人過日子，顧盼想。

　　“想拿回去嗎？鳳凰翎現(xiàn)在可不多了，雖然給你用也是浪費。”

　　“技不如人，隨你便?！?p>　　林思故倒也灑脫，干脆放棄了掙扎，但是眼神卻始終在往那柄扇子上瞟。

　　“這才乖嘛，年輕人，怎么說的來著，不要坐井觀天，記得多蹦出來看看?！?p>　　林思故想到之前和江月白這爭論，再聽到“坐井觀天”，整個妖都不好了。

　　但是遠處一直盯著這邊的狐王，卻是十分高興。

　　他暗暗給顧盼傳音，聽完之后，顧盼都皺起了眉頭。

　　“這不好吧？”

　　“什么？”林思故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什么，先把今天的活干完，送你去個別的地方打工，別整天把郎氏狼族什么的掛在嘴邊，時間到了，扇子就還你?！?p>　　顧盼在林思故身上打了一道封印，碎了周圍的結界。

　　“對、對不起，顧老師！”

　　林思故按照顧盼的指示，不情不愿地鞠了個躬，雙手把咖啡捧了上去。

　　“呵，先這樣吧，下次記得，我只喝不加糖的手磨，兩倍鮮奶，或者雨前龍井也可以?！?p>　　顧盼接過咖啡，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放在了一旁。

　　旁邊的其他人不知道結界里的情況，只能看到兩個人爭執(zhí)之后僵持，最后林思故服軟。

　　梅姐看到顧盼喝了咖啡，默默把柏影的凳子，從遠處的角落推了回來。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同事嘛，剛在一起工作還得磨合，你看這孩子，長得真好啊，以后記得聽顧老師話，啊?！?p>　　顧盼點頭不說話，梅姐就招呼大家來拿喝的了。

　　“來來來，大家看看，這孩子，來就來吧，還破費給咱買喝的，手里沒活的都過來吧！”

　　這會整個攝影棚，終于不再把柏影和林思故當做空氣了，過來拿了喝的，跟他們打了招呼道謝，才回去干活。

　　“顧老師，那我給這孩子上妝了？早干完活，咱早收工，是吧?！?p>　　顧盼點點頭，轉身進了休息室。

　　“盯著點圖，小宇回來了再喊我。”

　　“誒誒，好的，您忙?！?p>　　本來狐王就一直盯著這邊的情況，感受到妖力變化之后，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生怕有什么變故。

　　畢竟顧盼要是打不過，這妖可就丟大發(fā)了。

　　但是從顧盼扭開那顆珠子開始，他散開的威壓，居然絲毫不遜于當年。

　　顧盼去了休息室，江月白趕緊悄悄跑了過來。

　　“沒看見牌子嗎？出去！”

　　聽到門有響動，顧盼喊了一句。

　　“是我啊，這都感覺不到了？還跟我裝，你剛才那氣勢都去哪了？”

　　狐王被這一聲暴喝嚇到了，趕緊開口說道。

　　“我的個小祖宗啊，你讓我歇一會不行嗎，再說這種時候你不要自己過來找我啊，被看到了他們不又有故事編了?！?p>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們每天一邊擔心別人編故事，一邊自己編故事，都不累的嗎？有什么說什么不好嗎。”

　　江月白坐在一旁，一邊給穆懷山發(fā)消息，一邊疑惑地問道。

　　“真不好意思啊祖宗，這個行當呢，現(xiàn)在干的活就是互相編故事，有人信了，我們就有錢了，好吧?！?p>　　“行吧行吧，反正我現(xiàn)在‘妖微言輕’，好吧？”狐王攤手，說道。

　　“隨你便吧，我歇會，外面不是還有合照呢嗎，你去干活吧?！?p>　　“這是怎么了？剛才的氣勢呢？”江月白見顧盼臉色不好，有些擔憂地問道。

　　“我們這批大妖，能活到現(xiàn)在，靠得都是自己的秘密?！?p>　　顧盼躺在沙發(fā)上，揮揮手，讓狐王離開。

　　“最后一個問題，你怎么也跟他們杠上了？那個什么蒼狼族之前也招惹過你？”

　　江月白回了穆懷山的消息，抬頭問道。

　　顧盼有些虛弱地坐起來，搖了搖頭。

　　“我確實看不慣他們的行事方式，傲慢自大，覺得一切都可以用錢解決。但如果今天換一個場合，我應該不會跟他們起沖突的?！?p>　　他說著話，把剛才沒抽完的半截煙點上，深吸了一口。

　　“但是今天這個棚是我的，要是隨便進來一個誰，就能對我吆五喝六，以后我也不用干活了?！?p>　　江月白點點頭，類似的事情他倒是也經歷過。

　　“出去干活吧，以后這種事還多著呢。以前我跟組的時候，導演碰到新人演員想栽培的，或者碰到耍大牌的想磨的，要不就是干脆想折磨人的，手段比我可狠多了?！?p>　　“還能怎么欺負人？”狐王豎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之前有一個戲，女主演的戲被砍了三分之二，劇組最后半個月的戲一直到殺青，沒有人通知她，全組瞞著她，整個劇組一直到解散，她才知道戲拍完了。”

　　顧盼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后已經有些瞌睡了。

　　狐王看他實在太累，在門口立了道結界，就轉身出門了。

　　他拿出手機，上面穆懷山的消息剛剛發(fā)過來。

　　江月白：“大壯啊，你們動物園有頭狼跑出來了，沒人發(fā)現(xiàn)嗎？”

　　穆懷山：“?。。∥也恢腊?，你在哪看見的？新聞？”

　　這條下面連著發(fā)了三個驚恐的表情包，引得狐王都有些發(fā)笑。

　　狐王繼續(xù)回他，“沒有，已經跑到我們這來了?！?p>　　穆懷山發(fā)了一練串的問號，才反應過來，是柏影跑出來了。

　　“那沒事，我看那邊留了個假身，雖然不太靈活，但是暫時應該發(fā)現(xiàn)不出來。這兩天動物園都快亂套了?！?p>　　“好吃好喝好住好玩，有什么亂套的？”

　　穆懷山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非常想跳到狐王面前，指著他的鼻子，高聲暴喝，“還不是你搞出來的爛攤子！”

　　但是他沒有，只是發(fā)了一串省略號，并且準備關上手機。

　　“行了不鬧了，那老黃豆精自己跑出來了沒事，明天把他的手下給你送過去，你們那應該有地方裝孔雀吧？”

　　沉默了半分鐘之后，虎王給他回消息，“那個，這孔雀，他怎么過來？”

　　“他好像自己有飛機？不知道，沒事，反正他們天天說自己有錢，應該自己買票就過去了?！?p>　　穆懷山：……

　　哦，自己有飛機的孔雀，聽上去真是十分合理呢。

　　不過由于最近動物園的情況，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放下手機，穆懷山轉頭對陸鳴說了一句，“那個啥，鹿啊，再打一張空白的，明天省得還得跑?！?p>　　陸鳴面無表情動了動鼠標，打印機就開始了工作，很快，一張帶著熱度的表格就新鮮出爐，被陸鳴冰冷的小手拿走，蓋章，遞了出去。

　　這種時候，虎王甚至覺得，陸鳴才是這個屋子里，最像機器的一個。

　　“鹿啊，咱這么多年啥沒碰著過啊，事都過去這么久了，該收收心了，晚上出去吃點啥？”

　　“不，謝?！?p>　　陸鳴僵硬點點頭，按下了桌上的鈴鐺。

　　辦公室的門打開，又是一堆文件送了進來，陸鳴像是一臺全自動鋼印機，不斷在上面按著戳。

　　“那我先回去送表，晚上我來找你?！?p>　　虎王雖然心疼，也不好耽誤他工作，只好先轉身離開了。

　　這個聞狄，怎么就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幾千歲的老妖怪都能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

　　穆懷山感慨著，抱著一堆動物轉讓和捐贈的手續(xù)，走出了曲直司的大門。

　　一輛黑色的小車緩緩停在了邊，車窗降下，居然是云和。

　　“穆叔？你不是去林業(yè)局辦手續(xù)了嗎？怎么跑到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