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格物致知
不管怎么樣，至少陳總捕愿意幫自己，張凡還是很感激他的。
從六扇門出來，張凡直奔司天臺而去。
其實最擅長捉妖的是天師府的道士們，其次才是司天臺，但天師們一個個都是大爺，除了皇帝誰也不鳥。
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玄武校尉，就是趙謙來了也不好使。
司天臺雖然地位也很高，但是術士們卻平易近人多了。更何況在張凡心中，他對司天臺來說也算是半個“自己人“。
陸師姐表面上冷漠，但實際上應該是很看重他的才對。
司天臺的位置很好找，整個京城最高的那棟樓就是。這樓高約三十丈，通體由木頭石磚構成，異常壯觀，名曰摘星樓。
站在入口處，陳總捕忍不住感嘆道：”這還是我第一次來摘星樓，不愧是整個大燕最壯觀的建筑?！?p> 凌云附和喟嘆，就連張凡也點了點頭。
百米的高度即使是在上輩子也算高樓了，更何況摘星樓根本沒用混泥土和鋼材，這對于現(xiàn)代建筑學來說是很難想象的。
看來古人的智慧當真不能小看了。
這時，守在摘星樓門前的一個士卒走了上來，他當然認得司隸校尉的服飾，于是客氣地問道：”三位大人有何貴干？”
張凡將腰牌遞了過去，拱手道：“在下張凡，前來尋白衣術士陸真，煩請差爺通報一聲。”
士卒看了一眼腰牌，說了一聲“稍等”，便轉身進了摘星樓。
張凡耐心等了一會兒，士卒便急匆匆走了出來，恭敬地遞還腰牌：“三位大人請進吧，陸仙子就在五樓等候各位大人?！?p> “多謝?！?p> 走進大門，一股奇特的藥香頓時撲面而來。
樓內很是安靜，張凡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四處打量起來。
這里就是術士們的老巢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里甚至可以被視為天庭，因為對凡人來說，術士們豈不就是行走人間的仙人？
一樓大廳非常廣闊，但只有幾名年輕術士席地而坐，面前擺著鼎爐，藥香正是從此而來。
整棟建筑顯得空曠又寂靜。
張凡低聲問道：“這摘星樓的防衛(wèi)怎么如此稀松？”
陳總捕忍不住笑道：“怎么，你難道以為會有什么不開眼的小賊敢來這里鬧事？”
張凡恍然，這摘星樓里不知道有多少術士，這可比什么守衛(wèi)都好用多了。同理，天師府也從來不需要守衛(wèi)。
他畢竟剛穿越過來不久，還不是很習慣修行者的存在。
三人沒有停留，直接上了五樓。
基本上前四層樓的景致都差不多，不過第五層卻大不同。
只見一群術士正盤腿而坐，面容嚴肅地盯著前方，陸真也在其中。
而他們面前只有孤零零的一根竹子。
這是在干嘛？
張凡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時間也不敢上去打擾。
不過好在陸真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起身走了過來，將三人領到一個小房間內。
”貓妖案已經結束了嗎？”
陸真目光在張凡身上的玄武服停留了一瞬。
張凡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非但沒有結束啊，而且還愈演愈烈了，今天我是來求師姐幫忙的?！?p> 隨后便將案件的前后發(fā)展說了一遍。
”若破不了案，我就必死無疑了，而且就連這雙眼睛也會被趙大人取走……師姐你一定要救我一命??！”
張凡很是情真意切地道。
我要是死了，司天臺也別想得到陰陽眼。
陸真也是皺了皺眉，歪著頭沉思了一會兒，搖頭道：“我也很想幫你，可是最近王師伯正帶著眾弟子參悟奧義，所有三品以上的弟子均不得缺席，抱歉?！?p> 聞言，張凡的心頓時一涼。
不應該啊，當初陸真招攬他時可是很熱切的。難道我判斷有誤？司天臺其實并不看重自己的眼睛？
是我自作多情了？
張凡定了定神，破案并不是非要術士幫忙不可，他還沒被判死刑。
“不知師姐究竟在參悟什么奧義？竟然需要這么多人?！?p> 陸真無奈地道：“王師伯最近正在探尋一條新的路線來幫助弟子們突破求知境，想從古書中提到的格物致知的理論出發(fā)，看看是否有所收獲?！?p> 格物致知？
張凡瞪著陸真，”所以剛才你們是在……”
“嗯，格竹子。”
還真是格竹子??！
張凡瞪著眼睛，隨后忽然笑了。
張凡笑得高深莫測，讓陸真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師姐，對于格物致知，我倒是有一點體悟，說不定對你們有幫助?！?p> “你？”陸真看著他，眼神中分明寫著不信，心想你一個武夫懂什么。
“咳，我曾經機緣巧合之下看過一些古籍，恰好有講過類似的東西……”
“古籍？當真？”
張凡誠懇地道：“我愿以性命擔保?！?p> 陸真揮了揮手：“那倒也不必，就信你一回，你要是信口雌黃，我自然有辦法收拾你，跟我來吧。”
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張凡正要跟上，凌云卻拉住了他：“你認真的？誆騙司天臺，后果可不是鬧著玩的?！?p> 張凡笑吟吟地道：“放心吧，要真出事，吃虧的又不是你們?！?p> 房間外，陸真走到領頭的一位中年人身邊耳語了幾句，又指了指張凡。
眼看中年人看來，張凡很是恭敬地拱了拱手。
“你叫張凡？司隸校尉的人？”中年人淡漠地開口了。
“正是在下?！?p> 中年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張凡腰間的佩刀上：“武夫？”
張凡點了點頭，便見到術士們的眼神變得輕視起來。
“你一個武夫，居然也讀過儒家經典嗎？”中年人道，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嗤笑。
“這個……在下恰好讀過一些古籍……”
“古籍？什么古籍？”
張凡撓了撓頭：“名字我忘了?！?p> 什么書比得上我九年義務教育？你們這群無知的人類。
“哼，看在陸真的份上，就給你一柱香的時間，把你從古籍上看來的東西說說吧?！?p> “是?！睆埛睬辶饲迳ぷ?。
中年人忽然發(fā)現(xiàn)張凡的氣勢變了。
前一秒他還恭恭敬敬，下一秒他就變得自信而又沉著。
中年人不知道的是，或許論實力他可以一根手指頭戳死張凡，但要說理論，他拍馬也趕不上資深鍵盤俠張凡。
更何況張凡的大學可不是白上的。
“敢問閣下，格物致知，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冷笑一聲，這個粗鄙的武夫竟然還考校起他來了，“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致知也。
“字面意思，想要得到知識，就必須格物?！?p> 術士的求知境晉升非常困難也很特別，必須掌握大量知識才能晉升，這也是中年人參悟格物致知的目的。
現(xiàn)在的司天臺，主要晉升方式是學習星相天時以及陰陽八卦，可惜這一條路太過困難，若非具有大智慧者，根本無法參悟，所以他才轉而尋找另一條相對容易的晉升法門。
按古書記載，格物是獲取天地至理的不二法門。
只要參透了“格物”的意思，司天臺的實力將迎來一次飛躍。
“說的不錯?！睆埛操澰S地點了點頭，“那再請問，格物究竟要怎樣格，得到的知識又是哪方面的知識呢？”
中年人頓時一窒。
張凡問的兩個問題，恰恰是格物致知最關鍵的兩個點。
格物致知這四個字，最重要的就是這個“格”字。
“格”物，就可以得到知識，可問題是，“格”是什么意思？
古書里提出了這四個字，就沒有任何解釋了。
而后來有一位大儒曾對這個格字注釋為“看，理解，觀察”的意思，這也是普遍的看法。
至于格物里的物，則沒有限定，隨便格什么東西都可以。
于是中年人回答道：“格，自然是觀察的意思?！?p> 張凡微微一笑：“所以前輩就在這里格這根竹子?！?p> ”怎么，有什么不對嗎？”
張凡搖頭道：“對，也不對?！?p> 這個回答模棱兩可，自然引起了不少術士的不滿。
“呵，故作高深的回答?！?p>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個世界上沒有又對又錯的道理?！?p> “就是，你不懂就不要胡說了！”
中年人揮手止住了眾術士的聲討，目光直直盯著張凡，道：“錯在哪里，你直說吧，不要賣關子?！?p> 張凡道：“請前輩稍安勿躁，錯在哪里，一會兒前輩自然就明白了，不過現(xiàn)在我還有第三個問題?！?p> “問?！?p> “敢問前輩，你在這里格竹子，是想得到什么樣的知識呢？”
“這……”中年人又是一愣，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應該是關于竹子的知識吧?！?p> “不錯！”張凡笑道，“既然是格竹子，那得到的自然也是關于竹子的知識?！?p> 中年人沉默，張凡的話似乎隱含玄機，直指格物致知的本質，他腦海中隱隱有什么東西閃過，他卻把握不住。
他感覺到，如果他把握住了，那么就能參透格物致知的奧義！
但術士們又忍不住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格竹子不得到關于竹子的知識，還能得到什么？這么簡單的道理我們會不清楚嗎？”
張凡冷笑道：“依我看，你們的確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沒想清楚?！?p> 術士們頓時群情鼎沸，脾氣不好的直接就罵了出來。
“閉嘴??！”中年人忽然一聲怒吼。
術士們一下子安靜下來。
中年人呼吸急促地盯著張凡，“你繼續(xù)說！”
張凡不敢怠慢，繼續(xù)道：“既然是要得到關于竹子的知識，那么我們就可以反向推導這個格字的意思?！?p> “竹子的知識有很多，比如竹子的生長速度，竹子對環(huán)境的要求，竹子的硬度等等?！?p> 張凡指著竹子笑道：“你們看，由于種在石板地中間，這根竹子已經快焉死了?！?p> 中年人緊皺眉頭苦思，似乎已經快悟了，但還差一點。
看著他氣喘如牛的樣子，眾術士忽然明白面前這個武夫似乎在說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想要知道這些，光看是不夠的，比如竹子的硬度，你們能看出它有多硬嗎？”
不光是中年人，其他術士們也都陷入了沉思。
張凡趁熱打鐵，沉聲道：“要知道竹子的硬度，必須用刀去砍！不砍怎么能知道竹子有多硬？
“所以，對于硬度知識，格的意思就是砍！”
中年人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忍不住大叫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