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心有靈犀的傳呼
李紅軍和侯兵出門打了輛出租車，來到了光明路的重慶酒家。
這是家典型的川菜館，門口有副對子寫著“比王麻子還麻，比鳳辣子還辣”，中間還有條橫幅“正宗川妹子麻辣服務(wù)”。
這家店包括老板在內(nèi)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來自重慶，所以標(biāo)語寫的底氣十足。
進(jìn)了門，他們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胖子那眉飛色舞的一張大臉。
“大臉的竇爾敦盜御馬......”侯兵唱著歌兒一屁股坐到胖子身邊，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是藍(lán)臉的竇爾敦好吧？！”胖子最恨人家說他臉大。
“我聽著明明就是大臉，對不對啊親愛的竇爾敦同志......”侯兵存心氣他。
原來今天胖子掐著點兒算著時間，到了快下班的時候，真跑到王琳她們柜臺去存錢了。
一百塊，辦了一張紅紅的小存折。存完錢，他還在那兒賴著不走，非要等她倆下班后一起吃晚飯。
快下班的時候銀行要先軋帳關(guān)大門，他就繼續(xù)賴在門口，直到把王琳和紅萍等出來。
畢竟紅萍和胖子是多年的老同學(xué)，了解這家伙的秉性，知道他心里在盤算什么，也清楚這家伙不達(dá)目的絕不罷休。沒辦法，她只得給李紅軍打了傳呼。
“人好不如臉皮厚啊......”李紅軍心想，自己永遠(yuǎn)做不到像胖子這樣，沒轍。
不過跟胖子在一起，王琳倒是挺高興，笑瞇瞇的一直盯著胖子，聽他在那里天南地北胡吹神侃。
“同志們，今天上午我去新單位報到了！”胖子表情有點兒嚴(yán)肅，向大家宣布。
“分到哪里了？”王琳先開口問道。
“市旅游出租汽車公司！”胖子有點兒興奮，看來還是很滿意的。
那個時候，出租車司機(jī)的收入非?？捎^，每個月賺幾千塊很正常。而侯兵這樣的國家公務(wù)員、警察，月工資也就是四百左右，差距非常大。
“畢竟咱是在昆侖山上開著大車來來回回跑新藏線的，開個出租車還不是小菜一碟？”胖子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樣子。
“早上一接到通知，我就立馬去新單位見了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說最近要接一批進(jìn)口車，我看圖片跟那個什么什么乃茲的樣子差不多，也是沒屁股的，前面的標(biāo)志像是個狗爪子。領(lǐng)導(dǎo)答應(yīng)，等我培訓(xùn)過了，就讓我開這車……”
“哎哎哎你這個沒文化的，文明點兒行不？！第一，那車叫波羅乃茲，不叫什么什么乃茲；第二，那叫兩廂車，不叫沒屁股；第三，那個標(biāo)志叫斯柯達(dá)，不叫狗爪子好吧？”只要逮住機(jī)會，侯兵就要把胖子損一通。
“難怪今天又是存錢又是請吃飯的，馬上就要腰纏萬貫了??！”李紅軍也跟著起哄。
“你倆算是沾了紅萍和王琳的光，今天我計劃只請她倆吃晚飯的。原本打算等我工作的事情安頓好了，再把兄弟幾個請一下。沒想到，你們兩個狗東西這么快就不要臉的出現(xiàn)了......”
他們之間的交流，經(jīng)常都是這個德行。
“你們說話一直都是這樣互相損嗎？”王琳還是笑瞇瞇地歪著頭看著他們。
“互損就是他們的風(fēng)格。昨天那是第一次見你和俏俏，他們算是在假裝斯文，估計自己都憋壞了。一回生二回熟，你看，今天一個個就原形畢露了吧？”紅萍太了解他們哥兒幾個。
“說人不揭短好吧！再說我們又不是妖怪，還原形畢露呢！”侯兵一邊說著，一邊把胖子的耳朵拽起來，扯成了豬八戒。
既然紅萍提到了俏俏，侯兵自然不能讓這個話題停下：“紅萍，今天俏俏怎么沒到你這里來？”
“今天上午她就回西站了......明天要跑BJ，一個星期以后才能回來呢！”紅萍抿著嘴輕笑，觀察著侯兵的反應(yīng)。
侯兵頓生后悔：昨晚盡顧著聊天傻樂，怎么沒有想起來問清楚俏俏工作的班次呢？
這一走就是一個星期......他的心里非常懊惱。
“不過......她一般是跑一趟休一周，然后再跑下一趟，等她回來了還會過來的。再說......你可以呼她呀！我不相信昨天晚上你送她，你們兩個沒留傳呼？”紅萍篤定侯兵絕不可能那么笨。
不過侯兵還是感到很沮喪，畢竟俏俏要在火車上呆一周，沒辦法收到他的傳呼，更不可能給他回電話。
作為老同學(xué)，感情細(xì)膩的紅萍對侯兵他們幾個非常了解。看到侯兵這副模樣，她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但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微笑看著侯兵那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知道侯兵不是李紅軍那種人，這家伙和胖子一樣，也是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性子。
李紅軍則在一旁默默看著紅萍，偶爾隨著大伙兒的話題說幾句。
不過每個人都能看出來，這只猴子已經(jīng)心不在焉、坐不住了。
胖子的新單位定了下來，使得這家伙興致很高，不停和王琳開著玩笑。
胖子的快活，把侯兵刺激的更加坐立不安。沒等飯局結(jié)束，他就說所里還有些事情，今天出來的匆忙給忘記了，現(xiàn)在得趕回去加班。
其實他是想早點兒回到家里，在自己房間給俏俏打個傳呼，跟她說說話。
大家都能猜出來，他離開大伙兒想去干嘛。除了胖子，其他幾人自然不會點破他。而胖子也希望這個老是損自己的家伙趕緊滾蛋，免得影響了咱在王琳面前的光輝形象。
于是侯兵很快就溜了，快到院子門口的時候，他腰間的傳呼機(jī)震動起來。
侯兵用的是當(dāng)時很流行的摩托羅拉八達(dá)數(shù)字機(jī)，屏幕上顯示了一個31開頭的陌生號碼，性別代碼是00，這代表女士，但姓氏代碼并不熟悉。
他趕忙走到跟前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撥了過去，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有著迅速回電話的好習(xí)慣。
“喂......”那邊的一個女聲一開口，侯兵就聽出來是俏俏的聲音。
“俏俏！”他興奮地大喊一聲，把電話亭老板嚇了一跳，翻了他一個白眼。
“嗯嗯......侯兵，是我……我就是想告訴你一下，明天我就要走BJ了，一個星期后才能回來。我擔(dān)心如果你呼了我，我收不到也沒法回你，別誤會我怎么不理人......”俏俏說話還是那么不緊不慢。
“不會的不會的！”聽俏俏這么說，侯兵覺得這個女孩兒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剛剛我和紅萍她們還在一起吃飯，已經(jīng)知道你明天要去BJ了。我也想到了你在外面的時候可能沒法打電話，所以還沒等到結(jié)束，我就找了個借口先撤了。現(xiàn)在正在往家跑，就是想回來給你打個傳呼，結(jié)果你的倒先來了......”
“真的嗎？這么巧？”聽到侯兵這么說，俏俏的語氣中也可以感覺出一絲欣喜和一絲羞澀。
“對對對，就是這么巧！我還沒進(jìn)大門就收到你的傳呼了，現(xiàn)在就在我家院子門口回的電話，你說......這算不算心有靈犀？”侯兵順著桿子爬的飛快。
“嗯......應(yīng)當(dāng)算吧......”俏俏回答的有點兒不好意思。
聽到這樣的話，侯兵心里跟灌了蜜一樣。他感覺俏俏對自己也是有意思的，不然......為什么她會專門告訴自己，怕自己產(chǎn)生誤會呢？
只有在意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這樣，不是嗎？
“那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侯兵又趕忙問道。
“在西站，我家附近的一個公用電話?！?p> “現(xiàn)在我知道了，31開頭的電話是西站那邊的，0084的代碼是你專屬的......”侯兵腦子倒是不慢。
“嗯嗯，對的對的。要是你在西站沒有其他認(rèn)識的人，那31開頭的電話也是我專屬的......”俏俏低聲笑著。
侯兵已經(jīng)飄飄然了。如果說昨天他認(rèn)為的一見鐘情只是自我陶醉，那么今天他可以肯定，俏俏對自己也有著相同的感覺。
此時的侯兵，心里樂開了花：“那你現(xiàn)在還能在原地呆多久？我想去找你，我想看看你......”
他打算去找喜子把修理廠那臺二手伏爾加借來，開到西站去和俏俏見一面，哪怕只有一會兒。
“我得回家了，爸媽還在等我。明天一早就得起來集合，做出車的準(zhǔn)備……”但是俏俏那頭，卻已經(jīng)準(zhǔn)備掛電話了。
“哦哦哦......那......我等你回來。你回來第一時間，就要給我打傳呼啊......”
因為急切想見到俏俏的愿望不能實現(xiàn)，侯兵有一些失落。但是跟吃飯那陣的心情相比，已經(jīng)是天上地下了。
“嗯......好的，我得掛了，旁邊還有人在等著打電話呢......”俏俏的語氣有點兒無奈，估計旁邊的人在催了。
“那......好吧，你在外面一定要多保重，我等著你早早回來......”侯兵戀戀不舍，不想放下電話。
“哪里需要什么保重，我沒那么嬌氣......不過......早不了也晚不了，就一個星期。那我掛了，再見......”
“好吧......再見......”掛了電話，侯兵嘆了一口氣，低著頭往家走去。
雖然還是非常不舍，不過侯兵一想到剛才俏俏對自己說過的話......還有......一周以后就可以見到她了，又開心起來。
“小伙子，別光顧著談對象，錢還沒交捏......”一直在看著他打電話的電話亭老板，斜著眼睛瞄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