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能為力的年紀
還是把她當小孩一樣。
邰晏黎嗓音含笑的反問:“當小孩不好?小孩子闖禍了,大人才不會跟她計較?!?p> 換而言之,如果她是個心智足夠成熟的成年人,也許不會被他一次次的縱容。
即使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盛歡仍說,“不好,一點都不好?!?p> 她偏頭看著窗外倒退的灌木叢,消瘦的身形在寂靜的夜色襯托下愈顯單薄,“因為它是人最無能為力的年紀?!?p> 正因為無能為力,自以為是的大人們才會肆無忌憚理所當然的傳輸和施加傷害在小孩身上。
而孩子,往往沒有反抗的能力。
盛歡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時,絲毫沒注意到駕駛座那位“自以為是的大人”眸色幽深的瞥看了自己一眼。
黑色路虎在馬路上平穩(wěn)地行駛著,一如它的主人一樣,沉穩(wěn)大氣不慌不忙,偶爾有顏色嬌艷的跑車發(fā)出轟隆聲疾駛而過,遙遙地將路虎甩在身后,像個驕傲的勝利者走著擺動的曲線,男人神色紋絲未變,姿態(tài)閑適的慢打著方向盤,無視著跑車的挑釁。
盛歡只覺得是某個喜歡在深夜尋求刺激的富二代,以這種方法來逼使別人飆車,奈何碰上了邰晏黎這樣閱歷極深的老油條,注定要悻悻離開。
她想,一個成熟男人不僅是表現(xiàn)在為人處事上的穩(wěn)重,在感情方面,永遠都保持著絕對的理智,進退自如。
漸漸的,盛歡發(fā)覺不對。
“這條路不是回學校的。”她奇怪的望著邰晏黎。
錦江大學建校歷史悠久,雖占地面積夠大卻離市區(qū)也近,四周道路都是一片繁華景象,而現(xiàn)在邰晏黎走的這條路,明顯高樓大廈越來越少,有點像在往偏僻郊區(qū)走的感覺。
回應她的,是男人淡聲一“嗯”。
盛歡遂不再說話,她倒不擔心這人會把她賣了。
從下車,再到跟著邰晏黎進門,盛歡都是暈乎乎的,直到她站在寬敞明亮的客廳,她才如晃神般的反應過來。
她從沒想過,邰晏黎會帶她來錦江別墅。
之前她從邰梓瀅那兒聽說過,邰晏黎很少會在邰家祖宅,他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平時都住在自己家里。
被邰晏黎帶回家,盛歡應該是欣喜若狂的,卻仍覺得像夢境一樣不真實。
心心念念想得到的,當真的一步步靠近時,難免物極必反的會產(chǎn)生不安感。
一切似乎出乎她意料的快速和容易。
“在想什么?”男人磁性的嗓音拉回盛歡的神智。
盛歡這才發(fā)覺自己不知何時盯著男人的背影出了神,被他轉(zhuǎn)身逮個正著。
她佯裝鎮(zhèn)定地笑笑,垂在身側(cè)的兩只手卻緊緊抓著牛仔褲的側(cè)面,“我就是在想梓瀅跟梁媚,不知道她們兩個怎么樣了?!?p> 邰晏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閃忽,也無意去戳穿她,“明昭陪她們兩個去警局錄口供了,錄完之后會送她們回學校?!?p> 盛歡點頭,本來她也是要去錄口供的,由于她是傷員,又是受害者,邰晏黎有那個能力讓她不用去也能解決這個問題。
隨后便是一陣無聲,太過安靜,總是讓人覺得無所適從。尤其明亮晃眼的白燈打下來,讓兩個人在彼此的視線里無所遁從。
“您......”盛歡剩下的話還未說出口,邰晏黎已有動作,聽見他問:“餓嗎?”
“還好?!笔g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想喝水。”
“等著。”邰晏黎甩下這兩個字便進了廚房。
一分鐘不到,邰晏黎遞給盛歡一瓶水,一摸是冰的。
“家里沒有熱水,能喝冰的嗎?”他說話間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
盛歡沒有立即打開蓋子喝水,而是小聲的問:“您家里平時都不來客人嗎?”
邰晏黎停下動作,眉尾微微上挑的看著她,看的她不禁一陣臉燙,“我的意思是,喝太冰的水對女生的身體不好?!?p> 可是男人臉上似笑非笑地神情,總讓她有種越解釋越是掩飾的窘迫感,好像已經(jīng)被看穿了心思。
果不其然,邰晏黎說:“明昭他們偶爾會過來,但從不在這過夜?!?p> 也就是說,她是第一個進入這里的女性,也即將會成為第一個在這過夜的人。
思及此,盛歡心里有歡快,面上卻只淡然的“哦”了一聲。
一個單身獨居的男人,在生活方面難免粗心大意了些,平日里的飲食肯定都是湊合著多。
盛歡淺笑著擰瓶蓋,邰晏黎淡淡的掀了一眼,“不能喝冰的就先放著,等會用微波爐熱杯牛奶?!?p> 盛歡這會兒對他的話就像圣旨一樣,百聽百應,說不讓她喝她就不喝,乖巧聽話極了。
這副樣子落在邰晏黎眼里,后者只得無奈的揉揉眉心。
盛歡被邰晏黎帶進了二樓的房間,看見滿屋子灰色調(diào)的裝修,灰色的窗簾,灰色的床單和被子,以及床頭柜上的煙盒還有煙灰缸,不難知道這就是他的房間。
邰晏黎不知道從哪給她拿來了一條毛巾,問她,“自己能洗嗎?”
盛歡知道他是在說洗漱的事情,卻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什么,臉有些微燙的低下頭,聲若蚊蠅一般,“可以。”
由于傷口不能見水,盛歡不能淋浴,不過好在下午在邰晏黎的辦公室沖洗過,倒不是非要洗澡,只能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洗了臉,又用毛巾將身子擦了下。
過程雖然艱難了些,但好歹擦洗了一遍之后干爽舒適了許多。
盛歡從浴室出來時,房間里不見邰晏黎的身影,她在衣柜前糾結(jié)了一會兒還是拿了一件男人的襯衫穿上。
她個子不矮,邰晏黎的襯衫只能勉強遮住她的臀部,盛歡只能躺上床等著。
等待的過程她的神經(jīng)都是緊繃的,即使深陷柔軟的大床她也絲毫睡意都沒有,尤其聞著被子上傳來跟邰晏黎身上一樣好聞的味道,她的腦子越發(fā)清明。
沒過多久,聽見男人的腳步聲走進房間,盛歡條件反射的就從床上坐起來。
邰晏黎將杯子擱在靠近盛歡的床頭柜上,淡聲囑咐她,“把牛奶喝了。”隨即順手拿起了一旁的煙盒,坐在沙發(fā)上愜意的點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