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手機消息提醒連續(xù)響了一聲，但眼皮似抹了膠水一般，完全睜不開，也完全不想睜開，任由自己昏睡過去。
自從上一段關系結束后，似乎只有換一個城市出差或者旅行的時候，才能睡得好。自己在家，睡得斷斷續(xù)續(xù)，兩三個小時就會醒一次。趕上早上5、6點鐘那次醒，經(jīng)常就會睡不著、又不想起床，躺著刷手機刷個把小時，然后到該起床的時刻又犯起困了。借著出差，好好敷面膜，好好睡覺。
一覺醒來，鬧鐘還差幾分鐘到7:30響鈴時間。
夜里發(fā)來的短消息，是旬陽在散心旅行回程落地時發(fā)的，附著一張有點帥的男人側顏偷拍照片：“看看看，這是誰？！”
點擊拖大照片，除了確實有點帥，并認不出是哪位。想了幾秒鐘，邊瀞決定還是先不回復了：一來太早，對方即使起床，也可能忙著梳洗打扮趕著出門上班；二來，自己也沒有心情工作日大早上應付閑聊。
打開窗簾，明亮的光線幫助身體喚醒，再花五分鐘快速沖個溫水澡，神志清楚得更徹底了。雖然這次活動只是做支持崗，給客戶留好印象，也是職業(yè)操守的一部分，平時十幾分鐘的極速出門妝，也由于工序需要細致些，多用上十幾分鐘。
換上昨天一入住即提前懸掛處理平整的白色真絲西裝套裙，登上裸色細高跟鞋，捋好發(fā)髻兩側垂發(fā)，整8點，來得及定定心心去吃一口早飯。
報了房間號，進入餐廳，度假村工作日住宿客人不多，遠遠看見最盡頭墻角靠窗位上坐著的黃子光。淺藍色的襯衫的他，由窗外明朗的陽光映襯著，這個場面似曾相識?？赡苁切录舻陌l(fā)型關系，邊瀞想起很多年之前的第一看見的黃子光，他也是穿著這樣一件淺藍色襯衫，清新干凈，只是那時還是意氣風發(fā)的青年才俊，加州陽光的代名詞。
菲兒的拍肩，中止了邊瀞的思緒：“早呀，才來嗎？我們先走了哈?！彼齻円唤M的幾個同事紛紛點頭致意、離開餐廳。
取了單面煎蛋、牛角、牛奶和一些水果，邊瀞選了一個中間區(qū)域靠窗的座位，除了紫外線有點強，一切都還愜意。
一個大波浪穿白色洋裝的艷麗范女人，進入視線范圍，整體裝扮蠻扎眼的，不是褒義的那種，可以是因為造型夸張的配飾，邊瀞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掃到女人走向黃子光的桌子，由于是背對黃子光方向坐的，不方便保持扭頭觀看，何況非禮勿視呢。邊瀞趕緊呷了幾口桌上的茶，盡快結束早飯，借溜出餐廳，也掃看一眼，果然是和黃子光面對面坐在一桌。
回房間取了筆記本電腦，再去旁邊樓里的酒店會場，同事們陸陸續(xù)續(xù)到了。不一會兒，黃子光帶著早餐廳出現(xiàn)的女人，一塊也到了。
“早。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張總的助理杜小姐。今天的活動，感謝杜小姐協(xié)調安排?！秉S子光介紹完，指派了李理和另外一個男同事給杜小姐，陪同出去接應客戶方的來賓。
然后坐到邊瀞隔開一個座位，示意同事快速滾動投屏播放了一遍今天的文檔。期間，在桌上預放好的打印的日程安排上，劃劃寫寫。一邊標注，一邊蹙眉凝神默記著什么。
第二遍播放的時候，黃子光要了翻頁器，站在臺前默默對屏幕前面過了一邊上午他要講的部分，然后交給后面的同事預演，出了會場。
再回來時，離9:30開場還有十分鐘，套上了黑色西裝外套的黃子光，帶著客戶的幾位高層，一同進場。
客戶老大致辭完，黃子光也客套了幾句，開始了演示。
他的中文居然比意料中好，雖然有幾處明顯吃了螺螄。
菲兒輕輕地對邊瀞咬耳朵：“ZG昨天晚上可用功啦。”
邊瀞有點不確認她指代什么，瞟了一眼杜小姐的方向。
菲兒抿嘴偷笑，擺擺手表示否定。然后用手機發(fā)訊息給邊瀞：“你…想歪了吧……ZG昨天晚上把李理抓在這，讓給他糾正中文發(fā)音?！?p> 過了一會兒，菲兒又發(fā)來一段：“不過，杜小姐昨天晚上也提前來入住了。說是說為了早上接待他們老板們，但太太明顯有別的目的呀?！?p> 邊瀞只能點點點，雖然有點起了八卦的心，但與平行團隊的組員聊對方老板的緋聞，不太合適，還是緘口聽講比較好。
午飯時間，邊瀞被黃子光拉到客戶主桌，讓她多給客戶介紹一下公司的實力和案例，他們一起和幾個主要客戶交流了對于行業(yè)發(fā)展的觀點。
邊瀞去自助餐臺取甜點和水果的時候，杜小姐湊過來：“邊總，你真是又好看又能干呀。”
邊瀞對于突如其來的恭維，有點起雞皮疙瘩：“杜小姐，過獎。杜小姐才是漂亮耀眼?！苯嚯x看著杜小姐卡粉的臉，每一個措辭，都有點昧著良心。
客觀說，杜小姐底子還行，前凸后翹，五官立體明媚，但各種不精致的小細節(jié)，暴露了氣質短板。
“你們公司是不是很多邊小姐這樣集美貌與智慧于一身的小姐姐呀？”杜小姐一邊推薦低脂無糖酸奶小杯甜品，一邊巴巴地問。
邊瀞愿意相信她是真心恭維，但眼睛掃到杜小姐那粗糙奇怪的項鏈，作為老女人的那種挑剔心理就上來了，不想應付一個沒有什么發(fā)展改善可能性的異路人。微笑不置可否地岔開話題，說去看看水果怎么樣，匆匆取了一點回桌了。
其實品位也不都是天生的。作為普普通通在國內按部就班長大的大多數(shù)八零后之一，出校園大門前，也沒有接受過時尚教育。但邊瀞相信你看上去像什么，一定程度代表了你是什么，如果真的是自以為美，那么只能說是認知有問題。自己也是在入行接觸服裝客戶的案子時，努力啃了各類時尚雜志、書籍，把自己從一年四季四雙鞋就夠的姑娘，發(fā)展成了一個得體的女人。審美這個問題，除了天賦，跟教育、眼界也是有關的，不是穿裙子就美。
吃完午飯，大家紛紛起身回會場。黃子光經(jīng)過邊瀞身邊，輕輕說用英文說：“張總非常欣賞你?！?p> “跟我無關吧，這是你的客戶?！边厼s懟了回去，“杜小姐很喜歡你。”
“你覺得她是我的款嗎？”黃子光曖昧一笑，轉身走向客戶。
下午場培訓結束后，是晚宴時間。
張總致了詞，喝了兩杯就先行走了。
大領導一走，剩下的客戶就不拘著了，相熟的相互敬酒，還有拉女同事上臺唱歌的。
杜小姐也上臺唱了兩首有點年份感的民歌，非常適合所在單位的領導喜好。杜小姐一下來，幾個領導就起哄抓杜小姐喝酒。
杜小姐一個勁地往黃子光身旁躲。
旁邊桌的角度，看著真切。
菲兒吧唧著嘴：“杜小姐這不是坑我們老板呢嗎？”
客戶方一個和菲兒對接比較多的姑娘咯咯地笑：“你說你們老板會看上她嗎？”
“男人的眼光沒一定。但杜小姐真的挺好看的。”菲兒這句話是真心的。
“她是我們大領導的外甥女?！迸蛻粜÷曊f。
菲兒有點驚訝，跟她的猜測不大一樣。目光投向邊瀞。邊瀞低著頭看手機，假裝沒在聽。
黃子光招手叫菲兒和自己團隊的幾個人集體過去主桌，向客戶的幾位領導敬酒。三杯五盞后，混在同事一起溜離主桌。
他坐到菲兒本來的座位，邊瀞的左邊，小聲說：“嗨，可以幫個忙嗎？”
“我可以說不么？”邊瀞淡淡一笑，扭頭帶著幾分執(zhí)拗，迎向對方求救的目光。
黃子光撓了撓頭，起身往外走。
邊瀞不是太想管這種破事，但礙于杰克李要求她和黃子光建立友好關系，坐了兩分鐘，還是決定跟出去看看情況。
黃子光獨自一個人在門口抽煙，看見邊瀞出來，得逞得那種嘿嘿一笑，伸手遞過煙盒和打火機。
邊瀞搖搖頭，表示不吸煙。
黃子光走到她對面，面對餐廳大門的方向，詢問邊瀞是否介意他抽煙。
邊瀞不置可否，做了一個隨你便的手勢。
突然之間，邊瀞被黃子光攬肩貼了一下臉，驚得她瞪大了眼。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
黃子光松開手，后退一步，笑瞇瞇地說了一句：“謝謝?！?p> 順著他微微揚起的下巴，邊瀞回身瞥見了杜小姐的背影，頓時心里直翻白眼，心想：這個男人的招數(shù)也太拙劣了點，搞不好還累及她；再則，萬一被別的同事看見呢？
黃子光低頭從西裝口袋里掏出折好的絲帶，放到邊瀞手心里，自己走開了，沒有直接回餐廳。
晚宴結束的挺早。從浴室梳洗出來，看見一條未讀信息：“謝謝你的幫助，回上海請你吃晚飯。下周二？”
故意等到吹干頭發(fā)后，邊瀞才回復以“看情況吧。”到底赴不赴黃子光的約？她心中既怕惹麻煩，又有點好奇。嗯，到時候看情況、看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