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喂還是不喂,得看魚兒的表現(xiàn)。
“安全方面,我斷不會放松?!眳钦逻攘丝诓耍嵵氐胤畔驴曜?,慢了半拍后,才露出絲笑容,“但也不會給兄弟出難題?!?p> “感謝了!”羅逸向?qū)Ψ骄戳藗€酒。
接著,羅逸給監(jiān)理方舜敬酒后,誠懇地討教工程施工方面的問題。
“兄弟,在材料上,我不會太過難為你。”方舜瞄了眼掛在椅背上的軍綠挎包,“在適當?shù)那闆r下,可以放寬,但不會縱容材料進場標準?!?p> 本以為羅逸會連連稱是,但聽到的卻不是這樣。
“方工,在材料驗收上,您盡可以嚴格把關,雖然合同上規(guī)定的是合格工程標準,但你盡可以按優(yōu)良標準來要求。”
見方舜一臉愕然,羅逸強調(diào)了下:“我不是說酒話,材料方面您盡管放心?!?p> “嗬嗬……”方舜搖頭微笑,“喝酒吧,少年。”
與此同時,陪著媽媽和妹妹吃飯的龐曉霞,不勝煩擾。
平時寂然無聲,只當個擺設的大哥大卻頻頻響鈴。害得她不斷地放下碗筷到陽臺上接電話。
“喂,我是漆板行老柳,你是羅老板的秘書吧?”
“噢,柳老板??!我是啊,您不是是為材料招商的事?”
幾輪電話轟炸后,龐曉霞也適應了自己女秘書的身份,學著《攻關小姐》電視劇里主角薩仁高娃的調(diào)調(diào),語氣中都有點嬌滴滴的成分。
“對對對,我報個名?!?p> “那好,我給您登記在冊。記得按材料單規(guī)定趕快進貨?!?p> “一定一定。還有、還有……”
“有什么您吩咐就行?!?p> “有空一起吃個飯好不好,單獨的。”
龐曉霞捂了電話,吐了口氣,心道羅逸你這個兔崽子,本姑娘犧牲太大了。
但還是客氣地說:“柳老板,吃飯這事要老板說了算,而且,你最好帶上大嫂好一些。”
……
排骨包子二樓包間。
門被輕輕推開,五六個人圍在門口,各個都擎著酒杯。
“這是?”方舜愣了愣,問向羅逸。
“噢,這都是材料供應商,特地來聽您的教誨來了?!?p> 羅逸邊解釋著,邊把五六人迎進房間。
雖然說的是聽各位“領導”的教誨,但來人卻只顧著給羅逸敬酒寒喧。
“我是漆版行的,姓柳。”
一個粗眉大眼胖得像個球似的中年人遞過名片過來,“羅兄弟,就屬我供料多了,我的版面給搞大一點好吧?!?p> “柳大哥,多謝您對我的信任。放心吧,版面會按投資額大小安排,公平公正?!?p> 接著,第二位端酒上來。
“小逸,剛才喝著酒時,我就把工作服的事安排下去了。”
羅逸一看是趙德明,忙把杯沿矮了一下,呲溜喝掉亮了下底才說,“趙伯伯,感謝您的支持。還有,趙家慶也考取的也是安大藝術系吧?”
羅逸所說的安大全稱是安德大學,而安德市是管轄河東縣的地區(qū)級城市。而趙家慶是趙德明的兒子,就讀于另一所非重點中學——河東五中。
“是啊,學的也是油畫專業(yè),一個多月后,你們就是同班同學了?!?p> “太好了?!睘榱吮硎緦ν瑢W父親的敬重,羅逸和他多喝了杯。
引得其他幾個廣告加盟商生起幾分羨慕。
接著,是面具店的張文,金馬酒水的金滿樓,還有名煙名酒行的老劉,以及腳手架租貸方費傳陽,他們紛紛敬酒后,才離開了包間。
這些人的造訪,搞得建委的三位有點蒙。
但劉正東卻知道其中關節(jié),笑罵著說:“都他媽一幫傻比,爭著給羅大老板送錢來了?!?p> 待劉正東詳細解釋了一下羅逸的空手套白狼的“詭計”后。
三人反應各有不同。
李工滿臉贊賞,甚至連活久見這詞也用上了。
而方舜則有一種吃了蒼蠅的感受。既然有人供料,羅逸當然專揀超優(yōu)良的要了,他在工地上吃拿卡要的機會就沒了,這無疑是斷了財路。
管安全的心情雖平和些,但也有類似的感受。只不過,論工地揩油來看,和質(zhì)檢員方舜不能比。
接近散席時,劉正東的大哥大響了,他立即出了門,五分鐘后返了回來。
看他藏藏掖掖的表情,羅逸指著劉正東說:“我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p> “誰???”劉正東撩著眼皮,對羅逸冷笑而望。
“王向炳吧。”羅逸說著,笑了笑,身子斜靠在椅背上,抖著二郎腿中上面那一支。
劉正東笑了,“你小子猜得倒是挺準?!?p> 他瞭了建委三位一眼,接著說,“大老板,羅大老板,這大夢做得差不多了,該醒醒了。我他媽從坐這桌上就覺得怪,人家正主沒來,你坐這兒充什么大尾巴狼!”
他話音未落,就聽方舜拍了下桌子,指著羅逸說:“王向炳才是建委指定的承包商,你在這兒算什么?”
羅逸不怒反笑,無視方舜,對著吳正德說:“你的意見呢?”
吳正德看了方舜一眼,才瞪視著羅逸說:“羅同學,你少年魯莽,這反客為主的做法不對啊。畢竟,人家王老板是正主?!?p> 羅逸苦笑了下,說:“他媽我這頓飯真是喂了狗了!他王向炳是我老板,他沒空,我來請各位領導吃個飯有錯了?”
“不是沒空,是你不叫他來,暗里壞人家?!眲⒄龞|陰惻惻地跟了一句。
“我操!”羅逸抓了下頭發(fā),跟冤得什么似的,劈手從墻角抓了根頂門棍。
“劉正東,既然這么說,你讓他過來,當面對質(zhì)一下!”
劉正東望著顫悠悠的棍子,眼皮直打架。
“羅逸,你這是干嘛?”
“別管我干嘛,你叫他過來就行!”
劉正東心道,過來干嘛,這不明白著要打斷腿嘛。
“叫不來是吧,那我也不奉陪了?!绷_逸說完,并不急著走,而是轉(zhuǎn)了個圈,從方舜和吳正德包里抽出華子,然后揚長而去。
唯獨那位沒跟著劉正東起哄的李工,包里的一條華子沒有被沒收。
要結(jié)賬時,夏平說:“那幾個供應商AA制給你付了?!?p> 接著低聲問:“喝得不愉快?怎么聽到有吵吵聲?”
羅逸笑笑說:“喂不熟的狗,就不喂了,改成打了!”
離開排骨包子店后,羅逸開了偏三去找公話。分別給龐曉霞和馬愛華打了電話后,一扭頭,見王向柄的面包駛過。
只見后背廂蓋大敞著,露出里面塞得滿滿的摩托車配件,他去的正是通往供銷社新租鋪面的方向。
羅逸心道,這孫子見了我都不敢朝面了。剛想到這兒,磁卡電話就響起了叮呤呤的聲音。
他過去接起電話,聽筒里面?zhèn)鱽硗跸虮Φ穆曇簟?p> “兄弟,中午不關我的事啊,是劉正東想造個勢,結(jié)果弄砸了?!?p> “這還用你解釋。像這事,不是你王向炳的行事風格?!?p> “操,我啥風格?”
“你啊……是個奄奄辣椒,咬人不叫的狗!”
“你他媽說啥呢,就不能信你王哥一回?”
“哈哈……閻王信你都得死一回。行了,一分鐘五毛沒了,掛了吧?!?p> 和王向炳斗志斗勇了幾句后,按照事先約定的時間,羅逸騎著灰色偏三,來到了汽車大修廠門口。
趙氏成衣部就座落在院里的家屬院中。
戶主趙德明與妻子于蘭祖籍上海,落戶到河東縣。
他是汽車大修廠的下崗職工。也是希望工程的贊助商之一,他兒子就是趙家慶,羅逸即將的大家同班同學。
之所以能開得了成衣部,都仰仗趙德明的妻子于蘭的手藝。這份收入,使得趙家早早就躋身于萬元戶的行列,成為河東縣有名在冊的“有錢人家”。
兩朵金花早早地就等在廠門口的小賣部門口,坐了個馬扎,便等羅逸,連嗞溜溜地喝汽水。
龐曉霞喝的是粉紅色的,馬愛華喝的是淡綠色的。
在她們旁邊有一個中年婦女,正守著一個漏斗型的透明有機破璃罩,汽水就盛在里面,水花從底部噴上去,再從上面落下了,正應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意韻,又顯得清涼可口。
羅逸坐到兩個身邊,看她倆喝得眼饞,就招招手說:“大姨,給我也來一杯?!?p> “原味的?!?p> 大姨哦了一聲,有點意興闌珊,原味的不加色素,要少賣一毛錢。
接過汽水杯,羅逸咬著吸管“滋”地來了一口,頓覺心脾一涼,大呼痛快。
然后,他打量了一下兩人。
見龐曉霞穿了件連衣裙,高圓領,袖口、裙擺處圈了荷葉邊。依然是幸子頭,不過稍稍剪薄了一些。
馬愛華是牛仔短褲、白T恤的打扮,標志性的單馬尾挽得高高,在頭頂形成了類似丸子頭的造型。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她們都淡施唇彩,龐曉霞的稍濃一點,馬愛華的則淡淡一抹。
羅逸贊賞地笑了笑,但眼光垂到兩人的腳上時,他輕皺了下眉頭。
兩人都穿的是露趾綁帶涼鞋,但那又沾了些許灰塵的及踝肉絲有點煞人風景。
她們把腳往后一縮。
馬愛華則挪了下小馬扎,藏在了龐曉霞身后。
“你往哪瞅???”龐曉霞提醒著。
“自己的同學長得好看,瞅瞅還不行了?難道還要買票嗎?”羅逸笑著說。
“還有啊,今天很特別啊,你倆還抹上口紅了,還是一個色號的?!?p> “用你管啊?!饼嫊韵枷乱庾R的抬手遮了下嘴。
“是不是腐化我才打扮的?”
“美得你?!饼嫊韵挤琢怂幌?。
羅逸見她眼神有些飄忽,似乎隱藏了什么,就本著臉對藏著的馬愛華說:“華華,你躲什么。說實話,為嘛抹口紅?”
馬愛華把馬扎往前挪了下,喵了一眼龐曉霞,才說:“霞霞說,三兒在這里學裁縫?!?p> 三兒是誰?
隨即,羅逸想了起來。“你說的‘三兒’,是付玉馨吧?”
馬愛華點了點頭。
羅逸的記憶也開始理順。付玉馨,五朵金花之三,比羅逸高一級,高考落榜后,一為對服裝設計專業(yè)的追求,也為了謀生,到趙氏成衣部學習了裁縫。
五朵金花間,有自己的專有稱呼。龐曉霞被稱為老大,馬愛華是二姐,三兒就是付玉馨,接下來就是小國、幺妹了。
付玉馨之所以位居第三,是輸在身高和氣質(zhì)上。她160上下,和馬愛華的鵝蛋臉與龐曉霞的略圓潤的鴨蛋臉不同,生著一張標準的瓜子臉,眼睛很大,眼角還斜飛出去,嬌媚而又熱辣。
雖然不是同級生,但都是“藝考生圈子”里的,羅逸和她并不陌生。更何況,她弟弟付子強還跟自己“混”過一段兒。后來卻因為犯了傷害案鋃鐺入獄。
曾依稀聽她提過,十多年前,她父親和母親剛剛遷到染織廠家屬院時,被領居驚嘆為一對神仙眷侶。
想到這里,羅逸歪嘴笑著,指劃著倆金花說:“你倆是不是組團和三兒拼姿色啊。要不要帶根棍子進去?”
“就她?”
龐曉霞勾了下嘴角說,“不過,聽說她這陣兒打扮得很妖艷。”
“走吧,讓我我見識一下?!闭f著,羅逸給了阿姨兩塊錢,“不用找了?!?p> “還差五毛?!辟u汽水的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這逼裝的……羅逸又掏出一塊,“這一次真不用找了。”
才圓了這一波裝逼。
穿過角門時,就聽到里面?zhèn)鱽懋敭敭數(shù)目p紉機響聲。于蘭迎了上來,把幾個迎到客廳,果盤、茶水張羅了一通后,才把付玉馨喚了過來。
“小付,你同學來了?!?p> 聽到隔壁“哎”了一聲,嗓音清脆,略顯做作。
“三兒”剛一跨進客廳,龐、馬便迎了過去,三人齊抱了下,再挽著手,互相打量了一下。
羅逸斜坐在沙發(fā)上,磕著瓜子賞美人,稍稍驚艷之余,心里又暗自搖頭。
付玉馨著一件圓領喇叭袖白衫,下身是格子半裙。這樣穿著并不顯高且不說,最駭人的是滿頭小辮,羅逸數(shù)了三次,都因為數(shù)不勝數(shù)而做罷。
于蘭的一聲輕喚打斷了羅逸的思緒。
“羅逸,啊不,要叫一聲羅老板了。”
于蘭笑呵呵地給他端了盞茶,“你趙叔出門了,有事吩咐我就行了。還有,工裝的樣式你交待給小付吧,她免費學了一年了,差不多成手了。”
“于姨,在這兒幫工還要交錢???”羅逸說著,啜了口茶水。
“看人去?!庇谔m掃了一眼付玉馨,“小付這么漂亮,又是家慶的同學,我可不忍心收她的錢,況且,她家境……”
于蘭耷了下嘴角,意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