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童謠 17
峭壁懸崖，枯樹昏鴉，天上月芽。
這片山崖早已被詭異的夜色浸透。
霧，不知從何處彌漫開來，漸漸濃郁，攏著天上黯淡的月光，遮蔽了崖上朽去的老樹。
樹下，幾個黑布衣裙的女人合抱著樹身，紛紛啟唇淺唱低吟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隨著這一聲一聲高低起伏的歌聲，朽去的樹身一點點泛起詭暗的光。
星星點點的紅光從歌唱著的女人們身上亮起，又紛紛驚起，融進了女人們合抱的樹里。
“嘎?！?p> 一聲嘶啞的鴉泣從遠處的天邊傳來，緊跟著就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烏鴉的啼叫。
鴉群驚起而飛，集結(jié)在了老樹的冠上開始有規(guī)律地盤旋。
樹上群鴉起舞不斷，樹下女巫吟唱不休。
直到濃霧淡去，露出隱在霧后的血色月輪，猩紅的光縷傾瀉而下，照得下方的枯樹紅光大盛。
鴉群忍不住驚啼了幾聲后，朽去的枯樹在一息間又恢復了生機，不斷舒展著枝丫，沐著血月之輝結(jié)成了一顆又一顆猩紅的果實。
樹下的女巫們停止了吟唱，后退幾步離開了盛放的果樹，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樹上血紅的樹果，她們的眼里除了滿滿的狂喜之外，還暗藏著不可明說的貪婪。
在女巫們之間流傳著這樣一句古話：
血月現(xiàn)，血果成。
得血果者，魔力大增，容顏不朽。
這是巫神的恩賜，亦是神明藏起的禁果。
它可打破時間的秩序，模糊生與死的界限。
不論傳言是真是假，但眼下看來，似乎是有考據(jù)的。
對此，領(lǐng)頭的那個黑衣女人表示很滿意。
這位黑發(fā)黑眼的女巫高調(diào)地執(zhí)起手中的魔杖，高階女巫的威壓隨即四散開來，讓身邊眾女巫紛紛垂下了頭收起了面上的貪婪之意。
在女巫的世界中，魔力才是權(quán)力之眼，在魔力強大的高階女巫面前，沒有一個低階的敢造次。
黑發(fā)黑眼的女巫滿意地勾起紅唇，遙望著樹上的血果，若有所思地開了口，“我親愛的姐妹們，這次召集你們前來，大家心里都清楚原因么？”
充滿威嚴的一聲發(fā)問后，當即就有媚權(quán)者站了出來急不可耐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尊敬的莉莉絲大人，您是為了三日后至尊女巫大選之事召集的我們嗎？”
說話的是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女巫，見道出此話后迎得了黑發(fā)黑眼女巫欣賞的目光，她連忙補充道：“莉莉絲大人！不用質(zhì)疑我們對您的忠心，這一次如果莫娜那個小賤人出來搗亂，我們當然是堅定不移地站在您這一邊的?！?p> “呵，很好?！?p> 被尊稱為大人的莉莉絲很享受眾女巫畢恭畢敬的態(tài)度，輕笑幾聲后想起了之前那個紅發(fā)瘋婆子的所做所為之后心情更加愉悅了。
“你們有這樣的覺悟我很高興，不過今日召集你們前來，倒不是因為那個紅發(fā)小賤人……”
說到這里，她有意地在眾女巫疑惑的眼神中賣了個關(guān)子。
“你們還不知道吧？莫娜她呀，在上一次血月聚會時被一個高階女巫獵人抓到了，下場怕是兇多吉少呢～”
莉莉絲面上十分坦然地表現(xiàn)了心底的幸災(zāi)樂禍，“她就是再愛蹦噠，三日后的至尊女巫大選也來不了了呀～”
“原來是這樣，那琳賽就在這里先恭喜莉莉絲大人三日后榮登至尊女巫的寶座了?！?p> 金發(fā)碧眼的女巫向來快言快語，一席話說完惹得莉莉絲再次向她看了過去，“琳賽，你可真是眼光獨到，等我當選了至尊女巫，就任你為我的首席傳承者?！?p> “巫神在上，琳賽萬分感謝莉莉絲大人的恩賜！”
待到金發(fā)碧眼的女巫恭敬退下后，又一個女巫站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看向容光煥發(fā)的莉莉絲，“大人，那三日后的至尊女巫大選，我們還要不要施行活人祭？”
“為什么不？”
莉莉絲挑眉看去，見那女巫臉上還有未消去的疤痕，當即就明白了什么。
“瑪莎，你不久前可是在被女巫獵人追殺？”
“是的莉莉絲大人?！?p> 瑪莎聞言布滿疤痕的面容扭曲了一瞬，“那些該死的女巫獵人們卑鄙地偷襲了我，把金色太陽花汁液潑到了我的臉上，我的臉…怕是不會好了。但就算我逃掉了，那些獵人們也不會放棄的……”
“我可憐的瑪莎。”
莉莉絲拄著魔杖緩緩走到面帶傷疤的女巫跟前，遞給她一瓶流光溢彩的魔藥。
“這是我最新調(diào)制的藥水，雖然不能徹底消除，但多少能緩解你的痛苦?！?p> 瑪莎忙恭敬垂首，“謝莉莉絲大人恩賜。”
黑發(fā)黑眼的女巫瀟灑轉(zhuǎn)身，猩紅的唇邊始終噙著一抹冷笑，“我親愛的姐妹們，我明白你們的顧慮，活人祭意味著我們將大舉出動抓捕人類，這樣我們會更快地暴露在女巫獵人們的獵槍前，但是……”
話鋒一轉(zhuǎn)，莉莉絲眼底閃過嗜血地憎恨之意。
“活人祭也是我們和那群卑鄙獵人們對決的導火索，只有吸引他們大批前來，我們才能更快地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我已經(jīng)…受夠這煎熬的百年時光了……”
莉莉絲執(zhí)起紅光大盛的魔杖，言語間毫不避諱地講道出了自己的野心，“三日后等我當選至尊女巫，承襲了上任至尊女巫的魔力之后，我將帶領(lǐng)你們和那群卑鄙的獵人們決一死戰(zhàn)！”
此話一出，眾女巫紛紛沸騰了起來，執(zhí)起魔杖對著天上的血月呼喊道：
“決一死戰(zhàn)！”
“決一死戰(zhàn)！”
“決一死戰(zhàn)！”
一聲聲屬于女巫尖利的吶喊傳來，回蕩在陡峭的山崖上，天上的血月仿佛也在回應(yīng)著女巫們積壓百年的憎恨之意，愈發(fā)盛放著猩紅的血月之輝。
眼見著眾女巫被點燃起戰(zhàn)意，莉莉絲滿意地點了點頭，“姐妹們，憎恨會讓我們變得強大，變得無所畏懼！我們總歸是要有一天和那群卑鄙的獵人們決戰(zhàn)的，今天我召集你們前來此處，就是想和大家一同享用這令我們魔力大增的血果，然后邀請我們更多的同胞們前來，三日后迎戰(zhàn)那群傻瓜獵人們！”
隨著莉莉絲再次振臂高呼之后，血月暈染地通紅的天邊，很快就飛來一道道騎著魔杖的身影。
女人們的嬉笑聲此起彼伏地蕩開，幾聲呼喝過后，又一撥女巫們匯合在了此處。
看著下方越聚越多的姐妹們，莉莉絲忍不住叉腰狂笑了起來。
“快來迎接我們新的姐妹們，她們是我從偏遠的森林、沼澤、隱居地一處處找來的避世女巫們，今日血月相會此處，為的就是希望姐妹們同心協(xié)力，三日后一起迎戰(zhàn)那些可恨的獵人們！”
眾女巫無一不激動連連，長達百年的憎恨讓她們早就想反抗了，今日能有一位魔力強大的高階女巫親自組織起這件事，這是巫神大人在庇佑她們??！
一時間，女巫們又興奮又震撼，不知是誰起的頭唱起了古老的屬于女巫的小調(diào)，很快，歡喜地想要高歌的女巫們便紛紛開嗓唱了起來。
一身黑的女巫們沐著血月的光輝手舞足蹈，妖異的藍焰在她們周圍四下跳動著，悅耳動聽的歌聲散在風里，也落到了每一個心生向往的女巫心中。
然而，在舞動的女巫們當中，一個黑斗篷的身影卻有些四肢不協(xié)調(diào)，僵硬地仿佛一個外來者一般……
*
云吉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竟然能趕上一場屬于女巫們的血月集會。
她不過在山崖下好心地給一個行色匆匆的黑衣女人指了路，然后就被她領(lǐng)著一起來到這里。
起初云吉尚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很快她就恍然大悟了。
原來她一身黑斗篷黑裙的裝扮被那個黑衣女巫當成同胞了，看著她好心給她指路的份兒上，她就順手邀請她一同參與了這場集會。
現(xiàn)在被迫混入女巫的陣營里，云吉除了扣緊面具藏好那印在臉上的金色太陽花花紋之外，就只能手腳不協(xié)調(diào)地模仿著那群女巫奇奇怪怪的舞蹈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毫無違和。
至于唱那根本聽不懂的女巫之歌？
罷了罷了，她只能對個口型假裝融入了。
本以為如此喬裝打扮就能勉強蒙混過關(guān)的云吉，沒想到更艱難的還在后面等著她。
撞破女巫們密謀要對付女巫獵人的事情就已經(jīng)夠刺激了，誰知接下來那個領(lǐng)頭的女巫還要后來的女巫們一一介紹她們的能力和身份。
這就像是誤入了一場選拔考試之后又迎來了面試環(huán)節(jié)一樣，而云吉這個連準考證都沒有的“假考生”直接被刺激到了。
眼看著前面的女巫們一個個的執(zhí)起魔杖展現(xiàn)自己特別的咒術(shù)迎來了一聲又一聲驚嘆，云吉只覺得頭疼不已。
很快，就到了她前面那位女巫。
據(jù)那女巫所言，她來自陰冷的沼澤地區(qū)，擅長的是魔藥學。
云吉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巫從懷里摸出了幾條蠕動的蟲子二話不說塞進了嘴里開始咀嚼，好像要現(xiàn)場調(diào)配什么魔藥。
一頓操作直接把云吉看得反胃了。
就在她想要自戳雙目遁逃之時，高位上的女巫一聲呼喝，就鎖住了她的腳步。
“那邊的，你叫什么名字？擅長什么術(shù)法？”
云吉渾身一顫，緩緩抬眼向遠處發(fā)話的女巫看去。
咦？
那個黑發(fā)黑眼的女巫怎么有點眼熟？
云吉瞬間想到和萊茵初見時的場景。
那女巫不是被她一腳踹進火堆里燒成黑炭了嗎？
怎么還能出來蹦噠？
想著想著，云吉心里忽然不慌了。
這么一個手下，阿不腳下敗將都當上了領(lǐng)頭的，看來這群女巫實力也不過如此。
那看來，她可以開始大大方方地裝逼了？
這么一想，戲癮上身的云吉一秒進入狀態(tài)，沉著嗓子故作沙啞，眼神森冷地和莉莉絲對視。
“吾來自深淵之海，是遠古時就存在的詛咒女巫一脈?！?p> “吾名，深淵羅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