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大多數(shù)人都開始各自計劃著圣誕節(jié)和元旦的安排，路希也在盤算著今年的圣誕計劃。
“凌遙的圣誕節(jié)都是怎么過的呢？”路希飛快地搶過凌遙前排同學的椅子趴在凌遙桌上，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凌遙靠在靠背上稍稍思考了一會兒，回想著以前的事情。
“唔……以前還是挺熱鬧的，一家三口逛完街之后去飽餐一頓，現(xiàn)在只是在家隨便過一過，就……比較冷清了。”凌遙的語氣充滿了含蓄。
“這樣啊……不過沒事，今年圣誕節(jié)我陪你過，這樣就不冷清啦！”路希趴在手臂上的腦袋突然抬起來，“以前圣誕節(jié)我也是一個人過，今年的話……看樣子老舅好像又要加班，估計又得留我一個人在家?！?p> “也許他的確有很多工作要做吧，不過公司這么壓榨勞動力，未免也太不人道了吧……”
“所以吧，今年圣誕節(jié)咱們兩個湊合湊合，這樣就不孤單了?！甭废８吲d地笑了笑。
“可以啊，沒問題！”
下午的課間，路希和丁玥在樓道里散步。
“誒誒，路希，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幾天你變得特別愛笑了誒?！?p> “誒？有么？我怎么沒察覺?！?p> “嘿嘿，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好事發(fā)生啊，提前收到圣誕禮物了？”
“怎么可能啊，有誰會給我提前送禮物？”
“誰啊……你自己不清楚嘛？”丁玥一臉壞笑地用胳膊肘戳了戳路希，路希右眼皮跳了兩下，看出了丁玥的小心思，本來想對著她的臉狠狠捏一下，可一想到凌遙最近的狀態(tài)，于是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最近凌遙一直在想怎樣應對【腹蛇】的不斷騷擾，哪有時間給我送禮物啊，再說……也沒必要送什么禮物……吧？”
“其實路希雖然嘴上這么說，還是很希望收到禮物的吧？而且你也在為凌遙擔心呢，這個時候正應該加一把火——”
“加什么火啊，走開走開！”路希兩只手捏住丁玥的臉不停地揉捏著，“你是不是跟他說了什么奇怪的話??？”
“唔唔……還用我亂說嘛，你自己不都寫在臉上了嘛……唔唔唔！”即使被捏著臉，丁玥也依舊嘟著嘴含糊不清地吐槽著，直到路希停下手，她才一臉委屈地揉了揉臉頰，嘴里依舊嘟囔著：“什么嘛，路希一點兒也不像凌遙那樣會隱藏自己的心事，好歹稍微收斂一下自己的高興嘛……”
“我看上去有很高興嘛？”
“有?！倍～h斬釘截鐵地說。
“哪有。”路希有些惱火，她準備再捏一遍她那已經(jīng)被捏紅的臉。
“啊～路希真是一點兒也不坦率，明明我剛才都看到了你和凌遙——唔唔唔！”丁玥還沒說完，路希的無情鐵手再次伸了過來。這時，凌遙拿著剛接好水的水杯準備回教室，結果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喂喂，在搞什么吶？”凌遙忽閃著好奇又尷尬的眼神看著路希，路希聽到這句話后也尷尬地回頭看著凌遙，空氣突然凝固了兩秒。
“唔哇哇——凌遙！路希她一直捏我臉，我一個人打不過她啊?！倍～h掙開路希的鐵手，鉆到了凌遙身后。
“那、那你找我，我、我也打不過啊?！?p> “那不一定呢。”丁玥躲在凌遙身后，再次擺出一臉壞笑的樣子看著凌遙，凌遙更加迷惑了，迷茫地看著路希。路希則是“嘁”了一聲，賭氣似的扭過頭去。
“嘛~路希還是一點兒也不坦率~”丁玥躲在凌遙背后，臉上露出像是無奈又像是嘲弄般的笑容。
“你……！”
“誒誒路希，別這么火大嘛，只是開個玩笑，開玩笑而已啦………”凌遙趕忙攔住路希給她解釋，然后趕緊扭頭對丁玥說，“麻煩你別這么嘴欠了，拜托了啊?！?p> 丁玥躲在凌遙身后探出腦袋，歪著頭看著一臉不悅的路希?！斑?？嗯……”語氣像是勉強答應似的。
放學后，路希和凌遙并排走著，回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事情，凌遙忍不住問道：“丁玥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啦，不用這么生氣吧？”
“我沒有太生氣，只是……只是因為她偷看我們聊天，心里有些不爽而已?！?p> “嘛……其實也沒必要藏著掖著吧，你以前不是不在意這些小事的嘛？”凌遙有些意外，但想了想最近的一些事情，路希對他總是笑容滿面的樣子，但對別人卻還是和平常一樣?？礃幼硬幌虢o別人看她這幅樣子呢，大概是因為那天晚上么？想到這里，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問了句廢話。
“唔……不知為什么，感覺自己變了好多……”路希壓低視線，慢慢將視線往旁邊移開。凌遙沉默了兩秒，慢慢伸出手，將路希臉頰旁的短發(fā)撥到耳后，指尖劃過柔軟的頭發(fā)，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她臉頰上的溫度，在一瞬間升溫發(fā)熱。
“你、你干嘛？”路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剛被撥到耳后的頭發(fā)。凌遙這才回過神來?！邦~，抱歉抱歉，就是感覺……路希的頭發(fā)一直都這么亂，還是理一理比較好?！?p> “哈？算了吧，就算我梳的整整齊齊，打架的時候也會弄亂的?！甭废；瘟嘶文X袋，兩邊的發(fā)梢像撥浪鼓一樣搖擺著?！澳悴挥X得這樣子也挺好看的嘛？”
“哦哦，確實很好看，唔……看起來頭發(fā)特別柔軟，就像是淡紅色的錦緞一樣。”凌遙看了看路希依舊蓬松雜亂的頭發(fā)，“不過，要是路希留長發(fā)的話應該更好看吧？”
路希尷尬地眨了眨眼睛?！罢O……那樣不就不能打架了么……”
“路希在意的點好奇怪??！”
“噗嗤！咳咳，總之，等以后不用再打架的時候，再留長發(fā)吧?！甭废Ｕf完，再次輕撫耳旁的頭發(fā)，似乎發(fā)梢間還留存著他的溫度。
“你的手好像挺暖和的嘛，借我捂一會兒。”
“誒？你不是不怕冷么？”
“誒呀你好煩啊?！甭废芍皇忠话盐兆×柽b的左手，突然間，溫情蜜意的溫度通過觸覺傳遞到路希的掌心，傳達到路希的心里。嗚啊……好溫暖啊，感覺快要融化了一樣。路希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兩只手包住凌遙的手，感受著從指間傳來的溫暖。
“喂喂，一邊走一邊這樣子不會很奇怪嗎，注意一下路人的目光啊喂！”
“哦哦，那就用一只手好了。“路希放開左手，右手卻牽得更加牢固些。
走到熟悉的十字路口處，兩人即將分別。路希戀戀不舍地慢慢松開手?！鞍ァ€沒享受夠呢就要走了，那……明天見吧!”
“嗯，明天見！”
伴隨著染紅天邊的晚霞，路希一路小跑著回到路義租的出租房里?！袄暇宋一貋砹恕?？今天房間里怎么少了一股煙味？”
“你不是不喜歡我抽煙么？”路義寸步不離地坐在桌子前，眼睛一刻不離電腦。
“你前一段時間可是每天都要抽好幾支的啊。”路?？戳丝礋熁腋?，里面竟然沒有一點灰塵。路希又環(huán)顧了下四周，原本破舊的墻紙被整齊地撕了下來，換上了新的墻紙，床單和被子整齊地疊放在床上。
這……這完全不像是他的風格啊，路希疑惑地想著。
“那個……路希，明天我得離開這座城市了……”路義關上電腦，認真地看著路希說。
“誒？什……為什么？”
“公司搬遷到其他地方了，最近老板非常看重我，讓我負責一系列的項目，我只能跟著公司走。”路義嘆了口氣，慢慢站起身來摸了摸路希的頭，苦澀地笑了下，“你不是總是嫌棄我賺不到錢么，等我手頭上的這個項目弄完后，我就能賺到——”
“這樣啊，那……今晚是最后一天了么？”
“……嗯……”
“好吧好吧，其實你也沒必要來為我操心?！甭废Ｒ幌伦优康酱采?，把臉埋在疊好的被子上。路義無奈地笑了笑，坐在床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把一張銀行卡放到她旁邊。
“以后我會把工資都打到這個卡上，密碼寫在背面了，”見路希依舊不為所動，他繼續(xù)說道，“以后我會抽空回來看你的，別太想我啊。”
“……我不要你賺大錢了，就……就不能留下來……”路希的聲音有些哽咽。
“路?！氵€要照顧好你母親呢，還有你父親……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面對現(xiàn)實……別再這么恨他了……”
路義還在思考著怎樣繼續(xù)講下去時，路希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皠e走……別離開……我……”路希陰郁的面龐下發(fā)出一絲微弱的，近乎哀求的聲音。
路義心中突然閃過一絲心痛的感覺，他費盡心思把這個孩子從地獄里拉回來，現(xiàn)在又要離開她，讓她重新回到那個地方，她的未來會是怎么樣呢？路義不敢去想象，他見過這個孩子的冷酷的一面，也見過她的溫柔。
“路希，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長大了呢……”路義溫柔地摸了摸路希的腦袋，仿佛回到了他們最初相遇的那一刻。
“唔……！”路希賭氣似的緊緊抱住路義，而路義只是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
不知過了多久，路希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衣柜旁翻箱倒柜著，從里面翻出來一件衣服和褲子，衣服的顏色已經(jīng)從黑色變成灰色，背后的紅色爪印也變得黯淡，白色條紋的短褲上有縫補的痕跡，似乎都像是給十三四歲的孩子穿的。
“老舅……這是你第一次給我買的衣服，嗯……給你留個紀念，不用太想我?！?p> 路義感覺鼻子有些發(fā)酸，他再次抱緊路希，輕輕地在她耳邊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啊老舅，畢竟……你也不可能陪我一輩子嘛，而且……你說的那個人，我已經(jīng)找到了哦，我終于……知道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也……有了想保護的人……嗯……所以不用這么擔心我了嘛……”
夜幕降臨，路義看著懷里的路希，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的夏天，他遇路希相遇，給予她溫暖與擁抱，他有些粗糙的手輕輕地劃過路希的劉海，她半睡半醒的面龐和當初并無多少差別，只是更加的陽光了些。
也許，她在學校里認識了值得信賴的伙伴吧？路義想起剛才她說的話，忍不住笑了笑。
“嘛～真是的，早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p> “唔姆……只是朋友啦……”路希輕聲呢喃著，撥弄著手指，“如果說，他像老舅那樣對我好的話，那也……沒有關系吧……？”
“嗯哼～路希能遇到這樣的人，以后也會很開心的吧？”
“可是……我還是……不想讓你走……唔……”
路義輕輕地拍著路希的身子，輕輕地哼起了歌。
??No I can't forget this evening
我不會忘記這個夜晚
Or your face as you were leaving
以及你離去時的面龐
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也許這就是
The story goes
故事發(fā)展的方式
You always smile but in your eyes
你一如往常的笑容但是你的眼里
You sorrow shows
展露的是憂傷??
……
伴隨著路義低沉的嗓音，路希漸漸睡入了夢鄉(xiāng)。
還是那個寂靜的夜晚，還是那兩個人，第一次的相遇，最后一次的分別。輕盈的風，將兩年來的記憶吹入兩人的夢中，此刻，眼角的淚光也仿佛帶有溫度，溫熱了冰冷的屋子。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就連離別都很沉默。
穆雷尼爾
建議先去看完我的番外篇“貧民窟的惡魔”，配合本章來看更適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