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遼與燕郡邊界重鎮(zhèn)茂林。被北遼叛軍燒毀的斷壁殘垣,仿佛哭訴著侵略者的兇殘。
平遼軍征兵咨詢點,熱血青年人頭攢動。燕郡一帶幾乎人人都有參軍意愿,平遼軍不得已,只能在各城鎮(zhèn)設(shè)立咨詢點,以回應(yīng)民眾之熱情。
民眾熱情高漲,對著平遼軍士兵,手舞足蹈,大聲表達著要從軍的意愿。也有幫兒子或兄弟咨詢的,也有現(xiàn)場秀肌肉秀拳腳,以贏得平遼軍青睞的。
一女子豎著烏黑的長發(fā),綁著綁腿,來到咨詢臺,“各位英雄,我叫燕可欣,燕城人也,年十八,我要加入平遼軍!”
“你是男是女?”士兵看著她的上圍,疑惑地問。這么俊俏的一張臉,細皮嫩肉的,上圍傲人,一看就是女子。
此女雙臂交叉在胸前:“看什么看?帝國哪一條法律規(guī)定,女子不能從軍,建功沙場了?”
士兵一時語塞,有些強詞奪理道:“從古至今,從軍打仗就是男兒的事,平遼軍可是要上陣殺敵的,不收女兵!”
“混賬!憑什么瞧不起女子!”
“對!男兒能上陣殺敵,女子也能!女子還能生孩子,男人會嗎?”
……
人群中,義憤填膺的女子,開始怒嗆,人流涌動,一時之間,秩序有些混亂。
龍飛在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仔細端詳著這個女子,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這個女子,倒真有幾分可愛。
“大家別擠了!大家別擠了!出人命啦!”一個女子尖叫著,人群發(fā)生了一陣涌動,然后在中間留出了一片空地。
龍飛撥開人群,來到中間空地,剛才自告奮勇參軍的那個燕可欣也跟了過來。
只見地上趴著一個人,從著裝能夠判斷,是個女子。
將她翻個身,平躺在地,發(fā)現(xiàn)她穿得很厚,臉上掛著霜花,只剩微弱的鼻息。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垢。
她帶著皮手套的手,緊緊抓著一個皮質(zhì)的箱子,有三位數(shù)密碼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古墓中逃出來的李斯雅。十來天的時間,她一路向南,饑寒交迫,后來僅僅憑借著意志在前行。
即便是感到自己已經(jīng)走不動之時,她也未曾丟下百寶箱。她知道,這里面,有終止南國災(zāi)荒的答案。
龍飛對燕可然道:“燕小姐,你且將她帶入軍帳,生活取暖,喂她喝些姜湯,她凍得不輕,想來寒氣已經(jīng)入體?!?p> “誰是小姐?你又是誰?憑什么指揮我干這干那?”燕可然怒嗆道。
旁邊一個女子無比崇拜地看著龍飛,“他是誰?你是不是傻?他就是我們的平遼大將軍龍飛啊!龍將軍,我也要參軍殺叛賊!”
聽說此人是自己的偶像,燕可然一臉的沮喪,為剛才的魯莽而懊惱,自言自語道:“哎呀!這下糟了!”
她那自責(zé)的樣子,倒真是更加可愛。龍飛忍俊不禁,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女子充滿了好感。
燕可欣尷尬地笑著,連連改口道,“燕可欣有眼不識飛將軍,多有得罪,還請飛將軍恕罪!燕可欣這就帶她進帳,飛將軍可得為我記功,讓我加入平遼軍!”
“我也來幫忙!我也要加入平遼軍!”旁邊一女子,也自告奮勇,和燕可欣一道,抬起李斯雅,人們自動讓開一條道,二人抬著李斯雅,朝軍帳而去。另外三個年輕女子,也跟著一同而去。
龍飛令屬下在這邊登記把關(guān),自己則來到了軍帳。
這燕可欣,一看就是個富家小姐,壓根兒就不會生火,也不會煮湯,在鍋碗瓢盆以及柴草的面前,顯得如此笨拙。
倒是隨她一起進來的幾個女子,還會用火折子,生起了四盆火,將李斯雅圍在中間。然后熬了一鍋姜湯,喂她喝下一些,她的臉色稍稍恢復(fù)了一些血色,氣息也穩(wěn)定了許多。
這一切,龍飛都看在眼里。而燕可欣在自己的偶像面前丟了丑,有些抬不起頭來,不無失落和委屈地說:“將軍,這些我都可以學(xué)的!”
“你說你十八,騙人恐怕不好吧?老實交代,你到底多大?”龍飛笑著打趣道。
燕可欣的臉?biāo)⒁幌录t到了脖子根,有如蚊子一樣嗡嗡道:“我真十八。”
旁邊一女子揭穿道:“飛將軍,別聽她胡說!她是燕郡郡守燕翼之女,今年剛滿十六?!?p> “你!不是說好了替我保密嗎?!”燕可欣被揭穿,氣急敗壞,跺腳責(zé)備道。
“你們先且照顧好此來歷不明之女子,定要多加小心,此女或為北遼叛軍之奸細!前線太過危險,待她醒來,我派人馬護送你們回燕城!”龍飛很干脆地說。
“不行!我們就要在前線打仗!”四個女子異口同聲,大叫道。
龍飛一陣無語,轉(zhuǎn)而道:“護送傷員回后方,亦是無比艱巨的任務(wù)!尚未正式入伍,就違抗命令,日后還得了!成何體統(tǒng)?”
四女無話可說,沉默了。
話說張山重振叛軍,在太豐城郊集結(jié)五萬之眾,舉行誓師大會后,再度揮師南下。
行至北遼重鎮(zhèn)又豐城,部隊停了下來,開路士兵前來稟報,有三個大人一個小孩攔路請求加入軍隊。
張山命部隊就地修整,宣攔路者前來一看究竟。這一看,頓時喜出望外,因為那個小孩,竟然是失蹤已久的馬克瑞!
馬克瑞背著比他還高的火槍,他的三個隨從也是背著火槍。這玩意兒,張山此前見李明達用過,可謂是威力無窮,對此他印象十分深刻。
“前番遭人襲擊,朕以為神童已遭遇不測,好生悲戚!今日相遇,朕甚欣慰也!”張山激動無比。他哪里想到,馬克瑞居然還活著。
馬克瑞道:“克瑞遭遇石月奸人偷襲,受遼神之助得以脫身。帝都無道,聽聞陛下舉起討伐,遼神令我與三位侍衛(wèi),前來助陛下推翻帝都,完成霸業(yè)!”
“遼神?”張山疑惑,有如聽天書一般,瞪大眼看看三個持槍者,又將目光鎖向馬克瑞。
只見此三人所穿衣物,還是三四百年前的款式,宛如古人復(fù)活一般。
馬克瑞胡謅著解釋道:“陛下有所不知,北遼地界有一神秘修煉者,隱居深山修煉數(shù)千年,終在四百年前修成正果,得道成神,是為遼神!遼神向來不問世事,然石月帝君此番實在太過無道,遼神可憐天下黎民,遂鍛造神器,派我等輔佐陛下!”
“果真有此神奇之事?”張山依然疑惑。
馬克瑞的一個隨從附和道:“神童所言,句句屬實!”
“此乃神助我北遼!妙哉!”張山大喜,“朕準(zhǔn)汝四子加入討賊軍,擢升四品統(tǒng)領(lǐng),隨朕出征,一舉覆滅石月帝都!”
部隊繼續(xù)南進,浩浩蕩蕩,直逼邊境重鎮(zhèn)茂林。
次日巳時。李斯雅醒了,但仍很虛弱,無法行動。龍飛好容易勸住燕可欣等人,將李斯雅放入馬車,讓燕可欣等四名女子護送其返回燕城,另派十名新入伍的士兵護衛(wèi)。
燕可欣等人正要出發(fā),前方偵察兵進賬報告,發(fā)現(xiàn)叛軍大隊伍由張山親自帶隊,奔襲而來,先頭部隊約千人,張山掛帥,已到一里之外。后續(xù)部隊人馬數(shù)量不詳。
龍飛大驚,張山這是要干什么?帶著區(qū)區(qū)千人,就敢奔襲重兵把守的茂林?這其中,恐怕有詐!
但是,叛軍已近在咫尺,若不迎擊,必將失勢。
他披甲握長矛,快步出得軍帳,躍上高頭戰(zhàn)馬,領(lǐng)千騎迎擊。平遼軍剛剛威震大陸,士氣高漲,聽聞叛軍又犯,皆是踴躍而出。后方兩萬大軍整裝待發(fā)。
須臾,張山騎著高頭大馬,率眾出現(xiàn),兩軍相距十丈,呈對峙之勢。張山的身旁,是馬克瑞等四人,身后是一千余兵馬,其中騎兵約二百,步兵八百,裝備幾乎全為樸刀。
一看這陣容,龍飛心頭更驚。禁軍之戰(zhàn)力是眾人皆知的,配上戰(zhàn)馬長矛,不要說是一千兵馬,就是一萬兵馬,那也是小菜一碟。但北遼叛軍,確實就只派了一千兵馬!
這不是來送死嗎?送死也就罷了,怎地還由叛首張山帶隊?這個剛剛稱帝十來天的家伙,難道是活膩了嗎?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已被失去親弟弟的痛,徹底沖昏了頭腦。
張山顯然也已認出龍飛,振臂叫囂道:“賊首龍飛,爺爺張山在此,速速繳械,爺爺饒你不死!”
“叛賊張山,汝弟張云尸骨未腐,汝既來自投羅網(wǎng)!平遼軍龍飛在此,送你去見張云!”龍飛回罵道。
他發(fā)現(xiàn),張山身側(cè)馬背上之人,竟是一毛頭小孩,心里不由一陣好笑。
馬克瑞似乎也注意到了龍飛不屑一顧的目光,不退反進,驅(qū)馬上前六尺,回罵道:“什么平遼將軍,什么第一飛將?叫克瑞看來,乃草包一枚!若有種,可敢與我馬克瑞單挑?”
龍飛氣得要吐血,揚起長矛,怒吼道:“北遼難道沒人了,竟然讓毛頭小孩上陣!平遼軍素來不殺小孩,孩童你且退下,以免你飛爺爺誤傷了你,你翁親怪罪下來,飛爺爺承擔(dān)不起!”
平遼軍陣營里,也是見到了馬克瑞這一奇葩,不由得一陣起哄狂笑。叛軍陣營,除張山、馬克瑞等幾人外,其余人等,多數(shù)是參加過前日血戰(zhàn)的,見到龍飛一馬當(dāng)先,俱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注意觀察著逃跑路線。
馬克瑞絲毫不為所怒,臉上露出猙獰的笑,端起火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瞄準(zhǔn)。張山和另外幾人,臉上都露出了幸災(zāi)樂禍的笑。
平遼軍士兵俱是被他這一舉動逗得哈哈大笑,他們哪里見過火槍,更不知道這家伙的威力。在他們看來,這個小孩,完全就是來搞笑的!
龍飛舉起長矛,振臂高呼:“手下敗將,何足畏懼!?我平遼軍將士聽令,二百人隨我奔襲敵陣,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話音剛落,馬克瑞已扣動扳機,只聽一聲巨響,馬克瑞手中的玩意兒冒出一股青煙,龍飛有胸中彈,應(yīng)聲落馬。他的戰(zhàn)馬,咆哮著,朝戰(zhàn)陣之外飛奔而去。
馬克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十丈之外擊落第一飛將,這是什么鬼把戲?
龍飛落馬,平遼軍陣營一陣騷亂,這一擊,比萬鈞之力尚且有余,瞬間擊潰了平遼軍的斗志。
也就在龍飛落馬的同時,一匹白馬毫無征兆,從戰(zhàn)陣左側(cè)斜刺而來。馬上秀發(fā)紛飛者,正是燕可欣。
她腳掛馬鞍,身體完全騰空,幾乎貼地,順勢撈起被擊落的龍飛,經(jīng)過雙方陣地中的空檔,朝右側(cè)飛馳。
“活捉那個女人!”馬克瑞咆哮著,叛軍戰(zhàn)陣蜂擁出擊,像巨浪一樣涌向一馬二人,眼看要將燕可欣的馬湮滅。后方,叛軍后續(xù)部隊四五萬人,踏著整齊的步伐,排山倒海而來。
龍飛副將秦力舉起長矛,高呼道:“眾將士為女英雄留出生命通道,讓英雄先走!不怕死的隨我上,護衛(wèi)龍飛將軍!誓死保衛(wèi)將軍遺體!”
平遼軍陣營自動分開,留出一道三尺多寬的生命通道,燕可欣滿眶熱淚,驅(qū)馬擦著眾人的肩膀,飛奔而出,就像在一顆子彈,在平遼軍戰(zhàn)陣中,劃出一道傷痕。
戰(zhàn)陣后方,另外三名女將,已丟棄馬車,將奄奄一息的李斯雅綁在馬背上,接應(yīng)燕可欣,朝后方燕城方向而去。
陣前,大約百分之七十的將士,選擇了堅守,隨同副將秦力,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涌向叛軍的漩渦。
馬克瑞的一名下屬,再放冷槍,將秦力擊落馬下。群龍無首,平遼軍士氣銳減,被數(shù)十倍之?dāng)硤F團包圍,雖然斬敵無數(shù),但自身損傷也十分嚴(yán)重,基本上處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狀況。
不到一刻鐘,前方一千騎就損傷殆盡。
平遼軍后方的部隊,由副將冷河率領(lǐng)。這冷河,乃禁軍副指揮使冷江之弟,年方十九,從軍三年,毫無經(jīng)驗,加之?dāng)撤竭B殺兩員梟將,他心知自己是下一個目標(biāo),心生怯意。
將士們瞬間亂做一團,逃跑的不計其數(shù)。冷河在撤退過程中,被對方一槍擊中,落在馬下。
叛軍后方尚有三千騎兵,如同餓狼歸山,幾番來回沖殺,平遼軍已成潰敗之勢。叛軍乘勝追擊,逃跑之平遼軍損傷超過九成。
叛軍繼續(xù)南進,沿路防守之兵聽聞龍飛隕落,俱是棄陣而逃。燕郡郡守燕翼棄城而逃,不知所蹤。
叛軍長驅(qū)直入,半日內(nèi)竟已攻陷燕城,大肆燒殺掠搶,屠城半日。
張山在燕城建立討賊前線指揮部,下詔大肆嘉獎將士。
詔曰:“自古英雄出少年,神童馬克瑞,年八歲又十個月,主動請纓,于萬軍叢中,百步穿楊,擊殺賊軍首領(lǐng)龍飛,奠定勝利之基。朕甚欣慰,擢升馬克瑞為討賊軍右將軍!凡參戰(zhàn)之將士,皆擢升一級,記一等戰(zhàn)功!我北遼英雄兒郎,當(dāng)一鼓作氣,揮師向南,誓三日內(nèi)覆滅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