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白靈蕓路過花園,花園道路兩側開了不少花,幾只彩蝶在花叢間翩翩飛舞,白靈蕓被它們的曼妙舞姿吸引,不禁駐足欣賞。
白靈蕓暗暗說道:“當人們看到蝴蝶的美麗時,有誰能想到它們曾是丑陋的毛毛蟲啊?!?p> 突然,江譯塘的聲音傳來:“在那里!”白靈蕓正要隨聲望去,一只白羽箭從她眼前飛過,釘在一旁的樹干上,箭尾仍在顫顫而動。
江譯塘手握弓箭,面色惶恐的跑過來,“蕓兒。”
白靈蕓心里五分驚五分怕,道:“小爺,你怎么在府里射箭玩?”
隨侍的蘇夷跟著過來,看到白靈蕓,不以為然的笑道:“小爺射鳥玩,沒留意到你呢?!?p> 白靈蕓瞪著蘇夷冷聲斥道:“府里是射箭玩耍的地方么?今天是沒傷到我,萬一傷到別人呢?蘇姐姐只一味由著小爺,這樣如何使得?”
蘇夷聽了白靈蕓訓斥的話,又是惱,又是氣,一張臉都紫脹起來,待要駁她幾句話,卻見江譯塘緊緊拉著白靈蕓的手,陪著小心,說:“蕓兒,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蘇夷見狀少不得自己忍了性子。
她仍然還記得那是三年前。
那日,江譯塘住的三間屋子,里里外外擠滿了人,連門前石階上也站滿了人,可卻靜悄悄的連一口大氣也聽不到,只能聽到王妃的呼喊清晰的直達戶扃:“塘兒,你快醒醒!你倒是睜睜眼啊!”
江譯塘燒得臉通紅,嘴唇干裂,腦袋無知無覺的耷拉向一側。
“塘兒,好孩子,你看看父王呀……”攝政王爺心里有如獸爪在抓搔。
江譯塘眼睛闔著,忽然,他手腳一哆嗦,呼吸愈加粗重急促起來。太醫(yī)趕忙跪上來診脈。
攝政王爺忙問太醫(yī):“究竟怎么樣?”
“回稟王爺,小爺這是邪熱入肺,加之小爺近日身體虛弱,依臣等所見,小爺此次脈象兇險……”
“本王只問你們有救沒救?”
“唯有退得高熱方可有救……”
“那你們快給他退熱啊!”
太醫(yī)叩頭說道:“回稟王爺,小爺金玉之質,用藥須格外謹慎,臣等不敢冒昧從事,須得……”
“廢話!”攝政王爺大怒,瞪著眼珠子,戳手指定太醫(yī)們喝道:“要是治不好,本王要了你們這幫庸醫(yī)的腦袋!”他抓起炕幾上的紙筆往太醫(yī)們的頭上一扔,“立馬開方子!”
太醫(yī)們嚇得“砰砰”直叩頭,渾身哆哆嗦嗦的,汗水順著面頰就往下淌。
“臣等開了一副藥已命人去煎了……只要小爺能夠服下藥應該就會退燒的?!?p> 攝政王爺眼睛一瞪,“還不快將藥煎好端來!”
“是是是!”太醫(yī)們慌慌亂亂的趕緊退到外間去。
攝政王爺捏著江譯塘滾燙的手,痛心極了,“孩子……”
圍在屋內的眾人聽聞此言都像是被籠罩在一團悲霧之中,有人在輕輕的嘆息,有人開始輕輕的啜泣。
不多時,太醫(yī)端進來碗藥湯,江譯塘的保姆嬤嬤上炕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頭,蘇夷從太醫(yī)手里接過藥碗欲往江譯塘口里送藥,可藥汁都順著他的嘴邊流了下來,保姆嬤嬤眼疾手快趕忙用手帕子接住淌下的藥汁。
“這怎么辦吶……”蘇夷聲音哽咽了,“藥湯根本喂不進去?。 ?p> “我來。”保姆嬤嬤也試了幾次,可江譯塘已經毫無知覺,根本無法吞服藥汁?!拔业男敯。笄竽纫豢谒幇?!”保姆嬤嬤語調嗚咽,忠誠的求告著。
攝政王爺看向太醫(yī),“這……這是怎么了?”
太醫(yī)忙跪下叩頭,說道:“王爺!如果小爺不能喝下這些藥,燒就沒辦法退……再拖下去,性命堪憂啊?!?p> 正說著江譯塘身子猛的抽搐起來,赤紅的面色轉青,脖頸緊張的挺著,半睜半閉的眼睛看著翻白了。眾人一片驚慌,叫的、喊的、哭的,一個個皆束手無策,失了主意。一群嬤嬤、丫頭上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捏手腳,一時間亂作一團。
突然,從亂哄哄的人堆里擠進一人,“讓奴婢試試!”說著話那人已拿過保姆嬤嬤手里的藥碗,自管抱起江譯塘的頭,將一口藥汁含在嘴里,口對口的喂江譯塘藥,眾人看著這一幕全都呆住了!靜止了!只見江譯塘喉嚨一動,咽了藥汁,隨后神奇的停止了痙攣,像角弓一樣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那人便不緊不慢繼續(xù)一口一口的喂,直到江譯塘把一碗藥一口一口全部咽了,她這才把江譯塘放回炕上。
她轉回身看到一張張或震驚,或驚異,或茫然,或目瞪口呆的面孔都在盯著她,她并沒有慌張,而是徑直的、坦然的走到攝政王爺面前,跪倒在地,說道:“王爺!小爺病情危急,奴婢一時心急才冒出來這么個笨法子!”
攝政王爺明亮的眼睛注意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從容的答道:“奴婢白靈蕓?!?p> 自那天,攝政王爺遂讓原本在廚房做雜事的白靈蕓到江譯塘身邊服侍。
深更半夜,松蘿院燈火通明,江譯塘在寫“禮運大同篇”。白靈蕓將準備的夜宵端了進來,都是各色精致的粥品和小菜,她說:“小爺吃點兒東西吧?!?p> 江譯塘趕忙放下筆,拉著白靈蕓的手,說:“蕓兒,你看我罰自己寫五十遍禮運大同篇,你就別再生我的氣了,好嗎?”
白靈蕓嘆了口氣,“奴婢怎么會生小爺的氣呢?”她坐到江譯塘身邊,溫和的凝視著他,“奴婢不會生小爺的氣?!?p> 江譯塘說:“蕓兒,我知道我錯了。第一,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射箭場才是我應該練習箭術的地方,而我卻在人來人往、情況復雜的府邸里射箭玩耍,我錯在不分場合。第二,做事之前應想想后果,防患于未然。我應該想到這樣做非常有可能會射傷到別人,可是我只顧自己玩樂,不顧別人的安危,我錯在不計后果。”
江譯塘說:“蕓兒,我真的知道錯了。”
白靈蕓微微笑著,“小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蕓兒今日這場驚嚇沒有白白受著,這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