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黑色的山峰直沖天際。
諾曼·馬丁行走在山腳下,好像一只螞蟻。
無法言喻的壓迫感籠罩在他身周。
耳邊,除了不斷響著地呢喃和竊竊私語,便沒有其他聲音。
瘦小的身軀格外單薄,遠遠不如同齡十二歲孩子健壯。
蒼白的臉上,帶著惶恐。
其實,這個場景,從五歲開始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了。
這是馬丁家族的詛咒。
一般的家族成員,都是從三十歲開始。
只是諾曼發(fā)作的比較早而已。
是從五歲開始。
耳邊的呢喃聲音越來越大,道路已經(jīng)走到盡頭。
諾曼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即便知道自己不能控制的自己的身體,對于前面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仍舊產(chǎn)生了不能抑制的恐懼。
停下來,停下來,諾曼掙扎自己的身體。
他清楚,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么。
即使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七年,諾曼仍舊恐懼即將發(fā)生的事情。
一腳踏空,瘦小的身體跌落深淵。
諾曼瘋狂尖叫,但是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意識恢復(fù)了清醒,他能夠清楚看到房頂壁紙的花紋。
可是他不能動,他的靈魂還在墜落。
身體好像一根逐漸融化的蠟燭。
諾曼清晰感應(yīng)到,身體開始變成蠟油,緩緩的,朝著下面滴落。
身體不斷融化,身下的床已經(jīng)變成了無盡的深淵。
一雙巨大的眼睛,注視著他。
生機從他的體內(nèi),悄然流逝。
“啊!”諾曼終于坐起身,大口喘氣,繡著藍色小鹿的睡衣已經(jīng)濕透。
汗水打濕了全身,柔軟的金色短發(fā)貼在腦門上,整個人格外難受。
“少爺,少爺。”臥室門猛地被推開。
女傭瑪莎推門跑進來,將餐盤放在床頭柜上,白白胖胖的身軀抱住諾曼。
“不怕,不怕,沒事了,沒事了!”瑪莎聲音輕柔,安慰著看上去瘦弱得像是七八歲孩子的諾曼。
作為六個孩子母親,瑪莎對待諾曼,格外憐惜。
鳶尾花莊園的主人,有著家族詛咒,沒人能活過四十歲。
這件事,在圓石鎮(zhèn)是公開的秘密。
感受著瑪莎的溫暖,諾曼從剛才的恐懼中慢慢緩過來。
察覺諾曼情緒平穩(wěn),瑪莎拿起紗巾給諾曼擦拭身上的汗水。
忙活了好一會兒,諾曼換上新的衣服,坐在了自己的餐桌前。
小小的餐桌放在落地窗前。
透過玻璃,可以看見繁花似錦的花園。
兩名女仆正在花園談笑,臉上洋溢著笑容,就好像這盛夏的繁景。
“瑪莎阿姨,爸爸什么時候才回來?”諾曼將嘴擦干凈,將刀叉放下問。
瑪莎收拾餐盤,“按照電報所說,不出意外,明天就到了。”
諾曼聞言,蒼白的小臉露出一個微笑。
“老爺最喜歡少爺了,一定會帶很多禮物給您的?!爆斏吹街Z曼心情變好,心里也很高興。
“我想去畫畫?!敝Z曼控制自己的情緒。
“好的,不過老爺說了,那里太陰涼,不要呆久了……”瑪莎絮絮叨叨,開始叮囑諾曼。
馬丁家族的歷代主人,都喜歡畫畫。
畫室占據(jù)了三樓的整整半層。
即便是改良的玻璃落地窗,也阻擋不了整間畫室的陰森。
瑪莎太太打開門,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這間畫室,每天都在打掃。
可總是彌漫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味道。
快走幾步,拉開落地窗的窗簾。
推開窗戶,讓新鮮空氣涌進來。
回頭的時候,諾曼已經(jīng)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小臉兒已經(jīng)沒有了最初的驚惶。
看著畫布的臉,格外的平靜。
金色的陽光穿過玻璃的阻擋,落在諾曼金色的頭發(fā)上,映襯著那雙如同碧水的眼睛。
蒼白幾乎透明的皮膚,讓諾曼好像一個精致的瓷娃娃。
瑪莎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幕。
四下恢復(fù)安靜,瑪莎的事情還很多,便悄悄退了出去。
時間在無聲中,慢慢流逝。
諾曼停下手中的畫筆,看著自己的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從凳子上下來,將自己的畫架移動,讓自己的畫作對著房間的一個角落。
那里擺放著一個個畫架,畫架上,都有一幅完成的畫。
所有畫唯一的共同點,都用白布蒙著。
諾曼看著這些畫架,沒有遲疑,將一塊塊白布從畫架上扯下來。
一幅幅詭異無比的油畫出現(xiàn)在諾曼的視線之中。
大塊大塊的顏色相互交纏,形成一張張詭異的畫面。
這些畫,畫面完全不一樣。
共同點就是,讓看到這些畫的人,都會產(chǎn)生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混亂、無序、驚悚、恐怖,無數(shù)的負面情緒從這些畫中彌漫出來。
諾曼的表情很平靜,這些畫和他夢到的相比,不足百分之一。
目光從這些畫上移開,落在自己的畫上。
那副畫,只用了一種顏色。
黑色。
只是這黑色,卻出現(xiàn)了不同層次。
層層疊疊的不同黑色相互碰撞,散發(fā)著比這些畫更恐怖的感覺。
諾曼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沒有悲傷、沒有恐懼更沒有歡喜。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自己的祖父,自己的曾祖父……這些畫的主人。
全部在完成這些畫不久,就以各種方式,滿臉猙獰,充滿恐懼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嘩啦”,瓷器碎裂的聲音,打破畫室詭異的安靜。
一名十三四歲的女仆滿臉驚恐看著畫室。
她手中的托盤已經(jīng)掉落,杯子已經(jīng)碎裂,牛奶的白色不斷在地板上蔓延。
“麗娜,還不收拾一下,一會兒你媽媽來了,又要說你了?!敝Z曼用畫布再次將這些畫一一遮住。
“是,是,少爺。”麗娜手忙腳亂,將地上的碎杯子收拾,急匆匆地跑向雜物間。
麗娜是瑪莎的女兒,同樣一直都在照顧諾曼。
剛才她看見少爺站在那些畫中間,好像要被那些畫吞噬,實在是太恐怖了。
“你明天是不是休息?”麗娜回來的時候,諾曼已經(jīng)將這些畫全部遮好。
他的那副畫,被他同樣擺在了那個角落,成為了第十七幅畫。
“是的,克麗絲娜馬戲團今天就到鎮(zhèn)上了,從今天晚上開始,表演三天。”麗娜注意力立刻被轉(zhuǎn)移。
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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