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十八歲,離開了隱居學(xué)習(xí)2年的大明寺,即孤身趕赴梓州郪縣長平山。長平山并不高聳,然而松柏相交,藤蘿掩映,倒是個隱居的好去處。李白遠(yuǎn)遠(yuǎn)望去半山腰一戶人家,竹籬茅舍,細(xì)雨斜風(fēng)。此處山險路滑,只得撿草叢茂密處行走,約莫過了三刻鐘才走到這戶人家,只見一男一女,男的仙風(fēng)道骨,鶴氅綸巾,手握經(jīng)卷;女的村婦打扮。李白上前行禮道:“晚生李白,清廉鄉(xiāng)人士,路遇寶地想進(jìn)來躲雨,不知是否方便?”
那男人上下打量李白,見李白一身白衣瘦高個子,背上一副行囊,手中一個竹棍,沾滿了泥水,便邀請入內(nèi),三間竹舍從正門入內(nèi),一股淡淡的香草味撲鼻而來,左面屋內(nèi)一張竹床,其旁堆滿了書,右面屋中一柄寶劍掛于墻壁,中間這間屋子幾張竹椅,一張竹桌。李白與男主人分賓主落座?!昂岷喡?,我與山妻少與外人來往。清廉鄉(xiāng)距離這里有幾百里,不知老弟來此何干?”
“晚輩聽聞此山中隱居著趙蕤先生,這先生學(xué)問廣博,晚輩此來,實(shí)盼望他指點(diǎn)一二,不知您是否知道趙先生在哪里呢?”
“趙蕤便是我,我與山妻隱居于此,不求名利,惟愿著書立說,隔壁便是我所寫的《反經(jīng)》。老弟如有興趣,便請一觀?!闭f著便引李白來到堆滿書的那間屋子。李白打開書,只見書中大體、任長、品目、量才各章內(nèi)容新穎,雖是多采前人之說,然而頗有融會貫通之感。李白大喜,俯首便拜:“學(xué)生自幼學(xué)習(xí)諸子百家,凡儒道佛墨兵農(nóng)醫(yī)更是無所不讀,然而始終覺得不能融會貫通,今讀先生大作,頗有醍醐灌頂之感,愿拜先生為師,得伴左右,早晚請教一二。”
趙蕤望去,見李白超凡脫俗,氣宇軒昂,飄飄然有神仙之態(tài),心中甚喜“我對俗名已經(jīng)毫無興趣,什么師徒名分,如鏡花水月。老弟果有興趣可就草舍住下,這里的書你隨便讀就是,你我可以兄弟相稱?!?p> “大哥既如此說,小弟也不客氣了。”
是夜二人相談甚歡,都有相見恨晚之感。李白便就竹舍住下。第二天清晨,李白由于長途跋涉,身體很疲憊,便睡了很久,耳中聽得劍鳴之聲,睜眼看時,只見趙蕤在竹舍前舞劍,飄逸靈動,時而如風(fēng)搖翠竹,周身綿密籠罩劍光,時而如長河奔流,劍鋒去勢如虹,李白看得呆了。
“趙兄好劍法!”
“你長途跋涉,怎么也不多睡一會?定是我的舞劍聲音吵醒了你?”
“趙兄學(xué)問廣大,劍法也這么超群?!?p> “山中隱居,豺狼虎豹,毒蛇猛獸,也需要會一些防身之術(shù)?!?p> “趙兄可否將劍術(shù)傳授給我,不瞞你說,我對劍術(shù)也是十分有興趣,只是未遇名師”
自此二人日則練劍,夜則讀書,高山流水,好不快活。一日李白問道:“趙兄此書包羅萬象,吞吐天地。何以叫做反經(jīng)呢?”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細(xì)。我見世人多重一面,而忽視另一面。陰陽之為道也,豈獨(dú)陽之功,正奇之為變也,豈獨(dú)正之功。我的書中主要可以看做是對道家的發(fā)揚(yáng),然而我并不貶低儒家法家等等。萬流歸海,守正用奇,兼容并蓄,因此叫《反經(jīng)》。”
李白喜道:“白自幼喜歡道家,這些天跟隨大哥學(xué)劍法,頗覺得劍道也合乎道家,其攻守之道,強(qiáng)弱之道,陰陽之道,誠如流水,亦如兵家,正合奇勝,避實(shí)擊虛,想這天地間原是陰陽二氣所生,無論天文地理儒道仙佛,詩詞文章,用兵學(xué)劍,俱是法乎陰陽?!?p> “賢弟所言甚是,賢弟聰穎絕倫,你的劍法更是進(jìn)步神速,假以時日必然會超過我了。只是我的書中,頗多詭計(jì),用之于世固然十分收效,但終為道家所忌。而賢弟豁達(dá)坦誠,胸?zé)o城府,即使不用書中所學(xué),也定能有所成就。”
一日山中來了一群官吏,趕來竹舍,為首的上前拜道:“我家老爺久聞趙先生才名,愿禮聘之,早晚請教?!?p> “老夫閑云野鶴,不慣官場,只愿在這青山綠水中了此余生,請回吧。”
“先生既然不肯,我們隔幾日再來?!闭f著一行人等遠(yuǎn)去了。這些人果然三五日便來一次,趙蕤不厭其煩。
一日趙蕤道:“李白老弟,我和山妻隱居于此,早已懶于功名。只想尋個清凈的所在,官府肯定還會再來找我們,我和山妻打算換個地方隱居,不想牽扯俗世了。你前程遠(yuǎn)大,當(dāng)早日博取功名。我們就此別過吧,以后有緣當(dāng)能再見。”
李白心中十分感傷,然而也不希望趙蕤再被打擾,便只好同意了。趙蕤取下墻壁上的寶劍,“李白老弟,這柄寶劍陪了我?guī)资辏嘣苿?,是我早年遇異人相贈,你我相識雖只一年,但是甚為投緣,就把它送給你吧。”李白目送趙蕤夫婦夕陽中遠(yuǎn)去,拔劍矗立在竹舍久久不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