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收租
趙滟凝抑郁了。
那天從縣城回來，兩個妹妹知道她不是進山，而是進城后，非但沒有因為她帶回來肉和糕點而開心，而是氣得直接不理她了。
更讓她無語的是，她帶回來的東西，這兩個妹妹是真忍得住，一口都不吃啊！
有這個自制力，做點什么不好？非得用在和她嘔氣上嗎？
趙滟凝覺得，但凡自己有她們一半的自制力，也不至于嚷嚷了那么多年的減肥，卻一直沒有減下來。
進入冷戰(zhàn)后，趙滟凝也曾主動示好。誰讓她是姐姐呢？
奈何兩個妹妹是鐵了心了要給她一個教訓(xùn)，見到她就是橫眉冷對一聲“哼”，搞得她想說點什么都沒有機會開口。
最后想破了頭，趙滟凝終于想出了個可以打破僵局的辦法——收租。
家里還剩下了不到50畝地，分別租給了兩戶人家。
不要以為50畝地很多。
除了個別地區(qū)，這個時代的作物都是一年一季。
沒有化肥、殺蟲劑之類的東西，水稻的畝產(chǎn)量多的也就兩三百斤，少的一百多斤。如果是貧瘠、缺水的土地，畝產(chǎn)不過百的多得是。
不僅如此，為了保證土地肥力，田地還需要休耕。
休耕也就意味著，如果家里有50畝地，今年只能耕種其中的25畝，剩下的25畝要用草木灰養(yǎng)著，留待明年輪換耕種。
除去稅收、徭役后，一個家庭至少要保證人均十畝地，才能夠吃上一口飽飯。所以家里土地不足的人家，只能夠再去租種別人家的土地。
趙家剩下的這50畝地，雖然都不算良田，但一年也能收到個千把斤的租子。除去賦稅，照理來說，吃飯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可問題是，趙滟凝這兩天閑著無聊查看賬本發(fā)現(xiàn)，這兩家人居然一直沒交過租子。這樣算下來，可就是幾千斤的糧食了。
趙滟凝原以為是兩個妹妹年紀小，不知道這事。結(jié)果跟她們提起后，兩個妹妹居然態(tài)度一致，說這個租子收不回來。
趙滟凝一聽就笑了，只要誠心去收，怎么有收不回的租子？實在不行，報官解決就好了。
然后，她非常自信地帶著三妹和大寶出門了——經(jīng)過這幾天的考察，她已經(jīng)對王晃完全放心，不用繼續(xù)盯著。
趙家的兩個佃戶，都是十里莊的。十里莊只有二十多戶人家，找邱大娘一打聽，輕易便找到了他們的住處。
第一戶人家姓賴，丈夫出門耕作了，妻子在家里一邊帶孩子，一邊織布補貼家用。
這男耕女織的，都很勤快，看上去好像還不錯，可問題是他們家有6個孩子??！
妻子背上還背著一個牙牙學(xué)語的呢，肚子就又高高鼓起。可憐才10來歲的大女兒和二女兒，一邊照顧弟弟妹妹，一邊還得干家務(wù)和農(nóng)活，一個個面黃肌瘦的，看著比趙滟蘭還要可憐。
第二戶人家姓李，處境就更凄慘了。
他們家里連個頂梁柱都沒有，是年邁的奶奶帶著三個還沒成年的孫子、孫女，說是北方逃難過來的，自家沒有地，一直是租地種。
進第一戶人家的時候，趙滟凝都還沒有提收租子的事呢，一群孩子就抱著她們兄妹的腿嚎啕大哭，鼻涕眼淚全都往他們身上糊。趙滟凝都沒能堅持一分鐘，就狼狽地奪門而逃。
到了第二戶人家，只有李奶奶一個人在家，正在用撿來的破布納鞋底。她看到趙滟凝兄妹三人進門，既也不哭也不鬧，只是帶著他們?nèi)タ戳俗约业拿赘祝缓髮H剩的一點米糠全都裝了起來，捧到了趙滟凝的面前。
最后的結(jié)果，也不用問，他們兄妹三人果然空手而歸。
雖然租子沒有收回來，但經(jīng)過這事之后，趙滟凝和兩個妹妹的關(guān)系終于破冰了，倒也不算一無所獲。
而且還有意外之喜——趙滟凝找到了新的商機。
十里莊距離鹿山縣城只有十里路，村民們農(nóng)閑的時候還能去縣城賣菜、做工，所以大多家里條件不錯。
其中最富裕的就數(shù)村正家了，家里養(yǎng)著四頭水牛，光是每年出租水牛的收入便不少。
剛剛趙滟凝路過他家的時候，就聽到村正媳婦在抱怨，家里的牛奶又喝不完了，放著浪費了。
這個年代的牛奶可是稀罕物，又少又金貴。
然而牛做為極重要的生產(chǎn)工具，牛皮做為重要的戰(zhàn)略物資，大周律法明文規(guī)定，有關(guān)牛的一切不準私下買賣，哪怕是一口牛奶。
趙滟凝盯上的就是牛奶。
雖然律法規(guī)定不能買賣牛奶，但她可以偷偷地買??！買回來之后，再做成蛋糕、甜品、奶黃包之類的賣出去，毀尸滅跡。
至于賣給誰嗎……
無論是在怎樣的天災(zāi)人禍、民不聊生的環(huán)境中，總有那么一群人高枕無憂。對這些人來說，美食不僅僅是為了填飽肚子，甚至不僅僅是享受，而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這種人的錢，是最好賺的了。
這就好比當初趙家的“多色提花錦緞”，就因為比別家的顏色艷麗花樣多，同樣的質(zhì)量下，價格便高出了好幾倍。
然而價格越是高，這些有錢人便越是趨之若鶩。
趙滟凝不貪心，她深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就是想開個小店，賺幾個小錢而已。
至于本金，那就更好解決了——將那50畝地賣了便是，從此以后也不用煩惱收不上租子來了。
就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田地還值不值錢，這個時候脫手是不是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