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一位客人
明知趙滟凝是故作神秘，而且別有用心，但紅綾卻不覺得討厭——因為，她是真的猜不出來這蒸籠里面到底是什么。
這香味，是真的挺好聞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閱人無數(shù)，眼光毒辣，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孩絕不是池中之物。
既然她找上了自己，多一個聰明的朋友，總好過多一個難對付的敵人。
不過不討厭，不代表就要縱容。
畢竟，現(xiàn)在的趙滟凝，也不過就是個落魄的小丫頭。
“你想做什么就趕緊說，不說我就走了。這么多人等著呢！”
紅綾說著，作勢便要走。
趙滟凝說：“若是尋常糕點，我也就不會拿到紅綾姑娘面前來獻(xiàn)寶了。我今天帶來的東西，姑娘會不會喜歡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姑娘一定是沒見過的?！?p> 紅綾不吃她這一套：“我一個婦道人家，連充州都沒出過，沒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不差你這一樣。”
“可這東西，天上地下，我這里是獨一份。只要姑娘愿意，除了我們自家人，姑娘將是第一個品嘗的?！?p> 紅綾微不可吃地挑了下眉：“哦，是嗎？”
她能夠憑借并不算多出眾的相貌，在春滿園，甚至整個鹿山縣城獨占鰲頭多年，就是因為她是獨一份的。
紅顏易老，江郎也會才盡，唯有她這桀驁不馴、永遠(yuǎn)不按套路出牌的獨特作風(fēng)，卻是別人怎么也模仿不來的。
所以無論是之前的曲譜，還是今天的糕點，只要趙滟凝找到吸引她的點，她自己就會來咬鉤。
見她終于來了興趣，趙滟凝也不再賣關(guān)子，抬手就將蓋子給掀了。
隨著趙滟凝的動作，旁邊圍觀的人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待看到蒸籠里面只是白花花的包子的時候，都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紅綾也探頭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問：“這就是你說的我沒吃過的東西？”
趙滟凝點頭：“這叫‘奶黃包’，跟姑娘以前吃過的包子絕對大不相同。姑娘不如先嘗嘗看?！?p> 紅綾問：“你讓我就這樣吃？”
趙滟凝扶額：“抱歉，是我疏忽了。姑娘請稍等，我馬上回來?！?p> 她說著，就往店鋪跑去。
紅綾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倒也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又走回到了茶水?dāng)傋?，挑了個順眼的位置坐下了。
包子鋪離得不遠(yuǎn)，沒一會，趙滟凝就拿了一副碗筷過來，從蒸籠里夾起一個包子，送到了她面前。
紅綾接了過去，夾起來湊到鼻子前嗅了嗅，似乎對香味很滿意，然后才輕輕地咬了一口。
第一口，只咬到了一點包子皮，但味道香甜，跟她以前吃過的包子大不同。
然后，她又咬了一口。
熟悉紅綾的人都知道，不管是在吃穿住行還是其他方面，她都是一個極為挑剔的人。
能夠讓她吃上第二口的東西，就已經(jīng)是一種莫大的認(rèn)同了。
趙滟凝家的包子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皮薄餡多，紅綾第二口，便咬到了里面的餡，頓時就是眼睛一亮。
“這個餡是用什么做的？”
趙滟凝含笑說道：“這是秘方。恕小妹無可奉告?！?p> 紅綾放下筷子：“你難道不知道我不吃來歷不明的東西嗎？連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有毒怎么辦？”
“在吃這上面，姑娘還是不要太過尋根問底的好?！壁w滟凝說著，自己拿起一個奶黃包，撕下一半塞進(jìn)嘴里，以證明這包子沒毒，“好比那燕窩，其實就是燕子的口水；還有那蔬菜瓜果，都需要澆過糞水才能成長；至于那肉食呢，其實就是動物的尸體……”
“行了，行了，別說了?！奔t綾站起身說，“被你說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了。就為了你，耽誤了這么多時間。”
抬著蒸籠的楊姨娘，騰出一只手，焦急的扯了扯趙滟凝的袖子：“大小姐，紅綾姑娘都被你給氣走了。你趕緊說兩句好聽的話勸勸?。 ?p> 趙滟凝卻不動，含笑看著紅綾的背影。
今天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且不說周圍那么多吞口水的聲音，光是“紅綾姑娘吃過第二口的包子”，便已經(jīng)是非常好的宣傳效果了。
楊姨娘急得不行，她一個妾室，又不能對嫡女出言呵斥，只能朝邱大娘遞過去求助的目光。
邱大娘也很為難——你們自家人的事情，自己都不能解決，她一個外人又能說什么？
就在楊姨娘急得將蒸籠往邱大娘懷里一推，要追上紅綾的時候，紅綾卻說話了。
紅綾沒有轉(zhuǎn)身，甚至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邊走邊說：“準(zhǔn)備500個奶黃包，午時兩刻之前，送到山上來?！?p> “沒有那么多。”趙滟凝說，“只能做200個。午時兩刻之前送100個，未時末再送100個?！?p> 紅綾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她：“有生意都不做？”
“不是不做，是做不了。”趙滟凝說，“為保證每個包子的品質(zhì)，每天的材料就只夠做這么多。不過如果姑娘愿意的話，我們家還有肉包、菜肉包和素菜包子，一起湊個500個，不成問題。”
“行?！奔t綾朝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不過，別讓我失望?！?p> 那丫鬟走了過來，拋給趙滟凝一個荷包，轉(zhuǎn)身便走。
趙滟凝打開荷包一看，里面不少碎銀子。據(jù)她估計，少說也有二三十兩之多。
現(xiàn)在的紋銀和銅錢的比例，大概是一兩銀子可以換一千三百多枚銅錢。這也就意味著，紅綾給她的銀子，都已經(jīng)超過定價的雙倍了。
趙滟凝晃了晃荷包，沖紅綾喊道：“姑娘給多了?！?p> “多了便存著，以后每天給我送幾個奶黃包到春滿園去。”
趙滟凝說道：“多謝姑娘捧場。姑娘是我們包子鋪的第一位客人，從今以后，姑娘在我們包子鋪終身免單。”
紅綾沒再答話。
楊姨娘卻急了：“大小姐，這，這不太好吧！這終身免單，要都是這樣幾百個的單，我們怎么……”
“姨娘，你當(dāng)她紅綾是什么人？會占我們這點小便宜嗎？”趙滟凝直接將荷包放在她手里，“趕緊的，去買面粉和菜回來，然后還得請邱大娘回一趟十里莊，去找金花嬸子，我們現(xiàn)在的食材，根本不夠做500個包子的?！?p> “誒，好。”
楊姨娘和邱大娘都應(yīng)了一聲，歡歡喜喜地就準(zhǔn)備各自忙活。
結(jié)果她們才準(zhǔn)備動身呢，就被人給叫住了。
一群丫鬟小廝們推擠著走了過來，七手八腳的，二十文錢一個的包子，一小會的功夫，就被瓜分干凈了。